《既见君子》林素秋

5、玉镜台（二）

　　那绿衣少女——云霞——缓步转出厅外，微笑道：“恩兄有何……”
　　半句话顿住，愕然望着厅中白衣若雪的俊秀书生。半晌，梁玉书先从僵硬的神情中解脱出来，一笑长揖：“世妹。”
　　云霞看看义兄的暧昧神情，偷笑的两个童子，再看看不太自在的梁玉书，心下已猜到八九分。一时羞颜难抑，要开口也难，只低首轻轻施礼，心中不知是喜是羞。却不知眉梢喜色薄染，淡去容颜中的清冷抑郁，更显娇丽，看得梁玉书心中又是一阵起伏。
　　微微躬身，扶起云霞。抬首间目光相会，一时间连梁玉书也脸上飞红。云霞强定下心，转头向刘仁元微笑道：“恩兄，这位是……”
　　“梁师兄。”刘仁元一本正经地指点，好像一点没打算看笑话一样，“那是愚兄同窗好友，今日特来看望。”
　　云霞又是一礼：“梁师兄。”脸上是早已红透，神情还勉强保持着自然。刘仁元咳嗽道：“那个……唉，玉书，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向我妹子说罢？现下要说快说，过时不候。”
　　梁玉书顿足道：“刘兄！你这是……”刘仁元一推他：“行了，有话向我妹子说，又不是向我求亲。哎，妹妹，这位梁师兄啊……”
　　“恩兄你……”云霞再也忍不住，一抽身，急急奔回屏后，不理身后刘仁元连声唤回。梁玉书急道：“刘兄你何必这样急性？唐突了令妹，岂不是我的不是了？”
　　刘仁元笑道：“也不知是哪个性急，见了一面，名也不知便上门提亲来。若是你亲自开口，我瞧容易，如今把她这么一惹……唉，可难了哟！”
　　梁玉书苦笑：“刘兄，口舌之争，小弟甘拜下风。此事还请刘兄相助，感激不尽！”语罢又是长揖到地。刘仁元笑道：“玉书，为了此事不惜折节到此？好，单只为你这句，这个媒，我是做定了！”

　　送走梁玉书，刘仁元走进后堂。云霞正坐在刘母身边闲聊，见刘仁元走进，顿时冷起一张脸，转向刘母，只作不曾看见。刘仁元笑道：“贤妹……”
　　云霞不理，刘仁元拉长了声音：“贤妹——”
　　连叫两声不应，刘仁元也熟知这妹子脸嫩，索性开口道：“母亲，适才是玉书来了。”
　　“玉书？”刘母微笑，“怎不进来同话几句？同你也是从小来往惯的，隔了些日子不见，倒拘泥起来了。”
　　“是啊。”刘仁元点头，脸向着母亲作解释状：“玉书从小为人和善，才华出群。论起才貌，也真是难寻的了。不进内室，是知道妹子在内，须守礼节。”
　　刘母点头微笑：“不错，玉书这孩子老成，若是哪家小姐成了梁家媳妇，当真大有福气了。”
　　“母亲也这么想？”刘仁元笑容可掬地转向云霞，“那么愚兄可要恭喜妹子了？”
　　云霞斜一眼，微微低首，语气清清冷冷：“妹子不知恩兄在说什么。”
　　刘仁元大笑道：“贤妹冰雪聪明，难道还不知我梁贤弟的来意么？母亲，玉书到此，只为特向小妹说一句——只是他脸皮薄，说不出口——愿乞云英，效裴航。”
　　此言一出，那言外之意，云霞自然心知肚明，更是心乱如麻。想要发作两句，偏生性子羞涩，说不出口，咬了咬唇，好容易才吐出一句，脸色已是红逾桃花：“恩兄……老没个正经。”
　　“我没个正经？”刘仁元大笑，“母亲，孩儿可是正经问一句，妹子若嫁玉书，母亲有什么不满意？玉书今日游春，偶遇小妹，可是一见倾心，非卿……”
　　“恩兄说罢，小妹失陪。”云霞秀眉一蹙，脸带薄怒，作势便要起身回闺房中去。刘母含笑截住：“霞儿，这样大事，元儿也不会取笑，不如先听听好了。玉书这孩子，品行容貌，为娘的也可担保。那才学，更是你爹爹都赞的。”
　　“是啊，妹子嫁了他，日后还怕没有诰命夫人的分？”刘仁元在一旁笑，“妹妹，你算算，玉书又有哪一处配不上你？良机坐失，只怕日后再挑不出这么第二个人来了。”
　　云霞不语，低垂了头。少年书生洒脱俊雅的身影隐隐浮现眼前，一缕柔丝，早已相缚心头。只是她生性羞涩，越是关切，越发难以直言吐露。许久，长长叹了口气：“母亲，何必这么急呢？容女儿……容女儿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