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1、金匣密旨 ...
-
我吃了一惊,却听身边一个女子声音低声道:“大长老虽出身蛟族,但蛟族与龙族血缘甚近,他修为高深,已将化为龙身,故此能做龙吟之声!”
我忍不住回头一望,却见一个身穿淡黄衫子的女子并肩站在我的身边,正回过头来,说完这一番话语,便对我嫣然一笑。
我吃了一惊,脱口叫道:“素秋姐姐!你不在后宫之中,却来前来做甚么?这里很是危险呢!”
那女子正是随我在龙宫居住的严氏素秋,她一贯爱好清静,深居简出,少与龙宫其他人等交往,此时想必是听到这里闹声太大,故才出来看个仔细。殿中一片混乱,自然也没有人来拦阻她。
严素秋眉头微微一蹙,不悦道:“亏你还叫了我一声姐姐,这等危险的境地,难道我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么?”
她瞥了一眼三郎,笑道:“虽有个别护花使者在此,但实力如何,尚是未知之数呢。”
三郎收起金环,邪邪一笑,道:“保护我家娘子,料想已是足矣。”
我一听他说“娘子”二字,不觉又是红云满颊。幸得素秋知我心性,倒也没有再接着打趣下去。
她忽然“哎呀”一声,低声道:“你们看!”我们往场中看去,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似乎是受到了吟啸声的号令,十长老身影错杂,衣袂飘动,瞬间便将其他人员隔开,并以三哥为中心,各自占据了一个方位,总体看上去,仿佛是某个设制奇怪的阵式一般。几乎与此同时,十位长老的身侧升起淡淡的银色毫光,渐渐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气罩,将他们与三哥一起围在罩内!
只听青河夫人嘶声叫道:“快救三殿下!”
那些夜叉侍卫见势不妙,一边吼叫,一边以各种兵刃猛烈攻击气罩,试图攻入其中,营救三哥出来。但那气罩看似单薄,实则坚硬无比,虽受到兵刃砍剌,但竟无丝毫损伤!
只听大长老高声吟道:“太上玄素,十道奇法,伏讫龙子,安我东海!”
众长老长袖飞卷,瞬间便从各色袖底飞出无数银白丝线,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迅速交错缠绕,远远看去,仿佛一团白云,渐渐向三哥头顶上压了下去!
三哥发出一阵阵凶猛的吼声,手中银刀四下挥舞,口中也不断吐出火焰,但此时那银丝竟似丝毫不惧三哥的三味龙火,而那银刀出名的锋利锐绝,竟也砍它不断!
他一边挥刀抵抗,一边在口中大声念咒,看来是想变化本相再行血战。却不知为何,他口中一边念诵,面上却大起恐慌之色,身体却是没有一丝变化。
眼见得那一片银丝将三哥团团缠住,渐渐越来越多,他越初还在挣扎咆哮,但片刻之间,动作便缓慢了下来,直到再也动弹不得。
银丝飞舞,左右缠绕,三哥便似被包在一个极大的银白色丝茧之中,连他的面目都被渐渐封住,连声息都渐不可闻。
突然人群中奔出一个身穿天蓝底绣纹锦袍的少年,“扑通”一声向着气罩之中的十长老跪了下来,哀声求道:“诸位长老,我三哥他性子急躁,冒犯了各位长老,但毕竟是东海龙子,还望长老们略存体面,也是全了父王的体面啊!”
那少年面貌清秀,举止儒雅,头戴金翅软冠,冠顶也镶有一颗碧海明珠,显出了他的龙子身份。这正是我的四哥狻猊敖玄。
大长老冷哼一声,道:“四殿下尽管放心,老夫们虽名为长老,还是龙族旧臣,绝不致于犯上作乱!我们这么对待你三哥,才是为了顾全你父王的体面呢!”
二长老心地慈善一些,他见四哥满面担忧之色,便软声慰道:“四殿下只管放心,此阵名为‘擒龙大阵’,专为降服孽龙之用,虽然阵法奇妙,但却不会伤其性命。这银丝也只是束缚他的真气,防其变化神通之用。待我们将三殿下制服之后,也要好言相劝,以教化为主,绝不会让三殿下有半分损伤,不然将来到了陛下面前,我们十兄弟又有何面目呢?”
敖玄将信将疑,但见大长老面带怒色,也不敢多说,只得退到一边。青河夫人本来大骂不止,也被敖玄做好做歹劝住。
气罩淡去,一穿紫袍的长老和一穿黄袍的长老将三哥推了出来,此时他已完全被银丝缠成了一个大茧,仅露眼耳口鼻在外,看上去甚是滑稽。他不敢再行强项,但口气仍是装作强横之极,大叫道:“你们这群犯上作乱的贼子!竟然敢如此对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东海龙子!候父王归来,我要叫他把你们个个抽筋剥皮,方泄我心头之恨!”
他那些叛乱的手下见主子在长老手中,一时也不敢冲上前来,双方暂成对峙之势。
大长老也不去理他的胡言乱语,叫道:“夜光夫人,陛下今早遣飞翼使前来琼窟传讯,言道有大事相商。候老夫们火速赶回,陛下元神却早已不知所踪。方才听闻夫人说有陛下密旨在手,要候龙子龙女们来齐之后,方可宣读。此时便请夫人宣读陛下密旨罢!”
夜光躬身应诺道:“是!”
她抬起头来,眸中泪光莹然,缓缓说道:“昨日黄昏时分,陛下密传我入殿中,言道他西去之期将近,故此要召集诸多儿女,商议身后之事。他还说但凡龙神西行之前,法力会渐渐变弱,到了西行之日,法力甚至会完全消失!那时元神方才出壳而去,行经千山万水,收拾好当世足迹,然后须臾之间,雷雨齐至,便可化身为龙,径直西去!”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低下头去,泪眼模糊,心如刀割。父王的音容笑貌,瞬间便在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夜光顿了一顿,声音中已略带哽咽。她强自忍住,接下去说道:“当时我道,陛下年富力强,哪有这么快便西行之理?况且诸位殿下年幼历浅,东海重任,恐怕还要陛下多担当一二。”
敖厉“呸”地一声,扬起头来说道:“年幼历浅?我们龙族之事,与你这女人何干?”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却是那穿紫袍的长老给他嘴里塞入了一大团海藻。他唔唔两声,苦于说不出话来,只得做罢。
只听夜光又道:“当时陛下摆了摆手,令我不要多言,便拿过一轴黄绫,郑重地放入了一只金匣之中,交给了我。我当时心中奇怪,不知黄绫究系何物。陛下看出了我的疑惑,便说这黄绫乃是龙王密旨,非不得已情况下,不得开启此匣。若他有何不测之事,便让我集中所有龙子龙女,当场宣读密旨。”
只听青河夫人叫道:“一派胡言!你夜光算个什么东西?在后宫虽人人都称你一声夫人,你正经连个嫔妃都算不上,岂能与我辈同列!况且你连个一子半女都没给陛下留过,陛下凭什么将此等大事交付于你?”
众夫人神情一动,显然青河夫人此言正是说中了她们的疑惑。
夜光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据夜光看来,原因无他,一是我夜光并无子女,故不会有任何私心;二嘛,”她骄傲地扫了一眼众夫人,说道:“夜光虽是出身低微,可是水族之中,罕有敌手。各位夫人养尊处优,若将这密旨交于你们手中,不知是否能保证其不落入别具用心的旁人之手?”
青河夫人一窒,终是无言反驳,其他诸夫人也低下头去。
大长老道:“既是如此,烦劳夜光夫人出示密旨罢。”
夜光呛然一声,将手中宝剑插回鞘中,从右手袖中取出一只小小金匣来。
众人屏息静气,只见她左手从鬟发之上拔下一支小小金簪,簪头在金匣边上轻轻一磕,簪头应声跌落在地,簪身竟为中空,内里露出一截银色的钥匙来。
夜光取出钥匙,将金簪丢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对准匣上一只精巧小锁,轻轻一转,只听咔吧一声轻响,金匣匣盖已弹了开去!
众人的眼光,齐齐聚于金匣之内,只见匣内果然躺有一轴小小的黄绫卷轴。夜光恭敬地将金匣捧到大长老面前,说道:“请长老验旨!”
大长老略一沉吟,从匣中取出黄绫,徐徐展开,草草看了一眼笔迹,便递给了旁边一位黑袍长老,道:“七长老,你于文字一类极为精通,当年又侍候陛下笔墨,依你之见,这可是陛下亲笔?”
那七长老接过黄绫,仔细看了片刻,答道:“大长老,此绫上字迹,是陛下所留无疑。”
大长老点了点头,肃然道:“既是如此,你且念出来罢!”
七长老展开黄绫,高声诵道:“陛下有旨!”
众人齐声道:“接旨!”一时之间,殿中又是黑鸦鸦地跪了一片。只听七长老念道:
“敖胜纪年,东海咸服。
孤受西天佛旨,镇守东海水域,专司风雨之职,至今已二千余载矣。三界光阴,弹指将过,个中苦乐,难向人言。回归西天座下,只在指日之期……”
我想起父王来此三界之中,所经历数千载的辛苦艰难,心中难过,再也忍受不住,眼泪纷纷而下。
三郎伸手过来,将我的手紧紧握住,以示安慰。
只有七长老洪亮的声音,在殿中不断回荡:“天龙归部,本属本份,然四海未宁,心中难安。放眼三海,均有皇嗣可担重任,唯我东海诸子,长子好声乐之伎,二子少龙种之威,三子多暴虐之气,四子受五色之迷,实令孤忧心长叹,夙夜难眠。试想孤若归去,东海无所倚仗,终将仰他人鼻息,置先祖之基业于弃。”
除了敖厉哼了一声以表不满、二哥敖逊在寝殿后安睡之外,三哥、四哥听到这里,脸上都红到了耳根,只是垂首不语。大长老在一旁垂手而立,此时也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长气。
七长老又念道:“上胡不以法为法,为保东海基业、水族荣光,孤以东海龙王之尊起誓,望皇天后□□聆此鉴——但凡龙族中人,无论龙子龙女、远支近亲,若能以才德服众,便可为东海之主!
钦此。东海龙王敖胜手书。”
俟一道旨意读完,整座大殿之中,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