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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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时光飞逝，转眼间三年过去了。以前只听的有人给毒物喂药以求获得至毒的宝物，服之增进功力，可是数年下来，天一就是被这么对待着，如果说有一天那老妖妇会吃了他，他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的，因为他实在是见得太多。金沙岛地理位置特殊，常有遇难的船只飘到岛上，海藻婆婆总是用一种特制的迷香迷倒众旅客，再将他们搬至天一初来时曾到过的山洞。放出大量青蛇吸干他们的血，然后将这些蛇晒干碾成粉末，再喂其他毒虫或制成药丸。起初几次天一还想替他们求情、想救他们，但他很快明白一切都是徒劳，再也不开口提什么，到也不可说他变得无情了。
这日天蒙蒙亮，便听的沉重的杖击地声向这边移来，天一一骨碌从床上翻起，装作调息打坐的样子，刚坐定，一袭光线透入屋中。
“天一，你是越来越乖了。”虽是赞叹的话，却听不出一丝温情，“百灵丸的最后一味药——三月胎儿今日也有了，你速去林子里弄些刚出生的小动物，助婆婆炼药。”所谓百灵丸，取的是百种生灵之血，那时婆婆毕生的心愿却也是一种连她也没有解药的剧毒，以往她总叹息没有三月胎儿，莫非……
天一倒吸一口冷气，默默地走了出去。他先到山洞去了一趟，果然有堆新鲜的尸体，想到一个母亲无辜暴死，附中的胎儿还要遭此罪孽，天一深深感到一种无力感，他能做的只是拜祭而已。
从洞中出来，眼前似乎有些一样。三年来，天一吃得虽都是毒物，但其中也不乏有明目聪耳作用的，是以他的目力已非常人可比。极目远眺，只见一个蓝色的小点向这儿移动，就在他想看个究竟的档儿，那小点已到了眼前，原来是一艘通体漆成宝蓝色的木舟。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就他记忆中这岛上从来未有过第三个活人，他迅速掩身于岩石后头。
第一个上岸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青色长裙，微微发胖，面目倒也和蔼，只是一头长发长几及地，格外的惹眼。第二个走出船舱的还是位女子，约摸二十来岁，身着露肩半透的粉红蝉翼纱裙，一双单凤吊梢眼不安分地东张西望，“大姐，这地方哪像有人住啊！”甜腻的娇嗔自那嘴中逸出几乎把天一的魂都勾了出来，就在刹那间，船舱三度轻启，天一还未看清一团黑影已经跃至两人前方，那人全身罩着黑布，只露出一对眼睛散发着骇人的寒光，右手紧紧握着一支铜笛，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连指关节都发白了。“走。”短短的一个字犹如一盆凉水浇在天一头上，方才的一点热情全都消失殆尽，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依然尾随在她们身后。
看来海藻婆婆也早已注意到她们，她拄着鬼头杖就站在十米开外，风吹得丝丝白发轻舞飞扬，天一首次看到她这么严正以待的模样。他正觉得六神无主，担心双方一见面就动手，谁料那黑衣女子带头跪在海藻婆婆面前。
“属下奉岛主之命恭迎毒使回岛。”
“区区史若兰也敢来差遣老身！”
三女似为不闻，依旧作揖道：“属下恭迎毒使。”
只见海藻婆婆目光如炬，右手执杖重重地往地上一碰，“砰”的一声火星四射，坚硬的岩石竟被硬生生地掷出一个凹坑，足见其内功深厚，海藻婆婆狠狠地道：“你们不要以为我老了，就怕你们！回去告诉史若兰，就是谷主亲自来还要看我三分颜色呢！”
天一心想看这三女也不是普通角色，还对岛主毕恭毕敬，海藻婆婆竟直呼其名，不屑一顾，看来还真有两下子，至于她尊称一声谷主的人更不知如何了得了。思索间三女已经站了起来，摆出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双方僵持了数秒之久，海藻婆婆突然叹了一口气，眼中的神采也不见了，低头认命般地道：“三仙请回吧，你们本是直属于谷主而不必听命于任何人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使你们为史若兰效命，或许我出来三十年是太久了，应该回去看看。”
三女对视，听出这话中既有恭维又有缓兵之意，想来对方地位颇尊，也不好逼之过及，作揖拜别：“三日之后，我等必带众人在冰玉岛上欢迎毒使大驾。”话毕，三人迅速向木舟退去，眨眼间木舟已去远，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天一，你出来吧。”天一自认为藏得很好，不料还是逃不过海藻婆婆的眼睛，只得乖乖的现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婆婆身后。“天一，还记得婆婆跟你提过的冰玉岛吗？如今婆婆老了，那边的人看不惯老婆子一个人在这儿逍遥，架着刀子逼我回去。前些日子来过两拨人，你没看到，一拨比一拨强，今天来的已经不单纯是冰玉岛的人，算得上是醉心谷里的一流角色。本来婆婆可以在这儿再撑几年，但恐怕非但不能保护你，反而害了你。想想只有这一条路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前，婆婆伸手在草丛中摸索了一阵，伴随着沉重摩擦声，仿佛大地怒吼，巨石间裂开了一条缝，刚好一人通过，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天一静等着婆婆带己入内，婆婆却突然住了步。“天一，你随婆婆已三年有余，婆婆却从未教你一招半式，甚至连一味毒药的配方也不曾告诉过你，你可知为何？”
婆婆此问正是天一心中最大的疑问，原以为婆婆是不信任自己，如今看来非也，一时还猜不透，只得如实答道：“恕孩儿愚笨，请婆婆明示。”
“我在等你长大啊！”婆婆重重地感叹道，自方才三女登岸至此时，还不到短短的半个时辰，海藻婆婆却似一下老了十年，说话间身子骨如秋风残叶不住地发抖，“我在等你明白事理的一天，你若肯拜婆婆为师，婆婆自当倾囊相授，决不藏私，但日后你闯荡江湖，一旦被人获知师承，你必将为武林正道所不容。可惜，如今我没时间等你了，好在婆婆一生所学精髓皆在那石缝中，你自己用心琢磨，只要我不加指点，你也算不得我徒弟，希望你有好悟性。这是块清静地，你在这儿躲上三年五载也不成问题。如果哪天想念婆婆，婆婆只能劝你一句：冰玉岛只是醉心谷的大门而已，连婆婆都不曾见过一眼的谷主势力却可以深入大陆内部。”
在今日之前，天一自认为所作的一切都是被逼迫，一心想逃离此岛，但婆婆的一番话引起了另一层心绪：婆婆虽然为人残忍，对自己是真心爱护，其实若不是阴差阳错地来到这座岛，蒙婆婆别有用心的收留，恁当年一个十岁小孩的意气怕是活不到今日了，何况又学到一门绝技。如果此刻依婆婆所言进了石缝，或真能学得一身本领日后为父母报仇，但是否能免为正道所唾，就不得而知了。
正当他犹豫之际，一阵狂风袭来，黄沙掩盖了视线，只觉得身边一下冒出了很多人。慌乱间，海藻婆婆已经和他们动起手，虽然来人的武艺均不及婆婆，但仗着人数众多，婆婆又要护着天一周全, 再加上人老体力有限，四五十个回合后婆婆挥杖档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此刻天一已经目能视物，辨清来人约摸二十来个，其中有一黄袍少年功夫较其余高许多，恐是为首之人。婆婆自知难以力克众人，只有寄希望于擒住为首之人，让余人不攻自败。当下婆婆猛地挥动手中鬼头杖，一记“横扫千军”将近身众人一一击倒，紧接着一个鱼跃“贵妃醉酒”杖头直指黄袍少年，眼看着就要击中目标，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呼。原来众刺客乘婆婆离开天一身侧之机，五柄长剑齐刷刷地刺向他的腰际，天一情急间使出一招“铁板桥”暂时躲过一截，却躲不过第二波袭击，而且与婆婆分得更开了，为了自救他灵机一动，急声高呼：“小心暗器！”看来众人都知道婆婆善用毒，独门暗器上皆喂有剧毒，当下反射性地向后退跃，天一抓住这一空隙飞快地奔到海藻婆婆身边。婆婆虽因天一这一声高呼未能如愿袭得黄袍少年，却也受其提示，从怀中抓了一把粉末在手心。
黄袍少年显然不是省油的灯，竟看清了婆婆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众人的围攻比方才更紧密，十几道寒光交织成一片不透风的墙，婆婆始终没有机会出手下毒。纵是婆婆这样数十年的老江湖，面对这么多人围攻，竟也有几分沉不住气，破绽愈来愈多，只听“嘡”的一声，黄袍少年已将婆婆手中的鬼头杖挑飞。
“老婆子认输了！”婆婆说这话时依然将天一揽在怀中，神情充满了戒备。
黄袍少年还剑入鞘，作揖道：“老前辈承让了。”
天一这时才得以细看这人，只见他身披一件鹅黄色长袍，约摸二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清朗，只是眼光中带着三分凶狠。
“黄阳公子……”
“不敢当，老前辈唤晚辈一声葛树便是。”
“哼！我才不管你叫什么呢，我只问你，你奉的是何人之命来杀一个体弱的老太婆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
一丝杀气在那年轻男子眼中闪过，很快替之以满脸笑容：“都说婆婆身手好。葛树自己斗胆想见识几招。大家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害您呢！再说有谁能伤得了婆婆您呢！”
“不要说了，我跟你们走就是。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许为难这孩子。”
“前辈放心，岛主早已吩咐过了，要好好招待这位小兄弟。两位请上船。”
终于离开了这个连魔鬼都不敢住的岛，比预期的早却未得到预期的自由。
那一年常天一十三岁。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