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该我大杀四方了！》川夏曦

3、第三章

　　晚上的一顿饭苏澈吃的食不知味。
　　天色渐暗，他站在院子的角落，眼神眺望远处朦胧不真切的群山，夜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袍，显得他挺直的背影十分的单薄。

　　苏衡朝他身上投去几瞥，眉头忽然轻轻一拧，随后转身倒了两杯热茶，朝着少年走去。
　　“小弟，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苏衡笑着把茶递了过去。
　　苏澈回神，垂眸接过杯子，答非所问道：“我只是在想，他们说的瘟神是怎么回事？”
　　他还记得那天妇人在院子里说的话，说他是谁碰谁倒霉的瘟神，所以他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们一家子才都没有好下场？

　　苏衡一愣，没好气地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下：“别胡思乱想，这都是没影的事儿。”
　　苏澈抓住他的袖子，眸光幽静地和他对视，仿佛藏了千言万语在里面：“二哥，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少年不容忽悠的态度，苏衡神色一敛，严肃道：“小弟，我们从来不觉得你是瘟神，你无需为外人的几句话而感到介怀。”
　　苏澈沉默片刻，道：“二哥不想我介怀的话，还是告诉我吧。”

　　苏二哥忽然就为弟弟的固执感到头疼起来，终究是拗不过他，苏衡叹了口气。
　　“你还未清醒之前，有几次不知何故就突然缠着迎面碰到的人不让人家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回啊血啊怕啊之类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们要花好一番力气才能把你拉开，这本来也没什么，偏偏那些被你纠缠过的人，过后没多久全都出了事情，有的摔断了腿，有的撞破了头，还有被毒蛇咬伤的……几次下来，背地里便有人传出了你的闲话……”
　　“但我和爹他们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反而觉得小弟的那番纠缠，很可能是他察觉到了某种危险，于是阻止对方，给对方预警。
　　只是出于对小弟的保护，他们都没有对外辩解，比起会让人把他当成香饽饽的传闻，让人避而远之的“瘟神”对弟弟反而更好。

　　随着苏衡的话语，苏澈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慢慢的捋清当时的记忆后，他这才明白，如今的这具身体恐怕一出生就继承了天机镜的能力，所以他一直能够看到别人的未来。
　　二哥嘴里的那几番纠缠，就是他看到了对方会遭遇危险，下意识想去阻止对方。可惜彼时的他心智不全，话也说不清楚，这才造成了瘟神的误解。

　　搞清楚了其中的因果关系，苏澈心里舒了口气。
　　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让大家不得善终就好，眼下最重要地是他得好好想一想，搞清楚造成苏家这个死局的原因是什么。

　　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苏澈抬头冲二哥笑了下：“二哥放心，我不会因为外人的几句闲话就妄自菲薄，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苏衡老怀大慰：“你能如此想甚好。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屋休息吧。”
　　“嗯，二哥也早点休息。”

　　苏澈心事重重，本以为会辗转难眠，谁知竟是一夜无梦的好眠。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苏家其他人都还在睡。
　　他睡意全无，干脆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一番后走出了院子。

　　整个村子已经苏醒，苏澈走在上水村里，目光所及有三三两两的人担着水桶去河边挑水，也有人在田里干活，还有背着背篓去打猪草的。
　　不约而同地是，他们见到他后的反应无不跟见到鬼一样纷纷远远地躲开。
　　绕了一圈下来，没有哪个人成功让他近身五米以内。
　　但是即便隔得这么远，也已经足够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苏澈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村子里但凡他见过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泥埋。

　　如此大规模的死亡，他已经可以确定，出于人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不是人祸，那就只能往天灾上靠。
　　而与泥埋相挂钩的天灾，他能想到的只有地动和滑坡。
　　究竟是哪种，苏澈也无法确定。

　　上水村沿河而居，依山傍水，一条清澈平缓的上水河从村子前方奔涌而过，背面却是连绵起伏葱葱郁郁的山峦。
　　按理说这样的环境，发生滑坡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然而如果是地动的话，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因为根本防不胜防。
　　即便有一些小动物能够给出预警，也很难推测到具体的时间，更别说若是发生在晚上，顷刻间便能让这座小小的村庄消失掉。

　　苏澈心情沉重地在村子周边走了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他当日受伤的地方。
　　此地是通往后山的上坡小路，在进入林子的入口处有几块平整的石头，平日里供人歇脚，也有顽劣的小孩会跑到这里来玩耍，像是上次打伤苏澈的那些小孩。

　　苏澈站在后山的入口前，转身回望山脚，触目的风景忽然让他一震！
　　这个似曾相识的角度和画面……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忽视了什么！
　　受伤那天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看到了，一片被掩埋在泥流里的屋顶，山垣断壁，泥流如海灌满整个村子，一颗颗被连根拔起的树东倒西歪……

　　是滑坡引起的泥石流！
　　泥流掩埋了整个村子，所以爹和大哥他们的死相才会是那样子。

　　苏澈猛地拽紧拳头，背上瞬间便覆了一层冷汗。
　　思及引发滑坡的原因，他看了眼天色，高阔无云，空气清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揉了揉额头，忽然感到无比的懊恼，如果他懂得推算就好了。
　　然而事实却是上辈子由于太过依赖天机镜，无论是龙傲天主人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过学这方面的想法，他们俩走的都是靠暴力和法宝吊打众人的路子。
　　因此眼下苏澈也就无法判断这场天灾究竟会在何时到来。

　　懊恼归懊恼，为今之计，只能见机行事。
　　苏澈侥幸地想，只要不下雨，那么大家暂时就都是安全的。

　　从山上下来，苏澈没有再多逗留，直接回家，快到家门口时遇到正要出来找人的二哥。
　　“泽安！”
　　见弟弟完好无整，苏衡急切的表情瞬间舒缓，他三两步上前点了点弟弟的额头：“起床就不见你人，一大早跑哪去了，害我们一顿好找。”
　　苏澈眼尾微微弯起：“醒来后睡不着，就在村子里走了走。”
　　苏衡检查了一下他的衣裳，发现没什么不妥，便道：“下次出去要记得跟我们说一声，你身子才刚好，早上露水重，容易过寒气。”
　　苏澈点头：“我记下了，二哥。”
　　苏衡满意地嗯一声，拉着他回屋。

　　院子里，苏父正好练完一套五禽戏，笑着看了过来：“泽安平时都会跟我一起练，还以为今儿个在睡懒觉，没想到却是咱们家最早起的人。”
　　苏澈看了眼二哥，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爱莫能助，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不过他心底并不排斥，便乖巧地点头：“明早再陪爹一起练。”
　　苏父欣慰道：“为父等着。”

　　早饭过后，送走了要进山采药的爹和两位大哥，苏澈陪姐姐说了会儿话，便回了屋。
　　他扫了眼屋内被置于窗台下的桌案，上前两步站定。
　　片刻后，他从随身洞府里取出一张上等的宣纸和一支上辈子无聊时制作的铅笔，卷起袖子开始作画。

　　上辈子穿越前他是个美术生，穿越后也不曾把这门技能丢掉，闲来无事时便会用素描来作画，因此很是熟悉。
　　随着他勾勒出来的画面，不多时，纸上便出现栩栩如生的村庄一角。
　　黑白的色调莫名的压抑，由于看上去太过真实，所以一点儿都不赏心悦目，反而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苏澈按照记忆，画下的是被泥流掩埋的上水村。
　　根据画中泥流倾泻而下的角度，他大致确定了会发生滑坡的山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