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94、第二百七十八章 两个人的同盟

　　斯巴达院长的确切消息是晚上送到的，院长派了一个修道士，装扮成农夫，骑马赶来城堡送信。院长带着他的修道士公然住进了主教的府邸，一天吃光了主教府上准备吃三个月的口粮。主教否认给过斯洛爵士特赦令，对斯巴达院长的遭遇表达了极大的关注和同情，并承诺，对蓝沙尔修道院发生的事，他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杜塞尔男爵也连夜送来了密信，林珞菲很犹豫，怕公爵劳神，迟疑着不愿把信拿给他。尼奥思虑良久，还是接过了信，走进公爵的房间，坐在他的床边拆开信封，一字一句地读给他听。

　　男爵信上说，贵族们已经知道了修道院事情的原委，因为没能及时提供帮助向公爵表示了歉意。据男爵说，强攻修道院，逼走院长和修道士们的做法在蓝沙尔的贵族们中间引起了极大的争议，有些原本坚定地和地方长官站在一起的贵族，现在也开始有了动摇。几位参与密谋的贵族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争取最大的支持，并准备对地方长官发起致命一击，务必要彻底消除地方长官所带来的一切威胁。

　　在信的末尾，男爵问候了公爵的身体，并含蓄地表达了他和几位同伴共同的愿望，如果公爵的身体情况允许，他们希望能与公爵见面详谈。

　　“有什么想法？”尼奥放下信，问道。

　　“我想有一点，男爵是说对了，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究竟是对谁而言的，却并不一定。”公爵沉思着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尼奥看着他。

　　“在佐亚的法律中，有一条古老的案例，当一块领地无主时，如果地方长官有突出的功绩，比如，平定一场叛乱，并同时赢得大部分贵族的支持，他就可以成为领地的主人。”公爵曾和杜塞尔男爵提到过这条案例，但男爵却认为，这起案例发生的年代太过久远，没有人还会记得，再加上实行的难度也过大，男爵更愿意相信，斯洛爵士做这些仅仅只是为了掠夺。

　　“哦？”尼奥头一歪，眯起了眼睛，“你是说那个斯洛故意做出那些让人憎恶的事，好引发一场暴乱？再由他亲自平乱，来制造足够‘突出’的功绩？”

　　“你怎么看，弗利奥？”公爵也不回答，只是含笑问道。

　　“我想我更倾向于同意男爵。”尼奥耸耸肩，“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计划疯狂得有些匪夷所思了吗？斯洛是个恶棍，但不见得还是个疯子，而且，要达成这个计划，斯洛至少有三个困难。”

　　“是哪三个？”公爵问。

　　“第一，他必须让大部分贵族始终和他站在一起，当然，有了利益的诱惑，这点或许不难，然而，只要有利益，就会涉及分配，还要照顾每个人可能会有的偶尔的良心发现，平衡和维系就变得很不容易。”尼奥看了看公爵，见公爵显然无意打断，并且自始至终都在专注地听着，他便又接了下去，“第二，谁都知道，在佐亚边境，农夫们的忍耐力是很强的，也许蓝沙尔的情况有所不同，但要引起一场暴乱，还是需要一连串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行，我当然相信，恶行对于斯洛来说不算难事，但既要让蓝沙尔在这样的恶行下感到苦不堪言，同时又不能让国王和宫廷知道进而引起对地方长官的不满，这就很难说了。最后，斯洛显然已经知道农夫们和一小部分贵族都反对他，如果他想利用这样的反对，他就必须对这些人的行动了如指掌，但连几个罪犯都抓不到的地方长官，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尼奥说完了，公爵陷入了深思。尼奥或许并不像公爵那样了解佐亚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法规，但他以一个“强盗”的经验，却更了解地方上的官员与农夫以及小贵族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尼奥提到斯洛爵士和杜塞尔男爵他们的交锋，公爵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几个贵族相约在修道院密谈，结果却因为斯洛爵士突然闯入而被迫中断，如果不是尼奥在斐迪南城堡和斯洛爵士巧妙周旋，就连公爵也难逃干系。然而，也正因为那一次的遇险，杜塞尔男爵开始越来越注意保密，有时甚至还会应邀参加地方长官的晚宴，来减弱斯洛爵士对自己的怀疑。

　　既然有“机会”，那就可以利用，尼奥说得不错，如果斯洛爵士无法洞悉男爵他们的行动，假想的“平乱”就成了空谈。武力暴乱并非不可行，只是在于如何去实施。

　　公爵这样想着，隐隐地又感到脑后有些刺痛起来，他禁不住阖上双眼，眉也拧了起来。

　　“又疼了吗？”尼奥一直在留意着公爵的情况，此时，他很快地收好了信，说道，“今天你太累了，别去多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也是一样的。”

　　公爵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轻舒了口气。

　　尼奥支撑着站起身，准备往外走，迈出了一步，却又一次转了回来：“不行，我得听你答应我，今晚，什么都别想，你必须保证睡眠。”尼奥的灰眼睛直盯着公爵。

　　“我答应。”尽管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公爵的回答却不少严肃和郑重。

　　尼奥终于转身离开，不料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嘘。”林珞菲拉着尼奥，避开了公爵卧室的门，才悄声问道，“怎么样？”

　　尼奥眨了眨眼睛，她一直都守在门口吗？

　　“我说小姐，交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睡了，再有什么大事也等他睡醒，就算地方长官要开伙，也叫那些家伙忍过今晚！”尼奥随口开起了玩笑。

　　“开火？那个斯洛爵士又要干什么吗？”“开伙”和“开火”谐音，林珞菲一听就紧张了起来，急忙问道。

　　“不不，”尼奥不觉失笑，赶紧解释，“只是一个玩笑，别管它了。拉乌尔答应我今晚好好休息，你知道，他会做到的。”

　　“嗯……”林珞菲轻轻应了一声，尼奥说得没错，只要公爵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这一天，古老的斐迪南城堡在经历了又一场风雨后，度过了一个平静的晚上，第二天清早，当春日暖融融的阳光开始照进城堡时，公爵就靠坐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吃着路太太精心准备的早餐，他显然很喜欢那一碟甜乳酪，接连吃了三勺，乐得路太太合不拢嘴。

　　林珞菲拉开了窗帘，站在窗边，阳光映红了她的脸，她就那样开心地笑着，看着公爵用早餐。尽管昨天公爵的情况很糟，但休息了一个晚上，他看上去精神不错，昨天的劳累和焦心似乎已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了。

　　尼奥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张躺椅里，双腿伸直，搁在脚凳上，两手交叉垫在脑后，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自在地吹着一首有些艳俗的小调。

　　“弗利奥。”公爵轻声唤他。

　　尼奥冲公爵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公爵的早餐盘，就不再理睬，继续吹他的口哨。尼奥的意思很明确，他是要公爵先吃完了早餐，再来谈任何其他的事。

　　公爵无奈，只好又喝了几口牛奶，吃了一小块三明治，便示意路太太把餐盘端走。

　　“可以替我写一封信吗，弗利奥？”公爵微笑着问道。

　　尼奥这才抽回手，伸了个懒腰，直起身道：“那我需要纸和笔。”

　　“是的，我知道了，弗利奥少爷！”路太太笑着走了出去，很快，弗里兹就送来了信纸、笔和墨水。

　　“说吧！”尼奥将笔放在手里搓了搓，把笔杆上的鹅毛弄得一团乱，示意他准备好了。

　　这是一封致杜塞尔男爵的信，公爵在信上说了他对整件事的看法，也提出了一些疑虑。武力反抗地方长官并非不可，尼奥昨晚说的三点，只要能充分利用，他们的胜算就会很大。但需要考虑的事还很多，仓猝行事可能会带来更难承受的恶果。

　　信写得很长，该结尾了，公爵却迟迟没有说下去。杜塞尔男爵显然很希望公爵能重新加入密谋的小团体，男爵虽然没有明说，但在信里暗示了，他已然得知公爵在修道院危难时曾亲自赶到那里援助修道士们，如果公爵在此时说出身体情况不允许的话，男爵很可能会把公爵的话当作是一种托辞。公爵感到很是为难。

　　“行了！”尼奥忽然放下笔，不顾公爵惊讶的目光，拿起那封刚写的信，几下撕了个粉碎，“我都记住了。杜塞尔男爵和他的那些人会听到‘斐迪南公爵’亲口对他们说出这些话的。”尼奥一边说，一边抄起一张纸，几笔就写完了另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感谢，请告知时间和地点。写完，他有些得意地捏着信纸冲公爵扬了扬。

　　“弗利奥……”

　　公爵没有想到，尼奥早就已经打算好，既然公爵无法推托这次会面，而他又绝不会让公爵抱病前去，那么，自然由他代替前往，反正那些人是看不出什么分别的。答应公爵帮忙写信，不过是想听公爵完整地说出对这次事件的考虑，在见到杜塞尔男爵时，尼奥就可以将这些话准确地转达了。

　　“你要去见男爵吗，尼奥？可是，你的腿……”林珞菲也走了过来。

　　尼奥看着她，少女看上去很担心，他当然知道，此刻公爵的眼里也一定有着同样的担忧，于是，他笑了起来，轻快地道：“我的腿好极了！昨天，你听到勒内说什么了吗？它们当然什么事也没有！”

　　林珞菲低着头，走到公爵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公爵的手，才说道：“尼奥，你要去可以，但你必须同意我和你一起去。”

　　少女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柔和，但尼奥相信，他听出了她话语中字句间的坚决。尼奥仰头望天，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