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68、第二百五十二章 雨天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感到一种沉闷的阴郁，厚厚的乌云遮蔽了太阳，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连大气中都能感觉到让人极不舒服的阴湿。人人都准备好了要应对一场雷雨，偏偏这雨却迟迟没有开始的迹象，通常，这样的等待最是令人焦虑。

　　在公爵的卧室里，因为天色太暗，下人们点亮了枝形吊灯。公爵靠在床上，林珞菲就坐在他身旁，尼奥则弓着身，正起劲地教林珞菲玩顶球的游戏。林珞菲开心地笑着，那样的笑靥，使得公爵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烛光映在公爵的脸上，那样骇人的苍白竟也像是有了些许暖色。

　　“小姐，你这样是不行的！你看，我可又要赢你了！”尼奥轻松地用球杆稳稳地顶住小球，向林珞菲眨着眼睛嘻嘻地笑。

　　林珞菲气恼地瞪着尼奥，不自禁地攒紧了手里的球杆。说来也怪，林珞菲击剑、骑马都很擅长，但面对这个小球，她却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总是掌握不好球的重心，不是顶偏了，就是太用力，顶重了，怎么也没法像尼奥那样，每次都能稳稳当当地让小球停在球杆顶端。

　　“嚓！”眼看林珞菲手中的球杆就要顶到小球底部的中心了，不料那个小球却在球杆顶端的托上滑了一下，林珞菲匆忙缩手，想重新找准小球的重心，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球“咚”地落到地上，蹦蹦跳跳地滚远了。

　　尼奥哈哈大笑了起来，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他用指尖拨弄球杆，纤细的球杆在他的手里左一摇右一晃地打着旋，看上去就和他一样洋洋得意，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冲林珞菲嚷嚷：“哦，小姐，这太遗憾了！我为我赢了您那么多次而深表遗憾！”

　　“尼奥！！”林珞菲气坏了，她手里还剩了最后一个小球，这会儿已不知不觉地捏紧了，瞧着尼奥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没正经样儿，一时气结，一扬手，就要把小球往尼奥扔过去。尼奥也不着慌，装模作样地要躲，忽然瞧见林珞菲的手被人轻轻地拉住了。

　　“菲，”公爵微微带着笑，伸手从林珞菲的手里接过了那个小球，又拿过了那根球杆，这才笑看了尼奥一眼，淡淡地道，“我想你不会介意的，是吗，弗利奥？”

　　公爵是要代替林珞菲玩这个游戏，尼奥的脸色不禁变了变。当然，他很清楚，对于这类的东西，公爵是从不热衷的，但是，谁知道这个斐迪南是真的不擅长，抑或仅仅只是没什么兴趣。从前，有太多次，当尼奥以为自己可以在某个方面赢过公爵时，他都失算了，这次会不会也……尼奥咬了咬牙，他很想说他介意！可是，公爵都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这样说，显然就是在示弱了。哦！示弱！这可从来都不是尼奥会干的事！

　　“当然……不会介意！”尼奥硬扯出来的笑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再怎么假装，说出来的话听着还是有些忿忿。公爵看上去镇定自若，这样的神色很让人担心——尼奥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公爵一笑，看了看林珞菲，竟轻轻阖上双眼，又很快睁开，眼里有几分隐约的笑意，望着林珞菲时，目光温存柔和，宽慰中又仿佛透着些许轻松的玩笑意味。林珞菲不觉展颜，她知道，这么多年来，这样的轻松对于公爵来说，总是太难得了……

　　公爵扬手了，他将小球推到指间，一下子便抛向空中，凝神看着小球划出的轨迹，看准小球落下的一瞬间，提起手中的球杆，球杆顶端在小球底部轻轻一顶。这一下，位置准确，力度也是恰到好处。就在林珞菲以为公爵一定会成功的时候，不料，那个小球竟被顶得飘了起来。失败了吗……林珞菲不由得懊恼，刚想叹一声气，没想到，公爵竟抬起手，用球杆的中部一拨小球，又迅速换位，再次一顶，当球杆稳稳托住小球时，还能看到那个小球在球托上快速地旋转着。

　　“太厉害了，拉乌尔！”林珞菲高兴得直拍手。

　　公爵微笑着，缓缓舒了口气，放下了球杆。刚才集中注意力去看球，这一费神，又感到有些头晕，不由得向后靠在枕上，没有再说话。林珞菲立即察觉了，不安地只是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公爵泛青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哼！”尼奥也不知是在冷笑还是嗤鼻，这么“哼”了一声，却又没了下文。他当然可以安慰自己，这一串动作他也能做到，可是……斐迪南是在病中……他到底还是输了一筹……

　　“谢谢，尼奥！”林珞菲把球杆和小球交还尼奥，笑眯眯地道。

　　尼奥接过球杆，垂着头，闷闷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要谢我？”

　　林珞菲调皮地一笑：“当然是谢谢你既慷慨，又大度，就在眼前的胜利也可以让给别人，因为我想你会同意，你输了。”林珞菲不无遗憾地说出了最后三个字。

　　正靠在床上的公爵听到林珞菲这样说，不觉轻笑了一声，略偏过头，看着林珞菲道：“菲，别这么肯定……或许弗利奥还不愿意就这样同意。”

　　“或许”……“还不愿意”……“就这样”……公爵“或许”什么也没有说，但听他这么一说，就好像尼奥是已经输了，却偏偏不肯承认，一肚子的不甘心，还要硬充好汉……

　　嘿！尼奥顿时皱紧了眉头干瞪眼。这时候，谁要是敢跟他说什么斐迪南公爵是个多么正直高尚的贵族，尼奥一定会立即反驳：说什么正直、高尚……哦哦，还有宽厚？哼！一个好人会像这个人一样，不动声色地调侃、嘲讽……连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都还笑得那么安然平和吗？！见鬼……

　　林珞菲抿嘴轻笑，尼奥眉梢一挑，刚要开口，忽然，窗外一声巨雷骤然炸响，接连几道强光划破了阴沉的天空，一场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硕大的雨点重重地砸在窗上，听声音，似乎暴雨中还夹杂着冰雹。公爵禁不住侧身往窗外看，杜塞尔男爵和那几位贵族正在进行密谈吧？上一次，他曾经告诫过男爵，牵涉多人的密谈相当危险，秘密在两三个人中间才是秘密，知道的人多了，就什么防范措施都不起作用了。上次消息走漏，杜塞尔男爵应该也会引以为戒……

　　公爵抬起手按住前额，轻轻地喘气，一想这些事，他便又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剧痛。公爵不禁蹙眉一叹，现在，无论男爵怎么做，他都不太可能帮上男爵了，只有祈求上帝保佑蓝沙尔，保佑蓝沙尔的人民……

　　这个时候，尼奥却没有看窗外，他手里还拿着球杆，却悄悄地将手背到了身后，用手腕压着腰部。从今天早上起，他受过伤的腰和背就一直在隐隐作痛，他什么也没说，因为疼痛睡不着，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到天亮，照常由克瑞丝搀扶着，一路走到公爵的房间，任由腰部传来阵阵酸痛，只是自己苦笑一笑：今天天气不好，又开始了……有时候想想从前，如果他不是处心积虑地要找公爵报仇，那次他就不会受这伤，还有他的腿……就像他对拉莫说的，真是自作自受……

　　“尼奥？”

　　尼奥抬起头，不由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来了？她不是该在斐迪南身边照顾吗？

　　“让我看看。”林珞菲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扳着尼奥的身体，便要去探他的腰和背。

　　尼奥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拦住了她，咧了咧嘴：“你这是要干什么，小姐？”

　　林珞菲瞪了尼奥一眼，没好气地道：“不是腰疼吗？我帮你看看，会好些的。”

　　“不！一点也不疼！”尼奥忍着酸疼忽左忽右地躲闪，笑嘻嘻地把一句大谎话说得诚恳坚定。呵……他犯下的罪孽，自然该由他自己来承担后果，那个人还在床上躺着，稍一劳神就会头疼，这可都是……他害的……

　　“尼奥！”有时候，就连林珞菲都感到纳闷，为什么尼奥总能有办法激怒她，就像现在……“你够了没有！别动！”她伸手去拉他背在身后的手，不料，用的力大了些，尼奥又恰好手一松，他手里的球杆“嘭”地一声砸在了他的右膝上，右腿跟着一跳，看样子敲得很重。

　　尼奥的脸色变了，他也不说话，只是用力撑着躺椅，站了起来，就这么阴着脸，转身往外走。林珞菲一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心里只以为刚才是弄疼他了，也不敢去拦他，任由尼奥一直走到了门口。

　　“我走了。”尼奥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伸手就去推门，直到站在门外了，他才低低笑了一声，冲着关紧的门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他的两条腿早已没有了知觉，别说是一根球杆了，就是别的什么重物砸在他的腿上，估计也不会有痛感了。只是林珞菲一定要看他的腰和背，他就借机装出极为生气的模样，趁林珞菲还没有醒过味儿来，赶紧溜得远远的。

　　唔……腰还是有点疼……早上醒得太早，胃里也有点不舒服……或许该去弄点什么吃的？……不！这个念头刚一转，尼奥就立即自行否决了。这么多天了，他虽然好了很多，可一看到食物就反胃的毛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胃里空得难受他也情愿就这么捱着。好在林珞菲和路太太都不会再逼他吃东西了，因为勒内说过，要等尼奥想吃了才能让他吃。然而，就连尼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