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剪玉衣》林素秋

9、番外 良夜迢迢

　　饯行宴散，小厮丫头们收拾着狼藉一片的杯盘，不醉的扶着半醉的，半醉的扶着烂醉的，各自跌跌撞撞，回了各人屋子。
　　陆冠见这儿的事也算告一段落，穆梅的病仍不见起色，自己原告了一年之假，如今销假之期已近，打算便此收拾一下东西，回京销假。
　　这么一趟折腾，加上了穆梅，便少不得带几个丫鬟沿路服侍。这星慧轩少了代掌柜的三姑娘是断断不行，做大厨的子非又不知为啥一意要陪着回去，只好由那三姑娘暂时先兼了大厨一职。那叫素秋的烧火丫头大约是成了惊弓之鸟，咬定不在扬州城里多待一日，虽说众人看着她这容貌也惹不了什么登徒浪子，总是拗不过这倔强的小小丫鬟。只是三姑娘背人曾说，这丫头成日愁眉不展的模样，几次留心，眼神实在冷得不像活人。
　　原便定了人选，穆梅有两个人服侍也够，偏生那小二又嚷嚷着“梅姑娘得有人照料”，要死要活又贴上来，毫不顾穆梅也就拿他当练鞭子的沙袋。陆冠考虑到自己一个大男人陪着三个大小姑娘也麻烦，斟酌着也只好答应。那星慧轩便只有由三姑娘一人管着，手边虽有个叫柯乐的丫头帮些忙，累是免不了了。

　　明月当空，三星在天。
　　适才在席上醉得东倒西歪的陆冠现下正负手立在湖边遥望。水波粼粼，望着水中月影轻颤，盛宴过后几分落寞，一样难免，上了浪子心头。
　　“东家是装醉么？”
　　三姑娘的声音应时响起，带着些许笑意。陆冠哼了一声：“鬼丫头。”
　　说完才想起，她刚才似乎也在装醉。

　　“小三，我回京里，茶楼的事要累着你了。”
　　“东家只管放心。”小三一向谨慎，决计不会露出“侍郎大人”四字来。
　　“很好。”
　　沉默了一会儿，陆冠忽然转过身，神思却还不知在哪儿：“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不等她回答，自顾自说下去：“陆家无心这朝政纷争，我自问也是只闲云野鹤，却要帮着她市恩卖好，剪除异己。嘿嘿，”意兴索然叹了口气，“我到底是冲了什么？”
　　“那自然是为了长公主的心。”三姑娘一副专家的样子，“东家对她如此，铁石心肠，也总要融的。”
　　“只怕等她软了心，我的心倒要硬了。”陆冠笑了一声，“拖下去，我也累了。陪她玩了这么些年，她得了江山，还会记着我？难道还会留个皇后的位置出来？”
　　三姑娘噗地一声笑出来，见陆冠却没开玩笑的意思，忙憋着笑道：“东家的意思……”
　　陆冠白她一眼，道：“累了，陪她也玩够了。也是时候放开了。明争暗斗我见的多了，还不曾见过，对至亲的姐妹也下得了手。我亲得过梅儿去么？梅儿能舍，天下，还有她舍不下的人？”
　　“梅儿？原来东家心里，女官长是比长公主重的。”三姑娘笑得有些怪。
　　陆冠一时气结，苦笑道：“一个不信我，一个我不信，分什么轻重？”
　　三姑娘摇了摇头：“这么说，天下只怕也没多少人是你信的了。”
　　“信什么？如今这世事，连是男是女都没法信，还有什么能信的？”陆冠仰天长叹，“三儿，除了你，我现今是谁也不敢信了。”
　　“小玉啊……”三姑娘咬牙切齿地念出一个名字，“我饶不了他！”

作者有话说

　　应景儿的一段文，看不懂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