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印》厉小茹

3、二 仲长统

　　【二：仲长统】

　　丐帮帮主仲长统叼着烟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
　　“个死丫头，打个酒还去半宿。”
　　他站起身来兜着圈子。
　　“嘿，老叫花儿，说谁呢！”一个浅紫色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打趣道，“大半夜的转着圈儿拉磨啊？”
　　仲长统猛回头，惊喜地叫道：“陆小鸡！”他吸吸鼻子，“喝！好香！快点拿出来！”
　　陆小凤将一个纸包从左手丢到右手，又从右手丢到左手，满意地看着他的视线随着纸包移动：“想要鸡，拿酒来换！”
　　仲长统抖着胡子抹了把嘴：“哎哎先把鸡给我，我孙女儿打酒去了，等她回来，分你一半嘛！厉公子的秘方鸡，可是十几年没尝到了！”
　　陆小凤慢条斯理地打开纸包，顿时鸡肉的香气满满地充斥在空气中。
　　仲长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几乎没扑上去抢，吹胡子瞪眼睛道：“臭道士，再不拿过来，等会儿的酒，可就没你的份了！”
　　陆小凤随意地哈哈一笑，将纸包丢给仲长统：“酒啊，多多益善。”
　　仲长统接住烤鸡，将烟管一丢，踩在椅子上大吃起来，却还是顾得上说话：“别藏着掖着，念个咒，让老叫花子当面谢谢厉公子。”
　　陆小凤往自己身侧看了一眼，神情极其温柔：“南星你想见他吗？”然后挑眉对仲长统说，“我家南星不想见你。”
　　“……”仲长统一块鸡骨头丢向陆小凤，“少忽悠。快点！”
　　陆小凤掏出一张符纸一弹，就见那薄薄的纸晃晃悠悠飘到仲长统面前，落在他胡子上，忽然烧了起来。
　　“喂！”仲长统忙扑灭自己胡子上的火焰，“你就不会换个方式！每次都用烧的！”
　　“方法有很多，他就喜欢用最吓人的。”
　　听到温润的嗓音响起，仲长统抬头看去，却是带了敬意招呼道：“厉公子，多年不见，可好？”
　　厉南星含笑点头：“托福。仲帮主精神矍铄，风采不减当年。”
　　仲长统连连摇头道：“老了老了。当年认识你们的时候，我还是不到二十的小毛头，现在我孙女都快出嫁了，不能不服老啊。”
　　陆小凤淡淡地从一旁插言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天道轮回，世事沧桑。老仲你也不必如此伤感。”
　　厉南星却道：“仲帮主若是潜心修道，虽不可能跳出轮回，延年益寿却是可以的。”
　　仲长统抚须大笑：“老头子我已经活到六十岁，这人世一遭，好菜吃过，好酒喝过，美女抱过，儿子有过，过不久就可以看着孙女嫁人，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多活几年，又怎样？”
　　厉南星颔首赞道：“仲帮主果然心胸宽阔，你若能如此想，我们也便不担心了。”
　　仲长统一口咬在鸡大腿上，含糊道：“只要厉公子多让那陆小鸡烤几只鸡来，让我做个饱死鬼，就真的没白活了！”
　　“吃吃吃！老叫花子你就知道吃！”陆小凤嗤笑着，凉凉道，“小心一口咬掉舌头。”
　　“说起来。”仲长统不理会他，“我家燕子去打酒怎么还没回来，这天都亮了，该不会又被姓金的小子拐去了吧。”
　　“咦？”陆小凤想起昨夜遇到的小姑娘，“你家燕子该不会是带着两个酒葫芦拎着打狗棒吧？眼睛大大的，很可爱的样子。”
　　“哎哎？”仲长统吐出一块骨头，“你倒是跟美女有缘，我孙女还没回家，就被你碰到了！”
　　“说啥呢！”陆小凤白他一眼，“没看到我家南星在啊，乱讲话我给你禁言咒喔！”
　　厉南星不急不缓地道：“有什么事，怕我知道？”
　　“没！”陆小凤一口否定，讪笑道，“我是怕他口没遮拦讲些荤段子吓到你……”
　　“比如……”厉南星悠悠然道：“管好你的裤腰带？”
　　“咳咳咳！”陆小凤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南星你你你，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厉南星淡淡微笑：“真是抱歉，莫非陆兄一直对在下的性别有疑问？”
　　“不不。”陆小凤好不容易止了咳，苦着脸道，“你每次讲这种话之前好歹打个招呼嘛，太突然了哎。”
　　厉南星瞄了眼仲长统：“陆兄不觉得偏题了？”
　　陆小凤也看过去：“呃，老叫花儿，要不要去找找你孙女？这买酒过的时间可有点久。”
　　仲长统啃鸡啃得不亦乐乎：“不用不用，那丫头肯定是跟姓金的小子野去了，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避个嫌，哼。”
　　陆小凤眼一眯：“哎，看来孙女婿都快有了。”
　　“嘿嘿。”仲长统只是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满意的。“你俩难得来一趟，有什么事是老头子能帮得上忙的吧？”
　　陆小凤点头轻叹：“真是不好意思，每次来找你，都有事拜托。”
　　“咱这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再说，你们忙着找东西，我能帮得上，这是求之不得。厉公子能早日恢复才是最重要的。”仲长统留恋地看了看最后的鸡脖子，咬了上去。
　　厉南星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来：“多谢仲帮主。”
　　陆小凤静静地看了厉南星片刻，转向仲长统：“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我们要找的，是玉衡印。只是听说流落在洛阳一带，具体的，还要靠你们丐帮弟子帮忙打听了。”
　　“玉衡印是吧。”仲长统将最后的鸡骨头丢到地上，“放心。天底下，没有我们丐帮掏不出来的事儿。”他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往门口走去，“我这就吩咐下去，你们先在这里歇会儿吧，一有消息，我会用传音符的。”

　　“天枢石、天璇珠、天玑杖、天权剑、开阳令、摇光琴。”陆小凤一个个数着，“再拿到玉衡印，就可以布北斗七星阵替你融魂。”他歪歪地坐在椅子上，向厉南星张开双臂，笑吟吟地说，“到时候，我就可以好好抱抱你了。”
　　“到时候。”厉南星轻声回答，“我会先狠狠踹你几脚。”他这么说着，眉眼却舒展开来，露出温柔的笑意。
　　“别说踹，你咬我都成。”陆小凤笑得灿烂。
　　厉南星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手臂圈住自己的轮廓，突然俯身过去。
　　唇，与唇相印。
　　感觉，不仅仅是肌肤的碰触，更深刻的，是心。
　　即使碰不到，也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