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藏在秋雨里的爱》姒汐

2、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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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望着躺在软塌上的女人。白衣胜雪，肤如凝脂，即使闭眼也难掩五官的精致。连我看了也心动不已，更何况邱屿呢。

　　想到邱屿，我闭了闭眼睛，刻意忽略心底的丝丝痛楚，计算着时间——依照他对她的重视程度，他应该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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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邱屿紧绷着脸，背着刀飞入我的府邸，引得门帘上的珠子相互碰撞，发出一串串“叮叮叮”的声音。

　　“且慢，邱将军就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我的府邸，也不怕旁人说些什么风言风语？”我近乎贪婪地看着他。一个多月不见，他愈加俊朗，一举一动都散发着魅力。

　　“打扰公主了，”他抱拳，“我只是听说琴儿在你这，很担心她，就想接她回家，还望公主同意。”他一口一个“公主”叫得生疏极了，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岑琴的担忧。即使是请求的语气，他却没听我的回答，径直往房间走去。

　　多讽刺啊，我还那么喜欢他。

　　我拦住他：“我允许你进来了？”

　　他这才正眼看我：“公主，若琴儿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替她向您道歉。还望公主大度，多多包涵。”

　　“说得好听，她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要替她道歉？你确定她在我这？”我有些咄咄逼人。

　　“公主，别任性了。”邱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完后也不管我如何，走进了房间。

　　我瞬间冷静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

　　藏在暗处的侍卫想要拦住他，我挥挥手阻止了他们，随后纵身越上墙头，望向房间。

　　他可真温柔啊。就那样凝视着岑琴，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觉得应该也是宠溺的吧。

　　就像以前教我练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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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别偷懒。你的姿势不标准，应该……”

　　小时候，我看邱屿习武，一招一式都干练果断，我便对这些刀啊剑啊极有兴趣，忍不住跑去父皇那儿求情，想要习武。父皇极为疼爱我，满口答应，我得寸进尺地要求让邱屿教我，父皇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父皇不是犹豫，是忌惮甚至害怕。

　　于是，邱屿就这样成了我的练武老师。只要不上战场，他就日日监督我，风雨无阻，不允许我偷懒。我也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从不说苦，日子平淡如水，不紧不慢地就到我及笄了。

　　父皇为我大办了一场宴会，极尽奢华。觥筹交错间，宾客们对我尽是溢美之词。我厌恶那些或打量或贪婪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就偷偷溜出来。没想到在去往梅亭的路上看到了邱屿。

　　他应该是醉了，晃晃悠悠地朝我走来，虽行礼喊了声“公主”，声线却很慵懒，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我心虚地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于是扶起他，道：“我扶你回宫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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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偷偷扶他回到我的宫殿，扶到床上，吩咐厨房做碗醒酒汤，随后屏退了侍女，趴在床头描摹着他的容颜。

　　他长得真好看啊。五官凌厉，鼻梁高挺。即使睡着了，他也不曾放松，眉头皱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

　　我也真的这样做了，然而手刚碰到他的脸，他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我想挣开，他却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连忙松开：“抱歉，属下逾越了。”我摇摇头，示意他，“那你给我上药吧。”我笑得狡黠。

　　他愣了一会，“公主，这事……还是叫您的侍女来吧。”

　　“怎么？你弄的伤你不处理？还是说你要违抗本公主的话？”我有些不高兴。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握着我的手，轻轻涂抹我的手腕。他的手常年执剑，明明未到而立之年，却有了薄薄的一层茧。细嫩的手腕被他的指腹摩挲着，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电流般一股股流进我的心里。

　　他低着头，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专注，眼神很清澈。

　　“邱屿，” 我从来不像别人一样恭恭敬敬地叫他“邱将军”，哪怕他骁勇善战得连敌军听到他名字都害怕。

　　他抬头，疑惑地望着我。

　　“你想过结婚吗？你也不小了。”平淡的语气里掩饰着我的紧张，但他没有察觉，他第一次失神了。

　　他的表情像在回忆什么，顿了顿，避开这个话题：“公主，药涂好了，您该回宴会了。久了皇上会起疑的。”

　　我起身，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软软的，凉凉的。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跑出宫殿，回到宴会上。

　　后面的宴会我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想的都是邱屿当时惊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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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着墙头，看到房间里的邱屿小心翼翼地抱起岑琴，走出房外。

　　“公主，请把解药给我。”

　　“没有。”

　　“要怎样你才给？”

　　“什么条件都可以？那你说句‘我爱你’我就给你解药，可以吗？”

　　“公主，别闹了。”他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突然感到烦躁，跳下墙头，直视他：“我没有闹。邱屿，我是认真的。”

　　他闭了闭眼，抬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绝：“承蒙公主厚爱，臣已心有所属。”

　　好一个“心有所属”。我没理他，径直朝房间走去。他拦住我，我不耐烦道：“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不久她就醒了。”

　　他抱着岑琴走了，我苦涩地笑了笑，抓起桌上的酒葫芦直往嘴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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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童啊，想成亲吗？看上哪家公子，要和父皇说哦……”父皇和蔼地看着我。

　　“和谁都可以吗？”

　　“对，和谁都可以。”

　　“邱屿呢？我非他不嫁。”

　　“童童，别闹！除了邱屿，你想和谁成亲都可以！”这是我印象中父皇第一次对我发火，“除了邱屿，你和谁都可以成亲。”父皇拂袖而去。

　　只是为何提起邱屿时，父皇亦如当年一样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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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捏着暗阁搜集来的证据，久久不能回神，指甲死死地抠进肉里，疼痛也未察觉。

　　邱屿进来时就看到我这副失神的模样，他喊了我几遍，我才回过神。看到他，我慌忙藏起手中的证据，“……邱屿”

　　“公主，琴儿说在你这落下了她的贴身饰品，我过来取。打扰公主了。”他微微颔首，走进我的房间。

　　片刻后，他从房里出来。

　　“公主，我走了。”

　　他走了。

　　如果他能回头，应该会看到我的泪水吧。

　　可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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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气愤地抄起桌上的茶杯往邱屿头上砸去。“好啊，一个两个的，都反了是吧？来人，罚邱屿五十大板，禁足三个月，扣三个月的俸禄！”

　　没有人行动。邱屿冷冷地看着他：“谁能想到，表面是个人人称赞的明君，暗地里却勾结别国，腐败不堪？”

　　听到消息时，我还在我的府邸，还在盯着那张写满父皇罪证的证据。

　　我闭了闭眼，披上狐裘，只身去了皇宫。

　　恰逢初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邱屿……

　　秋雨真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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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上，邱屿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他礼貌极了，朝我行了个礼：“公主好。”

　　“把我父皇放了。”

　　“皇上犯下了如此之多的滔天罪行，死刑都是轻的了。”还是淡淡的语气，我却恨极了。

　　我或多或少都知道父皇的罪行，或许他不是个好皇帝，但他却是个好父亲。印象里，父皇很疼爱我，怕亏欠我什么似的，要什么有什么，我也因此养成了娇纵的性子。

　　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是个好父亲。

　　我知道求情不太可能了，轻轻地问他：“我可以看看父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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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在天牢里。曾经那么威风的一个人，如今沦为阶下囚，瞧着很是凄凉。

　　我一把抱住父皇，哭了出来。

　　父皇摸摸我的头，好像我还是个小孩子一样。

　　“童童，答应父皇，不要再和邱屿有纠缠了，好吗？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我摇摇头，泪影婆娑间，发现父皇好似老了许多，白发也有了。

　　我递给他一杯水，“父皇，渴了吧？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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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给他喝了，你不用担心。我说话算话，等你问斩我后，要好好待父皇。他以后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年纪也大了，你要送他回乡，颐养天年。这也算是我的心愿了……”我低声地说。

　　邱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明明可以像别家的女孩一样，在家里和父母撒娇，被哥哥们宠爱，或许还害羞地期待着有如意郎君娶自己……

　　终究是造化弄人罢了。

　　“好。”邱屿答应我，“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我朝他笑了笑，“那你来行侩吧，别人的手，太脏了……”

　　说完转身走去，憋回了眼中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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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场。

　　我被绑在高台上，发丝散乱地垂着，定睛看向朝我走来的邱屿。

　　他还是那样意气风发。死前还能看见他，真好啊，只是可惜能陪他一起的不是我罢了。

　　“……皇上畏罪潜逃，故今日问斩长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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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提刀过来，对我说：“公主，对不起。”

　　“你没错，是我父皇的错，我替他受罪也是我的意愿，你不用道歉。”

　　“……公主，还想听我说些什么？”

　　“捅我一刀，就说一句我爱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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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起刀落间，我看到我的血溅了出来，耳畔伴随着他低低的声音：“我爱你……”

　　我朝他笑了笑，很灿烂，很纯粹。

　　“……再来一刀……我还想听那句话……”我艰难地说。

　　“……噗……噗……”刀不断地抽出，还是我熟悉的声音，“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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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闭眼了。

　　闭眼前，看到邱屿眼睛里有怜悯，有同情，有愧疚，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好像还有心疼……他是在心疼我吗？

　　怎么可能，他应该最讨厌我了吧。绑架他的未婚妻，逮到机会就骚扰他……

　　如果有来生，不要再喜欢邱屿了，太累了。我对自己说。

　　……

　　深秋，迟来的雨总算下了。

　　秋雨里掩盖了多少叹息和“我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