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away》如音

12、契约使 自噬者 与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

　　[03]

　　校庆终于如约的举行，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当然，学生感兴趣的地方不是剧本，而是扮演福尔摩斯的晋斯烨和扮演华生的凌舒娅的表演。
　　两个人其实在校庆之前还吵了一架，理由是晋斯烨看低了一只狗，而“护狗”的狗王凌舒娅很生气，于是两人就这个问题引发了深刻的争论。
　　上台时，两人气还没消，彼此虎视眈眈而表情怪异，看到这一对这样的表情，底下的学生笑翻了天。江泯之站在舞台边的帷幕旁，噙着一抹笑意坏笑着看完了整场演出，准备待会儿好好损她一下。

　　安然的角色也比较成功，虽说是个配角，不过还算比较到位。
　　她看着忙碌着的李昕慕在奔波着而又笨拙地不想碰到女孩子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校庆的聚餐开始后，学校居然别有情调地放了烟火，许多人在烟火之下互相微笑，脸上闪耀着动人的神采。
　　江泯之却没有那份闲心：“学校放这烂烟火是干甚？庆祝在下午四节课后校庆到晚上明天还要上课？”想到这个她就没好气。
　　舒娅也难得同意了她的观点：“是啊，学校太猥琐了！”
　　安然悠闲地站在中间，望向漫天灿烂的烟火，幽幽出神：多么绚烂啊，这样怒放着的生命，才是某些人，一直以来想要追求，而又追求不到的生命……

　　一旁的泯之还在嚷嚷：“什么时候学校来个大爆炸就好了……”一边说着，拿着碗冰淇淋就横冲直撞着去端咖啡给舒娅。
　　却突然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白色的衬衫上倏然沾上了白色的奶油。
　　“啊对不起对不起……”泯之低着头急忙道歉，却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声音。
　　她疑惑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对方笑着看着她，嘴角还有坏笑的痕迹——就像她等着和舒娅说她和晋斯烨演戏时奇怪的表情一样。

　　“……”江泯之突然就很想打人，特别是看到Suicide一脸欠扁指着衬衫用口型说“赔、赔”的样子。于是她恼怒地将大盘的冰淇淋和左手端着的咖啡一起从那人头上灌了下去。
　　“喂喂！你干甚！”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Suicide立即变成了落汤鸡，黑色的头发上全是奶油和咖啡色的咖啡，一脸无辜地看着江泯之，“还有人在旁边呢，怎么就这么泼妇样——”
　　“你说谁泼妇——”泯之一眼扫到Suicide身边的人，突然就噤声，她看着尽力忍住笑意的清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

　　清迈摆摆手，示意没事，伸手按了按身边少年的头发：“你这张嘴就是臭，活该！”
　　江泯之这才想起正事，看着眼前打打闹闹没个正经的两少年，有些诧异地问：“我们学校校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Suicide从清迈手底下挣扎出来，正了正神色，说：“嗯，据说今晚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来了。”
　　“笨蛋！”不知头上又被敲了一记，“谁准你说的？”
　　江泯之耸耸肩：“学校还能有什么事——”

　　“泯之！我的咖啡——”远方响起一个女孩子欢叫的声音，随即扑上来了舒娅，她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清迈和Suicide，随即坏笑，“泯之，你从哪里——”
　　生怕她再次显露出花痴本性，泯之急忙正色，“这是朋友，朋友而已啊！”
　　舒娅又仔细看了看清迈蓝色的头发和Suicide金色的眼眸和有些狼狈的样子，眼中怀疑神情更重。
　　泯之急忙扯开了话题：“安然呢？”

　　[04]

　　“哦，在那里和李昕慕说话。”舒娅随意一指。
　　她那一指，让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全部呆住。
　　“喂！你在干什么啊！仰光！”清迈最先反应过来，倏地冲了上去，拨开少年刚才拍着少女肩的手臂，一脸怒气，“你忘了你身上还有封印？！”
　　Suicide也走过去，和泯之对视一眼，眼神疑惑。

　　舒娅却是一脸迷糊：“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仰光封印什么的，你们当你们在演神话剧啊？”
　　没等身旁五个人全部露出死人脸，会场突然乱了起来。
　　一阵骚乱蔓延在学生当中，有学生惊慌地摔下酒杯就向门口丢去，还有的女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指着综合楼刺耳地尖叫，而一些老师早已闹开了，举着麦克风和喇叭四处播音，驱赶着因惧怕而躲在桌子底下的学生。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清迈皱起眉头，转过身来。
　　而当六个人的目光一触及到综合楼上的时候，舒娅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综合楼上方突然浮现出一个朦胧而巨大的少女的脸，那个少女的面容清雅而肃穆，庄严地吐出零碎而不清楚的句子：“请不要……踏上……被诅咒的……道路……”
　　而少女的脸下的综合楼已经被强烈的火势所蔓延，炎热的火苗窜起老高，火熊熊地燃烧着这座传说着的可怕的综合楼。

　　火苗肆虐，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会场就设置在综合楼的对面，舞台已经被火烧灼，而会场则是一片杂乱，尖叫声、奔跑声、嘶嚎声此起彼伏，整个会场已经陷入失控的局面。
　　而更多的人，则是望向那个传说中的少女巨大的浮动在空中的脸，听得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诅咒的语言，瑟缩地向门口挪去。

　　六个人一瞬间呆住。
　　舒娅的表情是惊恐，而清迈、仰光和安然的表情却是探究的，而泯之和Suicide对视一眼，互不说话。
　　舒娅听到身边那个和平时有点不大一样的李昕慕在喃喃：“那是喑啊……”

　　可还没等她疑惑地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综合楼怎么会着火而那个少女又是谁的时候，两双手紧紧地拉住了她——安然和江泯之将她夹在中间，身后三个少年紧紧跟随，而前进的方向——
　　——居然是那栋正在燃烧着的综合楼！

　　她惊恐地发出尖叫，却看到身旁的两个女孩却都低下了头，轻声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这样欺骗着你。”

　　[05]

　　他们停在这栋燃烧着的综合楼前。
　　火光冲天，遮盖了他们的身影。几乎所有人都在向门口冲去，会场上除了老师稀稀落落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而火势却一点儿也没有停止。
　　而他们正上方的那个少女的身影也没有淡去，只是一味地说着一模一样的言语，不寒而栗。

　　舒娅放开她们俩的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们沉默的样子，咬着嘴唇问：“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真可笑，为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
　　“舒娅，我不是人类。”安然低着头，缓缓说。
　　“舒娅，我是一个自噬者。”江泯之尽量使声音保持平静。

　　什么……
　　呵，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在她脆弱而甜美的梦境中，只生活在故事和传说中的人，现在居然就生活在自己的身边，一脸愧疚地告诉她她们并不是普通人，不是人类是什么？自噬者又是什么东西？！
　　她只希望她们单纯的，就是她——凌舒娅的朋友，只要三个人一起单单纯纯地长大，一起拉着手去逛街去花痴，一切虽然平静但是都是那么美好。

　　凌舒娅就这样站在弥漫着火光的巨大的综合楼前，和着天空中那个女孩不断重复地悲戚的声音，就这样捂住了脸，啜泣的声音隐隐传来：“为什么都要骗我……”

　　“对不起……可是现在并没有时间了。”少年清雅的声音传来，凌舒娅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看向这个拥有金色眼睛的少年，他眼神坚定，“请恕我们自我介绍。自噬者，Suicide。”
　　清迈站出一步，平静的眼神湛漾无波：“契约使，清迈。”
　　李昕慕也有些安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契约使，仰光。”

　　被这些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名词吓懵了，舒娅怔怔地看着每个人的脸，突然就这样下定了决心，她转过身来，对着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的安然和江泯之一字一句地说：“我决定了，我会和你们在一起。一直这样在一起，无论前方是什么。都要这样——在一起。”
　　两个女孩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她们互相拥抱：“取得了你的原谅了……真好。”

　　不顾女孩子们的“凄凄惨惨”，仰光的眼神却有些严肃：“下面——就要做正事了。”
　　他昂起头，看着天空中悬浮着少女的身影和喃喃吐出的语句，声音清朗而自信：

　　“——请出来吧，阿加鲁加！”

　　[06]

　　谁想空中却并没有任何回应，空留那个少女的面影在空中渐渐地淡去。
　　仰光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却是个胆小鬼！”他一咬牙，就冲上了火势蔓延的楼梯。
　　“喂！”舒娅想要挽留，却突然想起身边这一群都是异能者，不禁苦笑，他们是不需要自己保护的吧？
　　清迈摇了摇头，和Suicide也一起冲了上去，泯之和安然一人拉起舒娅的一只手，跟随着前方同伴的身影冲上了综合楼。

　　“阿加鲁加！你出来！”仰光四处冲撞，找遍了综合厅和教室，却发现都几乎被烧得干净，却没有丝毫他要找的人的身影。他恼怒地一拳砸在炽热燃烧着的墙壁上：“阿加鲁加！”
　　身后紧跟而来的清迈却轻轻提醒：“去顶楼吧，说不定在那里。”
　　“嗯。”仰光轻轻应了一声，跨上了去顶楼的摇摇欲坠的楼梯。

　　顶楼还未被完全焚烧，四处散落着零星的火星。
　　仰光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就看到顶楼站着的少女，长发披肩，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闪耀着漆黑和悲戚的光芒，她缓缓转过身来。
　　看到站立在她面前的六人，都带着或疑惑或释然的表情看着她的脸。
　　她轻轻侧过头，有些悲伤地笑了：“大家都来了。”

　　“终于可以不用只重复‘请不要踏上被诅咒的道路……’了罢，阿加鲁加？”仰光讽刺地笑着，反问一脸惊恐的女孩，“你以为利用那个传说，就可以蒙骗住我们所有人的耳目，以为你变成这个样子——以为变成喑，我们就会害怕地和那些学生一样落荒而逃么？——真是可笑！”
　　女孩的神色微微有变，却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在说些什么啊，仰光……”
　　说着，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一只苍白脆弱的手臂，想去抚摸站在面前的仰光的脸。

　　仰光的神色突然慌乱，却站在原地丝毫不动，远处的清迈眼神深邃，看到了却并没有阻止，而其他人压根就是不明就里，看着那个女子伸出手来触碰仰光的脸颊。
　　面前喑的脸渐渐模糊了。
　　一点点变幻，对……这里变瘦一些，那里的头发变长一些，个子再稍微的矮那么一些……
　　仰光的眼神渐渐空茫起来，望向面前的女孩，那个人……对……那个人，就是这样的……
　　伸出手臂抚摸他的脸颊，然后缓缓消失……

　　女孩脸上带着苍凉的笑意，手缓缓地伸向仰光的脸庞，嘴里喃喃：“仰光，好久不见了，仰光……”
　　就在那只手要触碰到他的脸颊上的那一瞬间，仰光突然清醒过来，眼神变得凌冽，他一下子抓住女孩羸弱的手臂，微微勾起唇角，带着讽刺的笑容：“真以为我会上当吗？阿加鲁加？以为利用我那段往事……就可以让我掉以轻心么？阿加鲁加——！”

　　女孩突然疯狂地笑起来，不再复之前那副柔弱之态：“仰光，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强一些啊，哈！看来真是我看低你了！仰光！”
　　身后的清迈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
　　还未等仰光再作出什么反应，女孩突然脸上露出无比得意的笑容，用空出的左手一指顶楼上一截断掉还燃烧着的木柱，仅仅用一只手指，缓缓抬高，并未接触，就将巨大的木柱悬空而起，她趁众人仰起头的瞬间，挣脱了仰光的束缚，化作一道白光，留下一句轻语：

　　“仰光，再见了！”

　　话还未落，她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而失去了她的支持力，木柱从空中倏地掉落而下，燃烧着的火苗肆虐飞溅。
　　“糟糕！”仰光皱紧了眉头，“可恶！”他沉默着念了一句术法，木突然悬住不动，他向着已经呆掉的一群人大吼：“快跑啊！混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迟疑地看了一眼，然而都选择了相信他的能力，一齐飞速跑下楼去。清迈沉默地看了一眼独自留在顶楼上的仰光，眼神沉郁，缓缓走下楼去。

　　泯之、舒娅和安然冲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听到顶楼木头破裂砸向地面的巨大声响，而那栋巨大的综合楼，就在他们的身后轰然倒塌。
　　火尘纷飞，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宣布着那个传说的终结。
　　五人站在综合楼前，看着一砖一瓦全部化为灰烬，缄默着，没有人言语。
　　而仰光却再也没有从那里出来。

　　[07]

　　“我送你回家？”清迈挑了挑眉，看了看舒娅。舒娅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爸妈在那里等我呢。”看到这个蓝发的少年，总觉得莫名的心悸……
　　Suicide看向沉默不语的江泯之：“顺路？”
　　“嗯。”得到了平静的回答。

　　突然觉得有些安心。

　　安然看着面前离开的离开，一起走的一起走，心里浮现出巨大的安慰。
　　那天在洗手间，终于想起来自己的部分过往。但仍然只能确定自己不是人类，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是自噬者，不是契约使，那么到底是谁呢？
　　自己是谁呢？

　　——其实，自己一个人走夜路，终究还是有些怕啊。
　　仰光……李昕慕他，怎么样了呢……
　　契约使，一定是没问题的吧……她默默地在心里想，却同时因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深感愧疚。

　　从远处气喘吁吁跑来一个男孩，安然亮了眼睛，却发现只是一个晚归家的学生罢了。
　　她有些沮丧地驼着背，背着沉重的书包，缓缓地行走在路上。昏暗的路灯投射出她的影子，寂寥而感伤。

　　喘息声突然在身边响起，安然也没有注意，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喂，这么无情啊……”身边突然响起了调遣的声音，仰光一脸笑容出现在她面前，“一下子就跑这么远，也不等等我。”
　　安然翻了个白眼，却仍无法抑制住心中喜悦的心情：“谁知道你，也不见你从那里出来，懒得等你，就先回来了。”
　　“啊……”仰光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损友真是不可交啊……综合楼火势实在是太大了，只好从天空飞走了。”

　　安然却突然问他了个不搭界的问题：“会场的时候，你突然拍我肩膀，是要干什么？”
　　“啊？”被突兀的问题呛了一下，仰光愣了愣，想了想，笑了，“啊，我是在庆祝你演出成功啊。”突然变成了个怪调，“‘等到杰弗逊回来以后，我们很快就能逃出去了。——在这期间，你千万不要自己苦恼，我的好女儿，也不要把眼睛哭得肿肿的，不然的话，他若看见你这副模样，就一定会来找我的麻烦了。没有什么可怕的，根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看来那次排演还真的很有用啊。”
　　“滚啦。”安然轻轻地笑了笑。突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