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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NO.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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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清渝有时会无缘无故的念起一个名字——婉儿。
贝齿轻咬嘴唇,粉舌卷曲,口中便是一阵苦涩。居然留下了眼泪。
清渝记得最初的记忆便是自己站在寂静的村庄里,所有的人都已被自己杀死。
很久之前,或许想起时还有些恐慌——清渝本不是生性冷漠之人。
时间久了,冲淡了一切。记忆便没有爱,没有恨,没有追悔莫及。
它只是单单存在而已,证明你经历过。
再往前呢?便不去想了——想了几千年也没有的结果,何必呢?
其实,再往前,清渝便不再是清渝,当时他还只是个普通人,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有生老病死,有悲欢离合。特别的是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清渝名唤阮彻。
阮彻,本是一个被好心药师收养的孤儿,颈上戴一龙形玉佩。后来与药师之女,阮婉相爱,圆了一个郎才女貌的好姻缘。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描写的大概就是阮婉这样的女子。
阮彻每每唤道“婉儿”时,女子就会掩嘴微笑,弯弯的星眸荡满柔情。
“彻,日后孩子有你一双蓝眸,可好?”阮婉低头看着怀胎七月的肚子。
“如此甚好。”
只要你开心,如此甚好。
阮彻觉得这样的幸福平平淡淡,却来得真实。
细水长流,至死方休。
那日,阮彻将山中所采药草背到城中贩卖。临行时,阮婉已备好干粮,仔细包裹起来,亲自放入阮彻怀中。
天未亮,阮婉挺着肚子,站在门前,看着东方微红的天空。暮得回头笑着说。
“彻,以后若得男子,名阮阳,可好?”
“如此甚好。”
只要你开心,如此甚好。
年轻的妻子不舍得叮嘱离家的丈夫。
“路途多盗贼,记得天黑前赶回。”
“婉儿,不必多虑。”
未料到还是在途中遇到了抢匪,阮彻并未慌张,毫无怨言的留下了了碎银,心中惦记着在家的妻子。
抢匪们竟还搜刮去了那块龙形玉佩。
阮彻想,罢了罢了,玉终究是死物,回家晚了婉儿又要多担心。
他未曾注意自己在黑夜里能看清周遭事物,先前赶路的疲惫也不见了。
当看到貌美的妻子倚在门前熟睡时,心中的一切都释然了。对于路上所经历的也一字未提。
阮彻觉得近日自己有些不对劲——婉儿唤自己吃饭也不觉饥饿,几日不喝水不感到燥渴,夜夜清醒难以安眠,本来粗糙的手指渐渐白皙起来,有时会看到人的影子乱飘。
一日杀鸡为婉儿补身子时,往日看来血腥的鸡血,不知怎的,竟然有一股香甜的味道。莫名的口渴起来。
阮彻心生厌恶。
看着怀中的妻子甜睡时,自己默默清醒的闭上眼,制造睡梦中的假象。
当所有的偶然,成为必然时,悲剧就发生了。
阮彻难得入睡,醒来时,发现双手沾满鲜血,口中是香甜的味道。而面前,是已经冰凉的尸体。
阮彻瞬间想起的是阮婉的安危。
以非人的速度,在黑漆漆的夜晚,看清脚下的碎石,奔回家中。
斯人已逝。
苍白的脸色,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至死都将双手护着肚子。
阮彻想,这是不是一场梦?
“彻,日后孩子有你一双蓝眸,可好?”
“彻,以后若得男子,名阮阳,可好?”
“路途多盗贼,记得天黑前赶回。”
……
婉儿婉儿婉儿……
阮彻用双手挖掘坟墓,尖锐的石子磨破指尖,又在瞬间愈合。可是疼痛却是存在的。
疼到极致,便麻木了。
当阮彻手持尖刀时,才发现,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怪不得觉得冷呢,原来心都不跳了。
阮彻开始去寻找玉佩。
战火连绵、颠沛流离的年代里,一块小小的玉佩,何处去寻?
或许是几个月、几年,等到时间更朝换代,阮彻还是那样年轻。
阮彻已经不去寻找了——即使找到,还能与哪位女子长相厮守?此生心已死。
阮彻开始浑浑噩噩的活着,即便不能称为活着。
再后来,阮彻遇到了一个人,闻人辟邪。
“我看你活着这么痛苦,不如换个名,连同旧名与记忆一并忘了吧,可好?“
阮彻忽的想起婉儿也习惯说“可好”二字。
“如此甚好。”
最后一次说,如此甚好。
“那便叫‘清渝’吧,清水长流,至死不渝。”
清渝活了下去,名为阮彻的男子连同痛苦的记忆一起消失。
清渝知道自已有强大的愈合能力,却不知自身的机能可以将太过痛苦的记忆磨灭。
可是——
就像钝刀刺穿心脏,伤口愈合,撕心裂肺的疼还在。
记忆消逝,莫名的感触还在。
时间太长,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忘记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