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之前[圣斗士同人-哈米]》桃子它爹

15、终章-上

　　日子一天一天从指缝间流逝，米罗日渐消瘦。除了对哈迪斯满腔的思念，就是满腔的思念，米罗觉得自己仿佛都不再是自己，这种味同嚼蜡的生活他真的多一秒都忍受不下去了，然而他别无选择。修普诺斯已然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让米罗甚至不能心存侥幸。如果思念真的可以超越时间，传递到这世界上的任一地方，那么哈迪斯能够感受到么？米罗不止一次的想，自己突然不见了之后，哈迪斯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焦急么？紧张么？还是淡漠如同自己根本不曾存在过？
　　每每想到这里，米罗就会倔强的抿紧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不甘心啊，到底还是不甘心，那个悬而未决的谜题，米罗渴求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也许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但他只求能了却这份牵肠挂肚的情丝，因为思念，快要将他撕扯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米罗。”
　　卡妙在门口稍等了下才进来，说：
　　“花圃的人又送来玫瑰了。”
　　一大捧怒放的玫瑰，殷红如血，米罗则兴趣缺缺的趴在露台栏杆上无所事事。卡妙只好道：
　　“那我把它放在这里了，偶尔……你也出去散散心吧。”
　　米罗全当没听见，直到卡妙走后，他才敢回过头。花圃的人最近总是定期给米罗送新鲜的花束，无一例外的，都是红色的玫瑰。前一束花将将枯萎，新的花束就会及时送到，准确的好像有人侍候在米罗身边一样。
　　“唉……”
　　米罗撅着嘴闷闷地叹气，每当看到这样充满生命力的鲜花，米罗倒觉得自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迷失在没有方向的路途上，寻不到出口。
　　“看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米罗轻轻将那束玫瑰抱在怀里，深深汲取玫瑰妩媚的芳香，本应神采奕奕的蓝紫色眼瞳竟也透出诀别的意味。与其继续这样被思念折磨，不如从此将其了断。
　　当夜幕降临，米罗是数着自己的步子来到城外土岗的。时候尚早，米罗径直站在洞口，都不再费心去躲避。蓦然间，金银光华闪过，米罗抬头就见到了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
　　塔纳托斯皮笑肉不笑的对米罗摊手，然而米罗什么都没有说，又低下头去，犯错似的绞着双手伫立在那里。修普诺斯低声道：
　　“米罗……我们真的不能……”
　　“我不要求你们带我去见冥王。”
　　米罗忽然开口，刷的扬起头盯住修普诺斯的金瞳，像是动用了全身的力气在问：
　　“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冥王他长得什么样子？”
　　修普诺斯僵住了，塔纳托斯更是微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米罗静默的等在那里，这种退一步似的无助让人心紧的疼。修普诺斯眉头一皱，说：
　　“你……你这是……”
　　“我……我不会再来了……”
　　米罗偏过头，不想让两位神看到自己滚落的泪，然而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
　　积於心中的谜团与想念全部迸发，米罗失声喊出来：
　　“冥王他是不是我在意的那个哈迪斯啊！”
　　都没等死神和睡神作何反应，半空中就炸起一个悦耳的声音，但语气是相当的不爽：
　　“啊啊啊啊啊——！到此为止吧！在这么下去米罗就太可怜了啊啊啊啊！”
　　话到人到，米罗身边突然多出一个踏着羽毛鞋的青年，手持一根金杖，橄榄绿色的短发被一根极细的黑色带子缠绕几圈。青年眉清目秀，看着就令人倍感亲切。他指着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义愤填膺的嚷嚷：
　　“米罗不要怕！他们不带你去，我带你去就行了！”
　　睡神一撇嘴，哼道：
　　“果然除了那个女人以外，你也喜欢到处干涉别人的事情么……”
　　“哼！”
　　青年一挑眉，一指旁边的米罗不平的说：
　　“至少我不像你们一样思想麻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冥王大人也该有个交代了。”
　　“不行。”
　　修普诺斯冷眼瞅着青年：
　　“就算是你领路也不行，我们不能让生者进入死地。”
　　米罗面如死灰，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旁的青年看了更是着急，嗓门大了不止一倍：
　　“你们也太小看我了……走！米罗！”[注2]
　　接着不由分说拽过米罗的一只手，金杖一挥，两人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修普诺斯低吼一句：
　　“糟了！快追！”
　　便和塔纳托斯一起，也从洞口消失了。米罗只觉周围的景物天旋地转，终于等到眼睛可以聚焦的时候，少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威严壮丽的大殿上。一眼望不到穹顶的石柱耸立两旁，比帕特农神庙还要精细的雕刻以及那些见所未见的奢华装饰，让米罗意识到这里绝对不同寻常。
　　“赫尔墨斯，你好像带了不该带的人进来。”
　　这个声音，这个米罗早已烂熟于心的声音，语调却那么冷淡和孤傲，让少年的呼吸霎那停止，连“赫尔墨斯”这个名字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冥王大人！”
　　青年还是有分寸的屈膝行礼，说：
　　“冥王大人请睁开眼睛看看吧，不能因为拉克西斯的一句话就把米罗害成这个样子啊！”
　　“哼……无礼！”
　　声音再次从厚重的纱幕后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质问：
　　“塔纳托斯，修普诺斯，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一金一银两个身影嗖一声夹住赫尔墨斯和米罗，睡神冒着冷汗开口解释：
　　“请冥王大人恕罪，一切都太突然，我们……”
　　“够了！”
　　端坐于纱幕后的冥王低沉下令：
　　“赫尔墨斯，你带来的那个人，必死。”
　　此言一出，就如晴天霹雳一样击中米罗，少年无法接受那个一直温柔呵护自己的声音能说出这种决绝的话。米罗只感到两耳嗡得一声，当即昏厥过去，不省人事，多亏赫尔墨斯从后抱住了他。
　　“那你倒是能剪断米罗的生命之线啊！”
　　又一道天蓝色的光，端庄美丽的女神款款行于大殿上。衣裙所过之处无不沾染上玫瑰花香。
　　“阿佛洛狄忒？”
　　赫尔墨斯小声叫到：
　　“你怎么……”
　　女神怜惜的用手抚了抚米罗的额头，忽然一插腰，气不过的喊：
　　“拉克西斯！阿特洛波斯！克洛索！你们三个干的好事这会儿不敢承认了么？缩手缩脚的还想赖到什么时候！”[注3]
　　“我们……”
　　被爱与美之神“骂”出来的几人同时出现在宽敞的大殿上，其中年纪看上去最轻的那个女孩子忙跑过去拽住阿佛洛狄忒的裙摆告饶：
　　“姐姐，我们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求……求姐姐救救我们……”
　　“哼。”
　　阿佛洛狄忒扭头用鼻子哼了一声，冥界的王者这才发话，问：
　　“阿佛洛狄忒，你到底什么意思？克洛索，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我……”
　　被冥王点到的克洛索胆怯的躲到阿佛洛狄忒身后，都不敢看向那道纱幕。倒是抱着米罗的赫尔墨斯察觉到什么，说：
　　“你们三个命运女神，是不是又在拿神开玩笑了！”
　　“我……我没有啊……”
　　最小的命运女神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另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硬着头皮走上前，先向纱幕欠身施礼，才道：
　　“冥王大人，这一切都归罪于我，和三妹无关。”
　　纱幕后的声音登时冷到冰点，只吼了一个字：
　　“说！”
　　这一个字让大殿上所有的神都打了个寒战，拉克西斯扭头望了一眼米罗，才认罪似的讲：
　　“早在这个孩子诞生之前，三妹就在纺织他的生命之线，可就在快要完成的时候，那根生命之线却不知怎的突然从三妹手中掉落出来。三妹当然要去追，可那根线一直被神界之风吹着，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伊利西亚，那个时候冥王大人您正在小憩，三妹眼瞅着那根生命之线飘到您身上，可她不敢打扰您，只好回来悄悄告诉我。”
　　拉克西斯缓了缓，豁出去般的瞧着那层纱幕，说：
　　“于是我就来求见冥王大人，好要回那根生命之线，可谁知道……谁知道……”
　　“什么？”
　　赫尔墨斯追问，拉克西斯便幽幽叹到：
　　“那根生命之线已经融入冥王大人的身体了啊。”
　　“啊——？！”
　　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都跳起来，反驳说：
　　“这怎么可能，人的生命之线怎么会和神融为一体？”
　　“我是负责看管命运之线的命运女神，我比你们更加不能相信啊！”
　　拉克西丝万般无奈，偷偷瞄了眼阿佛洛狄忒，爱与美之神置之不理。命运女神只好全部招来：
　　“可那是我亲眼见到的啊，米罗的生命之线，就在冥王大人胸前啊……”
　　众神一时寂静，揣测了一会儿，赫尔墨斯张大眼睛倒抽冷气，愤愤然的喊：
　　“所以你才会和冥王大人说那样的话！”
　　拉克西斯内疚的扭过身，阿佛洛狄忒点头接到：
　　“是啊，所以她才会对冥王说什么‘很快，定会有一个人改变你的命运’，哼，因为米罗的生命之线根本就已经属于冥王了么！”
　　大殿上忽然刮过一阵冷风，克洛索快要站不住了，阿佛洛狄忒忽然调转矛头，冲着纱幕戏谑道：
　　“冥王大人，也真是难为你了，就因为不想让命运女神的话成为事实，你还煞费苦心的分出一部分精神到另一个时空。”
　　纱幕后沉寂无声，塔纳托斯看了看阿佛洛狄忒，又瞧瞧赫尔墨斯，后知后觉的自问自答：
　　“原来……原来潘多拉大人是去…保护冥王大人的精神分身……”
　　“不错。”
　　纱幕一抖，向两侧自动拉开，王座上的神起身，稳步踱下台阶，比午夜更暗的王袍，比墨更黑的长发，衬托着那张绝世姿容的面孔，给人无形的压力。那双不掺一丝杂质的绿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昏迷过去的米罗，冷冷的说：
　　“我不相信，有人可以改变神的命运。”
　　“可这孩子已经做到了啊！”
　　阿佛洛狄忒气得两颊泛红：
　　“你敢以完整的姿态面对这孩子么？”
　　“那有何难。”
　　冥王一挥袍袖，闭起双眼，周身燃起淡淡的青紫色火焰，这时就见从王座后的墙壁里忽而飞出一团幽冥之火，准确无误的投入冥王身上，让那火焰忽然间暴涨几丈多高，而后在一瞬间熄灭了。
　　“咳……”
　　冥王猛然用一只手按住胸口，神情十分痛苦，自己的另一个精神分支带给他排山倒海般异样的体会和记忆。高傲如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因米罗而起的感受，疼惜的，宠溺的，爱怜的，想要守护他远离伤害，想要分享他的喜怒哀乐，想要陪伴他度过每一分种，还有……失去他的那番彻骨之痛。
　　“米……米罗……”
　　忍不住低呼，冥王有些自嘲的慨叹：
　　“想不到……我想方设法避开拉克西斯的话，却还是见到了你……”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塔纳托斯跟不上状况了。冥王俯身，自然而然的从赫尔墨斯手中抱过米罗。赫尔墨斯虽不服气，但也不敢在冥王面前造次，只得放开怀里的少年，说：
　　“还不明白么？冥王大人将自己的精神一分为二，就是为了预防拉克西斯的预言实现。”
　　“正是如此。”
　　冥王抱紧米罗，向台阶上走去，低沉的声音似是轻笑了一下：
　　“我本以为，只要没有活着的人踏入冥界，我就不会见到那个可能改变我命运的人，而就算万一见到了……”
　　冥王的目光扫过米罗蜜色的脸孔，瞳中的万年坚冰迅速消融。
　　“我也可以唤回另一半精神来强制让自己保持清醒。”[注4]
　　绿眸重又溢满温柔，冥王怀抱米罗落坐王座。
　　“可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米罗……”
　　“这都是注定的啊。”
　　年迈的阿特洛波斯这时才走上前，对冥王道：
　　“我已不能将那孩子的生命之线剪断，所以当那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受到冥王大人您的力量指引，在您的庇佑下躲开灾难，可您又将冥界防得那么严，那孩子无法活着进入冥界，就只有穿越时空，去往您的另一个精神所在之处。”
　　“哼……”
　　冥王的眼神凝结成霜，冷得像是绝对零度，他稍抬下巴，平静的问：
　　“你们三个命运女神，早就知道结果会是如此了？”
　　“这……”
　　阿特洛波斯没有胆量回答，克洛索直接扑到拉克西斯怀里害怕的呜咽起来。冥王眼睛一眯，绿瞳渗着凛凛寒光。塔纳托斯终于想明白整件事情，指着赫尔墨斯和阿佛洛狄忒大叫：
　　“难道你们……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关于米罗生命之线的事……”
　　赫尔墨斯摆弄着自己手里的黄金杖，大大的给了死神一个白眼，说：
　　“但我也推测出米罗就是‘那个’特殊的孩子。”
　　“是的，就是这样。”
　　阿佛洛狄忒点头附和。修普诺斯拍了拍自己的孪生兄弟，忠告到：
　　“你以后要学会察言观色，我尽管不清楚潘多拉大人的密令是什么，但那天米罗身上的玫瑰花香让我有所警觉，如果连阿佛洛狄忒都要插手，事情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何况……”
　　修普诺斯瞄了眼睡在冥王怀里的米罗，深有感触的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那样的语气呼唤冥王大人的名字……”
　　“就是就是！”
　　赫尔墨斯更加用力的点头，摆摆双手，作出一副悲切的样子：
　　“那么强烈的执念和情感，让人觉得不成全他都是一种罪过。”
　　“那么……”
　　冥王唇角玩味的一挑，发话道：
　　“修普诺斯，塔纳托斯听令。”
　　睡神和死神忙单膝跪地，冥王漫不经心似的说：
　　“今天晚上，你们可以休息，不准擅自打开冥界的入口。”
　　“是！”
　　“冥……冥王大人！饶过我们吧！”
　　命运三女神几乎都吓呆了，冥王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的一把利刃。克洛索哭求到：
　　“冥王大人……这样我们就得连夜重新编织新的命运织锦，织……织不完的……”
　　“是啊，冥王大人……”
　　拉克西斯和阿特洛波斯也向冥王哀求：
　　“我们再不敢这样做了，就请冥王大人放过我们这次吧……”
　　“哼！”
　　冥王收起那抹笑意，冷酷的道：
　　“你们既然有胆子戏弄我，就应该有能力连夜编出新的命运织锦，不过只是一夜，还是你们想让我连续一年都不再接纳魂灵？”
　　“不……不敢……”
　　三位命运女神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了。冥王见她们没话说，便道：
　　“那就快点离开这里，别再碍眼了！”
　　“是……那我们告退了……”
　　命运三姐妹哭哭啼啼的走了。赫尔墨斯搂着黄金杖擦了把冷汗，早知道这位连天神宙斯也要退避三舍的冥王不好惹，今日一见，岂止是“不好惹”这三个字就能概括的。
　　“冥王大人，”
　　阿佛洛狄忒柔美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上，女神发自内心的劝到：
　　“米罗那孩子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你就不要再回避他了，他的生命之线不仅不在轮回中，更是一根还没有完成的生命之线，只有冥王大人你的力量可以保护他了，如果你再不接受他的话……米罗未免……”
　　冥王沉默片刻，才轻声说：
　　“阿佛洛狄忒，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话虽唐突，可女神并不介意，反倒松了口气，笑道：
　　“赫尔墨斯，你就不要再粘在那里不肯走了，我们再待着会招人恨的。”
　　“唉……”
　　赫尔墨斯沮丧的哀声说：
　　“我还想等米罗醒过来跟他讲讲呢……”
　　两束骇人的目光从王座上射来，赫尔墨斯一激灵，忙跟上阿佛洛狄忒的步伐，给自己压惊似的说笑：
　　“呃那个……反正米罗安全了……啊哈……那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啊哈哈哈……哎哎，阿佛洛狄忒你等等我啊……”
　　两位“乐于助人”的神也先后消失了，大殿上又变得寂静，塔纳托斯仰天长叹，对睡神道：
　　“这孩子身上居然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不过，既然已经在另一个时空和冥王大人的精神分身见面了，为什么还会回来呢？”
　　“因为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冥王替修普诺斯答，手指抚上米罗忧愁的眉梢，试着将它展平。
　　“你们两个，可以退下了。”
　　“是。”

　　[注2] 赫尔墨斯是冥界的引路者，他可以自由来往冥界。

　　[注3] 三个命运女神分别是纺织生命线的三妹克洛索（Clotho）、看护生命线的二姐拉克西斯（Lachesis）以及剪断生命线的大姐阿特洛波斯（Atropos）。其中大姐年长，代表过去，二姐风华正茂，代表现在，三妹最年轻，代表未来。相传命运三女神曾经让宙斯很郁闷的说：“命运女神对待我，就象我对待你们一样残酷。”。

　　[注4] 因为拉克西斯对冥王说的是“很快，定会有一个人改变你的命运”，也就暗示这个人即将出现，所以冥王才将自己的另一个精神体安置在几千年后的时空，因为人再怎么活，也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这样就算冥王真的见到什么人动了心思，也可以唤回一部分“空白”的精神强制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让命运女神的话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