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墙《突围行动/溏心风暴》（童日进/程亮）》阿moon

12、钓鱼人

　　公墓里的人不多，除了童家的人就只有唐志高和徐颖，但公墓外却等着很多的记者，他们的表情冷漠且带着些不耐烦，看不出对死者的敬畏或怜悯，反而是担心着今天能不能挖到更多关于童展鹏死亡的内幕消息
　　公墓内的环境清幽沉静，墓碑整齐而洁净的排列着，好象矗立在土地上的那些并不是一尊尊令人生畏墓碑，而是一件件示意着人生的雕塑精品
　　童展鹏的石碑沉默的感受着来自童家人各式的目光，他们都穿着黑衣，安静的听着神父的祷告，碑前放着花，是童展鹏生前最喜欢的白菊花，这是童日进为他精心准备的
　　唐志高和徐颖，一人作为童日进的朋友身份，一人作为‘利高拿’形象代言人兼童展龙好友身份，站在了人群的外围
　　殷向晴还是心甘情愿的做着童日进身后的女人，直到唐志高和徐颖离开、童家人离开，只要童日进没说走，她也不会先提出来，她就这样一直陪着她最爱的男人，直到他等的人出现
　　那个童日进生下来就只见过一眼的女人，他的妈妈
　　唐志高是提前一步离开公墓的，因为不是童家的人，所以没有被大量记者尾追
　　离开记者的包围圈，唐志高看到了程亮，他的车混在记者的车中，但并不难认出来
　　可能是因为徐颖的关系，程亮冲着他们礼貌的笑了笑，而唐志高看的出来，他的心情就如三月间的天气，随时可能下起雨
　　童日进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亮告诉他今天童展鹏下葬，反而先告诉自己，唐志高不得而知，但作为男人从刚才童日进与殷向晴之间的某些动作或眼神中，多少看出了点意思，不过在没确定事实之前，唐志高也是不敢妄下定论告诉程亮的
　　但是也许是唐志高太过小看程亮，又或者程亮的观察力确实天生敏锐，越想掩饰，便越是让他看出了些问题
　　远处记者们突然一阵骚动，童家人从公墓出来，记者们立刻如一群饥饿的苍蝇般围堵过去
　　平日里见到记者惟恐避之不及的童展龙，难得回应了几句，不过无非就是一些关于童展鹏生前的事迹云云，这在外人看来实在没什么值得挖掘的内容，但对童展龙来说，他只是求个心安
　　人群中没有看到童日进，志高能看到程亮眼中的失望
　　“日进想多陪陪他父亲，可能要晚一点”
　　“有向晴陪着日进，他会没事的”徐颖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她只是照直说，但听到的人心里都是不同程度的一紧
　　唐志高假意有事拉着徐颖离开，程亮又怎么看不出来，但他仍不太相信童日进会因为殷向晴而对自己忽而冷淡
　　公墓前的记者渐渐散了，程亮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入公墓，他坐在车里，静静看着殷向晴挽着童日进的手，缓慢的走出来
　　看着形神憔悴的童日进，和他对着殷向晴的温文笑容，程亮不自觉的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
　　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傍晚的天气变了，它用一张沉闷的面孔告诉人们就快要下雨，程亮却绕了个大圈去了女人街
　　那个从不被儿子认可的可怜女人，看到程亮突然出现时，惊喜之下却又慌乱的忘记了要将手上的一碗油滋滋的肠粉放下，要知道程亮是最不喜欢看到她吃路边摊的东西
　　“阿亮”女人先开口“你……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语气中没有一个作为母亲的威严，却有着一个作为母亲的细心
　　程亮明白她想问常在心，没有常在心在身边，他是不可能一个人跑来找她的。因为自从分手后，常在心还是一有空就来看他妈妈，这一点程亮一直感激在心里，但两人分手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向她透露
　　“没什么”程亮难得没有对那碗肠粉发脾气，但仍旧比较冷淡“我只是来跟你说一声，这个月的钱已经打到你户头了”
　　“你专门跑来女人街，就是来告诉我这个？”
　　“我是见客户，正好路过这里，顺道来的”程亮轻咳了一声，随意找了个借口掩饰过去
　　要知道他虽然每个月都往母亲户头打钱，但从来都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专门跑来女人街告诉她的
　　女人眼中有些揣测，但更多的是与惊喜混合在一起的温暖
　　不过临走前程亮还是鄙夷的看了看那碗肠粉告戒道“这种东西吃下次不要再吃了，对身体不好”
　　都说人往往在情绪受创之下会做出一些不同以往的事情来，至少今天的很多事情在程亮看来搁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回家的途中，他不断的告诉自己，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目前也只是他自己的看法而已，尽管如此，今晚程亮所闯的红灯数量还是彻底出卖了他的心思
　　回到家，他掩盖不了自己的一身酒气，虽然喝的不多，但今天的气味却特别的浓，他以为自己醉了，甚至没有发现家里多出一个人来，等他傻巴巴的眨完眼后，终于看清楚，那个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的男人就是童日进，甚至还准备了一桌子菜。程亮有些惊愕，浑浊的眼眸也突然清亮起来，他本应该笑但他笑不出来
　　童日进看到程亮回来，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他取下腰上的围裙，脸上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房间钥匙是志高给我的”童日进上前解释道
　　没想到日进开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程亮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从童日进的表情中他看的出来，他心里装着一些事，一些不想说，也不愿意听的事
　　“你爸爸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程亮关上门，将手上繁琐的文件随意丢到沙发上
　　“差不多了”
　　“这么晚了，还做饭干什么？”程亮尽量挤出个笑容，看着餐桌上摆满的菜碟
　　童日进回望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听起来却很沉重
　　“不是答应过给你做一顿早饭么，这顿就当补上的”童日进答的很温和，但程亮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而是安静的走过去坐在餐桌旁，看着颇惧心思做出来的各类菜肴，淡淡哼笑了一句“最后的晚餐？”
　　可能是没有听清楚程亮的话，童日进“啊？”了一声
　　程亮长长出了口气“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童日进想了想坐到对面“其实……今天我看到你在公墓外，你也看到我和向晴……”
　　话没说完就开始沉默
　　桌上的菜汤上渐渐浮上了一层冷油，一句话，薄的就如这层油脂，本来一捅即破，却没有人想去碰它
　　“ALFRED”童日进终于开口“我不想对你不公平，也不想骗你，昨晚，我……我和向晴上了床，我不能不对她负责任，所以……我会跟她结婚”
　　说完后，童日进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回应
　　童日进是个成熟、稳重、负责任的好男人，这点全世界都知道，程亮当然也知道。不过说到上床，程亮的心口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眼中更有些酸楚，而后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就快要膨胀开来，自己却在极力制止
　　嘴角向上斜了斜，伸出食指，立在日进的面前“一天。只是一天。一天前你还在这房间里待过，一天前你还在这张床上睡过，结果一天后你告诉我你跟别人上了床，还要跟她结婚”
　　程亮说的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尖刀剜在童日进的心上，他很想解释，但喉咙就像被滚烫的浓汤浇过一样，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你们有钱人都觉得这样很好玩啊，大少爷？”
　　童日进可以不解释，可以忍受程亮的任何责备，但他不能接受对方将他之前付出的一切情感归之为“玩”
　　“ALFRED！”童日进的语气重了些“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我之前对你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真诚的口吻，柔和的眼眸，还有那诚恳的话语，但更如同一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水面，击起了千层水花
　　“够了！！”程亮猛的站起来，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吼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会不会去告诉向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我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我要跟他在一起’？”
　　童日进并不是常在心，他不会在程亮的怒火中再浇上一壶油，他没有争辩，选择了沉默，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半刻过后，程亮也冷静了下来，童日进才开了口
　　“ALFRED，我们之间并不能像其他情侣一样，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然后好好的生活下去”
　　程亮想哭更想笑，童展龙说的没错，即使这个世界怎样变化，他和日进的感情都不会被世人接受，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小心维系着这段脆弱的情感，但待到醒悟时才发觉自己已经陷的太深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两人都在做同一个梦，只不过如今日进已经醒了，但自己还没有，也许真是报应吧，他想，因为之前那么对常在心，不过日进比自己要好的多，他不会让自己像那傻妞一样被蒙在鼓里
　　程亮爱说谎，此时他决定再向童日进说一个大谎话，虽然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因此而后悔
　　程亮凉凉的笑了笑“和平分手是吧？也是啊”这句话他好象是对自己在说
　　然后童日进看到程亮进到卧室，传出他在抽屉翻找的声音，1分钟后，他重新出来，手中多了一张纸，童日进再熟悉不过的一张纸——印有‘利高拿’公司标志的一张支票——褶皱的不少，天知道他压在抽屉的什么地方
　　程亮用两跟手指夹着那张支票，在童日进眼前晃了晃“你不用觉得伤害了我，感到内疚，其实这一切只是个交易”
　　童日进瞪大了双眼，一来是吃惊，二来是看到支票上大伯童展龙的签名，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在脑中出现，当他听到程亮口中对这张支票的解释后，他更是失去了向来的镇定
　　“当初你要和你爸爸去美国，你大伯为了阻止结果就买通我，他说不管我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你留在香港，就会给我一笔钱，这张支票只是定金”
　　童日进如遭电击，只觉得耳中翁翁作响，甚至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真的还是假的，还是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很痛，接近于心脏的位置，很累，好象眼皮随时都可能滑下来
　　突然觉得之前的一切都变做毫无意义
　　童日进失神的看了程亮几眼，然后颓然的转身，消失在门后，程亮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哭，他用手指抚上脸颊时，却发现原来泪水早已经滑落下来
　　童日进不知道程亮向自己撒了个弥天大谎，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殷向晴的家，那女孩就像夜晚的霓虹，欢喜的迎过来，当看到童日进脸上的失落，她也一样暗淡起来
　　“怎么了？”殷向晴关心的问道
　　童日进安慰似的笑了笑，表示没事
　　然后殷向晴便兴趣昂然的说起今天的面试，童日进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中却不断闪现着一些画面，从最初的相遇，经历的种种，此时竟如烟雾般，慢慢淡去，剩下的只有那张支票利益趋势下的丑恶真相。童日进回过神，殷向晴还在说着
　　“向晴啊，我很累”
　　“哦”殷向晴很识相了收了声“要不你先去洗个澡，睡吧”
　　“对了”起身时候，童日进回头问了一句“你还有没有安眠药，我怕我今天睡不着”
　　“我家里从来都没有安眠药的”
　　“你这个糊涂虫，你昨天不是还给我吃过吗？”
　　“哦！那两颗安眠药是昨天我们回来前，你大伯给我的，他也说怕你因为你爸爸的事情睡不着，其实他也挺关心你的”
　　“……”
　　大伯
　　又是大伯
　　童日进突然觉得背脊开始发凉，就如跌进了一张网，网下有无数毒蛇招摇的向他吐着芯子
　　他的生活，甚至感情都好象被幕后一张无形的大手在随意牵制
　　钓鱼人只有一个
　　但自己究竟
　　是鱼
　　是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