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摘月》北知了

2、第 2 章

　　chapter 02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每周一次的班会。
　　说是班会，其实完全就是来一对一讨论成绩的。

　　“这次我们班的第一名是关怡，也就是文科班第一，年级第二，不错啊。”班主任笑得连皱纹都出来了。

　　“来来来，我们让关怡站来说两句，来分享一下是如何学习的。”班主任本来就是个年纪大的，现在嘴夸张一咧，就更显老了。

　　关怡坐在第一排，夏熠坐在她的正后面。

　　下午五点钟的阳光从教室斜射进来，关怡站起来往讲台去的时候，一束阳光直戳到夏熠脸上。
　　挺刺眼的。夏熠皱眉头。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学习。就...大家要更加专心的吧....”之后就是一些客套的话。班主任也站在旁边笑嘻嘻的一阵吹嘘，关怡捂嘴笑。

　　画面倒是真美。

　　但是夏熠微笑着看讲话的关怡，心里却在想——
　　真是，刺眼。

　　在他们班，人人知道夏熠和关怡是好朋友。人人都说她们俩是文科班的两个奇迹。
　　但是，夏熠自己明白，她自己有多讨厌关怡。

　　曾经的光环被夺走了，夏熠可忍不了。她至多是装装无所谓。
　　毕竟嫉妒这类的小情绪从一开始就存在，之后也只会折磨得越来越难受。

　　*

　　班会继续进行着。

　　“嗯，说得好呢。大家多听听人家的心得。”班主任笑眯眯瞎吹捧。
　　黑板前的关怡也笑着不说话，一双眼睛无辜得很。

　　夏熠听得烦躁，表面还是淡淡的笑，眼睛里没了温度。

　　“那，关怡你总得要有目标的吧。你下个目标定的是什么呢。”

　　六月天下午的不断蝉鸣听得夏熠更烦，她已经开始忍不住扣扯自己的校服边线了。

　　“嗯...对当年级第一感兴趣吗？”班主任又开始了。

　　班上有个级第二，其实明明就很满意了。班主任却总爱强调要有取代年级第一的目标，嘴上说着要以其为目标不能骄傲要努力，其实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反复强调炫耀他培养出这么好的学生的机会。
　　人嘛，虚伪。

　　毕竟夏熠作过班主任的掌中宝，她懂得很。

　　倒是关怡...
　　她一支手捂着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却能看出满眼的笑意。她是真高兴了。“老师，我没有那么大的目标，那根本不是什么小目标呀。”

　　关怡脆生生的两声笑。班上为数不多的男同学大都看入神了。

　　夏熠眯眼。继续看。

　　“那有什么嘛，不就一名的差距吗。”

　　关怡：“可是我比人家低了好几十分呢。”

　　夏熠想，这倒是，商清致每次的成绩都接近于满分。除了语文扣点分。每次都甩第二好几条街，是崇明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

　　一开始，夏熠也想过要超过商清致，但那纯粹是胜负欲，而且从高中开始，夏熠就被压一头，后来渐渐地她也不把商清致当作对手了。
　　但关怡不一样，或许真的是同性相斥吧。她给夏熠带来的感觉很不舒服。

　　“那有什么。商清致也是学出来的啊，你也行。”班主任腆着个肚子呵呵笑。

　　关怡忽然脸一红，“商清致真的很厉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之前的轻松感，整个人显得不自然甚至有点迟钝紧张。

　　夏熠注意到了。
　　她看向关怡，她的那双清澈眸子幽深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晌久，她慢慢放松手掌，手心里躺着的是刚刚被揪下来的校服线头和长塑料扣子。

　　*

　　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夏熠写完了所有作业。

　　她知道关怡没写完，她还剩下最磨时间的数学。这是她的小胖同桌成诗然偷告诉她的，为了能抄她的作业。当然，夏熠不会蠢到以这个换情报，在别人眼里，夏熠是用作业堵上她同桌的议论八卦嘴。

　　她是个文科班的标杆好人。不说人坏话，不给人使绊子。

　　夏熠的表面工夫做绝了。

　　但这个小道消息让她的心情倒是的的确确变好了。
　　要不然，平时她可不会允许自己在晚自习有下课时间。

　　夏熠陪关怡来上厕所，自己也去水房接热水。

　　“你最近为什么频繁要去厕所。”走廊上，夏熠喝尽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问。
　　关怡洗手，看了眼倚在一旁的夏熠，眯眼笑，“我上厕所哪有那么频繁，明明是你，连班门都舍不得出一下。”

　　夏熠笑笑。

　　“走，我陪你去接水。”关怡擦干净手上的水滴，拉上夏熠往水房方向小跑。

　　夏熠也淡淡笑着，随着前面人的步伐一点点小跑。

　　*

　　崇明是市重点，除了升学率高外，设备也是很好的。
　　每层的接水房弄得跟酒店自由茶水间似的。

　　商清致是很少出班门的，因为出一次门，就得被大众女生扫视很多遍。真正的帅哥一般都不太喜欢成为焦点被人注视。

　　不过，今天倒是难得一见。

　　商清致跟他们班几个同学一起出来了。他们人手一个杯子，一看就是往水房走。

　　“啧，和老商一起出来，感觉就是好。”旁边的男生陈昂环视一周水房。那些女生大胆或含蓄的目光都往他们这处扫来。

　　商清致走哪儿都是焦点。

　　贝则轩翻了白眼，“我求你了，快别骚了。人又不是看你的。”

　　商清致像是忽然被戳中笑点，嘴角微扬了一下。

　　“哎哎哎！那个是关怡吧。”老不正经陈昂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商清致耳朵旁。
　　商清致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个女孩子。

　　在他印象中，是文科班成绩挺好的一人。
　　除了这个，就没其他了。

　　六月夜晚，月色洒遍校园，高二楼里也被微弱的月光所照到。

　　水房门口站着的关怡，半身倚着白墙，半汪月色罩在她身上，本来笨重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倒是显得脱俗。
　　她一眼就看见了商清致。

　　男孩挺拔的身材，出众清隽的长相，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这一条连着教室和水房的连廊上，满是人流。

　　关怡站这头，商清致在那头。而且两人还在互相看对方。
　　在别人眼里，倒有才子佳人的感觉。

　　夏熠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她拎着已经装满水的水瓶，默默退回了。

　　*

　　商清致面上没什么表情，和陈昂他们说话着就把水打完了，站在水房旁等陈昂这个废话喽喽。

　　夏熠出来的时候，关怡旁边已经拥了一群人。她扬起微笑默默走过去。

　　“嗨，夏熠。”
　　“嗨。”
　　旁边的男男女女都示意一样地跟夏熠打招呼。夏熠也客客气气地回。

　　站在中心的关怡站正，面上依然是开心的笑容，“夏熠，你打好水了？那我们走吧。”话尾带着点遗憾的意味。

　　关怡的手已经搭上了夏熠的手腕，下一秒，夏熠却拉过她。

　　夏熠眨眼，弯弯唇角笑，“嗯...我们再等会儿吧。反正还几分钟呢。教室里太闷了。”
　　关怡眼睛一亮：“好呀。”

　　两人又回到正对水房的白墙那儿，倚着后背。

　　“哎，关怡。你这次又考第一了。”旁边一个隔壁文科班的女生有点谄媚。
　　“没有没有。”关怡回她，眼神却止不住往别处飘。

　　夏熠对这个女生有印象就是想不起来名字，移过视线看她。

　　女生笑笑，“夏熠也好厉害。”

　　有点无聊啊。
　　她心里开始不耐烦，抬头看走廊外挂在夜幕上的星星。

　　“夏熠。”
　　突然有人喊她，又是个不认识的围在一旁的女生。

　　“什么事啊。”夏熠低头尽量放柔声音认真看她。她一般不说话只微笑，但是不得不说话的时候，她就会尽可能温柔说话。

　　毕竟，她在外的形象一直是这样的。
　　人设这种东西是要从一而终的。

　　“你不觉得。商清致和关怡很配吗？”

　　夏熠嘴角一顿。这个女生真的是......

　　不过——

　　“我也觉得啊。”
　　“实话，很多人都这么偷偷认为的。”

　　居然是一阵跟风吹。

　　夏熠下意识点头，去看关怡的表情。

　　刚刚笑着的关怡这下看见疑惑的夏熠，她一下子倚在夏熠左肩上，“你们别瞎说了。你也别听她们胡说。”
　　听着把脸往在夏熠身上蹭。

　　“行呢，我不听。”夏熠笑。

　　但夏熠明明看见，关怡脸红了。

　　夏熠眨眨眼，面上是云淡风轻，心里却开始盘算。

　　关怡的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为只是一点点对异性的正常感兴趣。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啊。

　　夏熠不再听她们的说笑和害羞打趣声，她抬头看水房门口的男生。

　　做同学快三年，她还是第一次好好去打量商清致。

　　男生又高又瘦。穿着和发型都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喜欢瞎倒饬，商清致每次都是把校服穿得整齐洁净，额前碎发随意搭着。在几乎人人都近视的高中里，商清致却不带眼镜。露出的一双眼睛虽然干净却总是没什么情绪，鼻子挺拔，薄唇没什么血色。

　　夏熠觉得，他有点过于白皙，显得整个人有点单薄。而且眼神有点无神，夏熠不觉得他有多迷人。

　　但可能五官和气质遮过了这点，许多女孩直接沦陷，对商清致可望而不可及。

　　白衣飘飘的漂亮少年，的确永远是最容易让在怀春年纪的少女心动的一款。

　　*

　　马上要上课了。夏熠心情较好地拉着关怡往回走。
　　往回走意味着要经过水房。

　　“啊，小熠。你觉不觉得最近降温了啊。”关怡挽着她的手开始瞎动。
　　夏熠听了这话，心想这可是六月天，哪来的降温。

　　夏熠往回走，步伐有一点点加快，刚好在商清致扭头要回班的时候，她们到了水房处。

　　两个人对三个人。有点奇怪的对立。

　　夏熠有点懊恼。
　　倒是有个傻子打破了尴尬。

　　陈昂：“嗨。”看见两个年级有名的美女，他笑得跟傻子没差。
　　贝则轩朝她们笑笑耸耸肩。

　　“不好意思啊。”陈昂抓抓头发，“我们挡路了。”

　　明明就是她们挡路，搭讪不太高明的样子。夏熠想。

　　关怡本来就很紧张，她头次站在商清致就更慌了，笑着不敢抬头看商清致，只是不止地摇手，“没事没事！”

　　夏熠暗暗撇嘴。
　　她抬头看最高的商清致。

　　商清致瞥了眼陈昂和关怡，最后视线落竟定在夏熠身上。
　　他对她似乎有印象。

　　不过也是，毕竟打过那么多次照面。
　　两个人对视着。

　　夏熠忽然想起什么，她看着商清致，扬起唇角，露出牙齿，笑得很张扬。
　　和她平常高冷温柔的样子很不同。

　　商清致一愣，像是在回忆。
　　然后，他自然地朝夏熠微微含颌点头。

　　这对于商清致来说，是打招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