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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临界 ...

  •   祁棠到祁氏之后,洪田方下来接他。

      “宴总刚才来看项目,现在还在办公室里。”

      祁棠微微顿了一下,没什么表示地走了进去。

      宴任坐在沙发上,交叠的长腿上放着笔记本,他看向祁棠的目光极具拿握的力量感,冷沉的瞬间像是不轻不重地在祁棠心上剐蹭一下。

      对宴任来说,空气里弥漫的气味让他极其反感,祁棠身上不应该有任何其他Alpha的气息,全身上下都应该被他自己的气味完全笼罩起来。

      “你见了安子晔?”

      “嗯。”

      呼吸在吞吐的过程中开始发烫,刻在本能里占有和掠夺的想法仿佛亟待断裂的桎梏。

      祁棠在办公椅上落座,清晰地感受到宴任的目光充斥着危险的压感。

      宴任深不见底地看着祁棠,突然起身又疾步绕了过来,压抑的动作和不确定的情绪都让祁棠的眼睫微微颤动。

      ——每次见安子晔,就仿佛在挑衅宴任强势的Alpha神经。

      他疏忽地遗忘了宴任会在今天过来,如果早一点想到的话——

      祁棠眼睁睁看着宴任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他办公椅的扶手和办公桌上,整个人像是胁迫一样压低,把祁棠围拢其中。

      烫热的呼吸因为距离的转瞬拉近而刺烈爆开,如同火星陡然膨胀。
      他闻到宴任的气息,这种熟悉到入骨,令他不由自控而些微颤抖,在失去宴任后重新鲜活的气息。

      温度宛如一种摩抚,高大的身影像是阴翳一样遮蔽着祁棠。

      祁棠浑身僵硬。

      宴任垂下的目光黝深如海,浮涌的情绪层叠着翻成夜色般的黯淡。
      祁棠微微仰头和他对视,在那焦灼而不容回避的抵御中,连颈侧都稍稍发紧。

      这半年来他们除了易感期都不会靠得太近,这样的距离似乎暗藏游戈的锋芒,变成冷冽如刃的弧光。

      没有人甘于示弱,微弱的嫉妒急剧涨缩,和强装的平静深深咬合。

      宴任抬手摩挲祁棠的侧颈,拇指在他的下颌一扫而过。

      “处理一下。”宴任的嗓音寸寸冻结一样异常低沉,警告的意味浓郁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你身上的味道。”

      这样的接触太过鲜明和炽热,宴任掌下的动作不重不轻,却有种缓慢而咬牙忍耐的临界意味。

      祁棠顷刻间推开宴任的手掌,躲避那种鲜明的意图,猛然起身的动作把办公椅往后迅疾一带。

      他撇下宴任,快步走向隔壁,像是在错开宴任无法自控的烂漫锋芒。

      祁棠努力平复着被轻易引起却难以遏制的颤抖,然后把安子晔的气息洗得没有任何残留。

      仍旧残留下来的,只有在颈侧皮肤上反复的热感,就好像宴任依然压抑地摩抚着。

      祁棠重重娑过侧颈,把那种感受减轻。

      换了一身衣服后出来,祁棠看到宴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侧脸的神情虽然有所收敛,但也能看得出在极其不悦的外表下,那雄性荷尔蒙极具且深邃摄目的五官。

      因为身材锻炼得很好,所以他无论穿什么都非常赏心悦目,西装裤下的长腿矫健修长,整个人高大而引人注目。

      办公室的通风系统很好,安子晔的气味消失殆尽,宴任的气息则如同在浅滩冲刷的海水,完全把祁棠的办公室环绕。

      也许是激素调节的原因,被自己Alpha的气味包绕着,祁棠即便心理上觉得抗拒,但身体却微微放松下来。

      安静重返成假意的平和,处于冷温中的婚姻关系被凝成剔透的冰。

      宴任在祁氏一直忙到下午,然后又回宴氏,祁棠下班后宴任打来电话,说要开加急会议,晚一点回去。

      -

      祁棠是饿醒的,这段时间都没什么食欲又不怎么吃,难得会感受到饿的滋味。

      他从床上坐起来,饿得都有点精神抖擞了。

      祁棠微微偏头,窗帘下没有一丝光线钻入,夜色却悄悄沁来。卧室徜徉在黑暗内,他的视觉在隐约的模糊里还算清晰。

      宴任回来了,就睡在他旁边。
      呼吸的空气里浸满宴任的气息,闻起来让人神经放松。

      祁棠伸手去拿手机,确定时间和静音的情况,稍微放下了心。

      刚过十二点。

      屏幕还没上锁,“抢鲜”上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宴任出轨的消息,祁棠点开来看,发现“抢鲜”截了一个局部,就单单是那个腰后的“棠”。

      祁棠想起安子晔腰上的纹身,他是什么时候也纹了“棠”字上去?

      这件事和宴任出事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祁棠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这会不会是安子晔?

      因为不能确定结论,祁棠索性无声无息往宴任那里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宴任的被子。

      宴任没换睡袍,直接穿着浴袍就睡了。

      祁棠不敢直接去扯他,现在是半夜,他们在法律上还有婚姻关系。

      宴任其实刚要睡着,祁棠的动静就让他重新清醒过来。

      祁棠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宴任岿然不动地闭着眼睛。

      他照了一下宴任的腰带,发现宴任系得有点紧。犹豫了片刻,祁棠把手机放在一边,半跪在床上去解。

      结婚这么多年他都没干过这种似乎有点情趣的事,现在濒临离婚了他还居然一探究竟——

      好在宴任睡得够沉,一会后总算把腰带解开了。

      祁棠放松下来,他坐回床上,动作很轻地把宴任的浴袍掀起来,从身前掀到身后。

      宴任的身材很好,作为配偶祁棠是一清二楚。所有的肌理都手感绝佳而且极其实用,即便他现在正在睡觉,线条轮廓也仍旧修长完美。

      睡袍下没有多余的穿着,祁棠也不是刚刚结婚,对此并不在意。

      他拿起手机,仔细照着宴任腰后的“棠”字纹身,简直是以观摩艺术品的态度在对比照片。

      “棠”字的差别真的微乎其微,很难分辨。祁棠看了一会就打算放弃,却突然发现“棠”字之下有一道不太鲜明的痕迹。

      那条痕迹不算显眼,像是一道愈合的伤疤,因为和肤色相近,之前他都没注意到。

      祁棠拿起手机对比了半天,终于在这不明显的差别里确定这恐怕真的是安子晔的照片。

      是安子晔要宴任的命?

      那他问安子晔,有没有可能是惊动到了肇事主使?

      宴任装作没有知觉地任由祁棠照了半天,疑虑让他已经忍不住要翻身去问怎么回事了。

      但祁棠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了,两个都很清醒的人顿时一惊!

      祁棠立刻接起电话,给宴任盖上睡袍后关了手电,然后夹着手机快速又轻缓地帮宴任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就要下床。

      室内非常寂静,连呼吸都融化在中央空调的微弱呼声里。

      因此安子晔的声音简直是清晰得不可错漏。

      “棠月光——”

      祁棠低声道,“等一下。”然后穿上拖鞋就直接开门出去了。

      廊道内的微光从门缝飞入,宴任睁眼看着墙上的浅浅光亮随着门扉掩合后悄然消失。

      无法抑制的森然怒火,让宴任的眼眸像是裂块在黑暗里窒息崩解。

      安子晔——

      他僵硬地忍耐片刻,霍然坐了起来!

      -

      “我查出来了。”安子晔的嗓音非常清晰,但那种散漫的态度仿佛是正在开玩笑。

      “吴升,今年26岁,入职安氏两年八个月。他未婚,无父母亲人,现居发忝区4号楼,201户。”

      “离职的原因呢?”祁棠问道。

      安子晔沉默了一下,语调轻松地说道——“因为不想干了,没什么别的理由。”

      “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无业游民,靠原来的积蓄过吧。”

      祁棠拿笔记了一遍,就不再废话把电话挂了。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主使,怎么可能把手动到上市集团的老总身上?

      祁棠看了这张纸片刻,然后拍了一张,收进抽屉。

      抽屉里还放着酸辣自热火锅,是祁玫放在这里的,说什么太好吃了一定要祁棠尝尝看。

      祁棠估计是太饿了,这种味重的他平时都不吃,现在单看包装他的饥饿感就焦灼起来了。

      等了十几分钟,祁棠打开盖子,气泡在冒着热油的食材边哗然破裂,酸香的味道让他很有食欲地拿出筷子,毫无冷淡形象地吃了起来。

      宴任足足在床上坐了十多分钟,他知道祁棠和安子晔不可能,因为祁棠对安子晔是毫无想法。本着给彼此一些私生活的态度,他自我冷却地坐着。

      但祁棠很有一去不复返的趋势,一个未婚而且私生活很不检点的Alpha大半夜给他的Omega打电话——

      他急火攻心地拢了一下睡袍,开门后有让人迷惑的酸辣鲜香引路,他直接找到了饿得眼冒金星的祁棠。

      祁棠随意地抬起眼睛,恰好和怒火消弭后表情怔愣的宴任对视。

      宴任面不改色地把解开的腰带徐徐系紧,好让彼此的僵硬反应有点缓冲时间。

      祁棠尴尬而迟疑地任由筷子上的肉片热气散尽,状似没有想起宴任的腰带是自己解的,强撑无事地问道,“……吃吗?”

      宴任沉默着,但他很快坐了下来,祁棠为免二度被尴尬袭击,就把配套的叉子递给他。

      虽然是面对面坐着了,但是根本也没什么话可说。

      热气在他们错开的视线中缭绕,把滋滋有声的自热声响无限放大,仿佛耳膜都浸在水里,能听得清那些细小的哔啵声。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婚姻是不是都会走到这一步?

      这半年来的逐渐疏远已经把沉默变成离奇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宴任出轨,祁棠一直觉得感情变淡无可厚非,这是每场婚姻都会遇到的结局。

      安静把氛围变得焦灼,刚才还让人觉得芬芳的食物已经失去了惊艳感。

      他突然怀疑——即便身体上没有出轨,他们的婚姻真的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祁棠拖时长一样微微走神,气泡越来越小,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回去继续睡了。

      宴任放下叉子,抬起的眼眸里锐意清晰,他看着祁棠,像是要从那无备的视线相触里瞬间攥住他的一点心虚。

      “你刚才是出来打电话吗?”

      安静被突然打破,又碎裂一地。

      祁棠微微一震,不假思索道,“不是。”

      宴任眼底的温度直坠冰点,他深深看了祁棠一眼,起身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仿佛是在控制濒临破碎的怒火。

      祁棠猛然回神,又望向宴任的背影。

      宴任的脊背宽阔坚实,在睡袍下也能看到性感而慵懒的轮廓,只是单从背影,都会有种让人微微出神的感觉。

      ——你想知道什么,在率先不忠于婚姻之后?

      祁棠的视线定在虚空,室内的光线柔和明亮,清醒被软缓的困意交织。

      这是他的书房,洁净、无声、宽敞,他的眼前难得浮动起一些玻璃碎裂般的剔透过往。

      他在桌边坐了片刻,然后回到卧室。

      宴任已经重新洗漱,躺回床上,祁棠刷牙后走到床边。

      夜里的浅淡微响,把沉默和距离感泡入窒息冷凉。祁棠微微蜷了一下指尖,坐到床边的动作轻缓无声。

      他背对着宴任躺了下来,夜色钉在眼底,黑暗隐约如凋零般融化。

      第一次重生他直飞阿尼,一整个晚上他都很担心宴任突然出事,甚至觉得他可以继续和宴任过下去。

      第二次重生宴任用信息素挟制他,就好像七年来没有一点长进,他们之间仍然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得到屈从。
      而且是在对他而言如此重要的发布会上。

      现在宴任没事,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彼此的距离却比航线更远,在无言的沉默里,祁棠感觉到离婚无可挽回的趋势。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宴任和自己都能互相解脱后重新生活。

      他想挽回的只是宴任的命——而那不是他们岌岌可危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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