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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后悔 ...

  •   上车之后祁棠示意洪田方不要说话,让他把事情先想清楚。

      刘裕山在项目测试后脑损伤住院,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者之间的关联,但从吴升的反应来看,刘裕山出事这件事和项目恐怕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是为了复仇,为什么最后是宴任出事?

      祁棠的目光浸泡在冷凉的温度之中,交错的思绪仅用片刻就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宴任瞒着自己去做项目优化,是因为宴任已经知道项目存在问题——吴升对宴任动手,除非是宴任一直以来都知道,甚至连吴升的事都是被他压下来,所以才走投无路这么做?

      但宴任究竟为什么要对他隐瞒?

      安子晔的秘书又为什么那么巧合去见了吴升?

      祁棠的指尖缓慢推过眉骨,频繁重生和难以解释的疑惑就像是无法排解的压力。公事上和宴任的互不干涉,导致在现在产生了一时间难以理解的情况。

      洪田方虽然不能跟祁棠交流,但他捂着手机神色紧绷地和保镖低声交代,要盯紧吴升,然后又马上让人去查吴升是怎么回事。

      祁棠的电话拨向宴任。

      “宴任”这两个字过分清晰,也过分熟悉,但祁棠却在此刻茫然地感到一种陌生。

      结婚七年了,七年来却把彼此的生活割裂得没有粘连的界限。

      他不知道宴任什么时候得知了产品的问题,也不知道宴任和安子然并非只是一场酒后的事故,如果不是重生,他甚至都不知道同床共枕多年来的人会让人感到如此不适和陌生。

      电话许久没有接通,然后结束了。

      再度拨过去,依然没有回声。

      祁棠隐隐皱起眉头,暖光从窗外也无法点亮他的脸色,祁棠的眼底平静深邃,难以言喻的压感像是寂静的锋芒或者危险。

      宴任私用的手机不会无缘无故不接电话,他忍耐着回忆了一下3月10日最近的事情。

      他们的冲突屈指可数,所以一旦有什么情绪的爆发都非常记忆犹新。

      3月3日是安氏的晚宴,宴任在意外之后睡了一天,等他想和祁棠解释的时候祁棠没有任何情绪接受。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刚得知宴任和安子然过夜后的怒火已经散成冷灰,回忆在如今只能勾起一点略感嘲讽的心灰意冷。更何况他们并不是什么“意外”,那可能就是一次顺水推舟的刺激。

      祁棠的屏幕上再次断开通话,洪田方胆战心惊地看着祁棠夹雪的侧脸,一声也不敢吭。

      陈志强接到祁棠的电话时心头猛地一跳,然后背过赖着不肯走的安子然,说宴总还在上班。

      “去宴氏。”祁棠锁定屏幕,漫不经心的冷淡色泽从他稍微后靠的动作里弥散成锐利的凉感。

      宴氏的楼下停着一辆非常低调的跑车,就那么显而不显地停放在祁棠和宴氏的员工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洪田方探着头看了一眼,语气微妙地问道,“那是安小姐的车吧?”

      祁棠没有说话,在保镖拉开车门后踏入了宴氏的大门。

      3月3日安氏晚宴,安子然摔进宴任怀里的娱乐新闻在快速发酵后被宴任强行压下。陈志强把印着口红的宴任送回来,那个秘密就这样烂死在几个知情人的腹中,变成生锈的刀片,在肋隙里夹缝生存。

      前台通知陈志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陈志强也不知道祁棠的一通电话竟然是要亲自过来——

      洪田方推开宴任办公室的门,甜腻的柔软气味像是毒雾一样在半空蛰人。

      宴任的气息很淡,整个办公室完全被安子然的香水和本身的气味所遮盖,那种撒娇和所有权的领属如此鲜明,门内门外的一个照面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顿时僵住。

      安子然坐在沙发上,擦拭着一个淡紫色的水晶雕饰,面上的粉底透亮清晰,嘴唇鲜艳而柔嫩。

      “宴”字还没出口,就变成婉转的一声“棠哥”,笑意堆砌起来,像是珠光在眼尾闪烁。

      “我刚回来,妆都来不及化,气色是不是很差?”

      “不会。”祁棠并不拆穿地简单回答。

      “……祁总。”陈志强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谦和笑意,“您怎么突然来了?”

      祁棠无波的目光淡淡划过安子然,然后眸色深冷地看向陈志强,语调平缓地问道,“宴任呢?”

      陈志强讨好地快步走过来,祁棠在他的暗示下退开一步,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宴总不在公司。”陈志强郁闷道,“交代我说无论谁问都说他在公司,在忙,您知道我拦不住安子然,但我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祁棠的眼眸里不渗半点剔透的琥珀色,眼底有种近乎金属的反光质感,在对视的时候会给人以十足的压力,还有体感上明显的降温。

      是拦不住,还是根本不拦?

      “宴任在哪?”他的嗓音低温而平淡,没有一丝星火从祁棠不辨喜怒的脸色上析出。

      “……我不知道,宴总真没和我说。”陈志强苦着脸答道,“祁总,真不是我有意——”

      “嗯。”祁棠走回门口,让洪田方准备离开。

      安子然娇柔地笑着,抬起眼帘水波般扫了祁棠一眼。

      “棠哥。”她指了指桌上的水晶雕饰,指甲上花瓣似的粉红非常柔和,在祁棠眼里却格外刺眼,“这是我给宴哥带回来的礼物,是U国的粉丝给我雕的水晶像,摆在这里好看吗?”

      祁棠稍稍弯唇,笑意不达眼底,“你应该亲自问他,我是很反感在办公室内摆放赘饰。”

      安子然的笑意一梗,祁棠和洪田方提步离开。

      他没有心思和安子然多纠葛,和项目、刘裕山、吴升的事一对比,安子然这种吃醋撒娇的行为既低幼又毫无作用。

      宴任不在公司,又不告诉陈志强,祁棠心里微有猜测,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宴任的母亲顾凝。

      “小棠?”

      “嗯,妈。”祁棠的语调温和下来,和面对安子然或者陈志强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宴任在宴家是吗?”

      顾凝似乎是走了几步,掩人耳目后才低声说道,“对,你们吵架啦?小宴不让我说呢,这两天都跟老头子在一起说话。”

      “没有。”祁棠平静道,“我现在方便过去吗?有点事要和宴任商量一下。”

      顾凝“哼”了一声,“怎么这么见外,你随时想来就来,都是自己家。我等会跟阿姨说一声,你晚上就留在这里。”

      祁棠也没反驳,只是迟疑了一下才说,“好,那我现在过去。”

      “你来吧,我让阿姨弄点甜汤,来了就能喝。”顾凝似乎是在拿包,还吩咐了几句说“不是这个,要墨绿色鳄鱼皮的那个”,“我跟你妈今天要去逛街,一会就出门了,你需要什么就自己弄。”

      祁棠应了一声。

      “去宴宅?”洪田方确认道。

      “嗯。”

      祁棠进入宴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佣人请他进门,说去通知一下宴先生。

      “不用。”祁棠说道,“我上去找他。爸在吗?”

      “宴老先生也在。”

      他换了拖鞋,走过光洁的地板,地面盈起一种家常而温喧的热度,像是踩在细碎的暖色之上。

      转过红木铺设的走廊,隔着一段距离,能从那没有拢合的厚重木门里听到交谈的声音。

      祁棠放轻了脚步,门微微向内拉开,佣人拿着烧水壶出来,应该是去装水。

      看到祁棠的时候她刚露出惊喜的神色,但在招呼之前就被祁棠摆手示意了不要出声。

      木质香饱满而馥郁,经过对流的晚风稀释,味道纯粹而略有厚度。

      祁棠走到门边,听到宴任的父亲宴绅合在说话。

      “这件事应该跟小棠说。”

      “不用。”宴任的嗓音低沉谦逊,但语气里没有任何犹豫。

      “为什么不用,吴升的父母就是你岳父当年那笔交易的——”

      “爸。”宴任打断了他。

      空气安静下来,交流中的一点碰撞如同轻微掀起的波浪,没有额外的热度提升,他们商讨的语气不曾发生任何变化。

      门外的祁棠却在这只言片语中瞬间领悟了大半——爸和宴任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吴升的事恐怕真的是宴任在隐瞒。

      当年的那笔交易,如果祁棠没有料错,应该就是七年之前,那朝夕之间就让首都鼎立之一的豪门祁氏跌入谷底,没落而难以重振的交易。

      祁棠安静得无法呼吸,门内传来茶具的落下的轻声,片刻后宴任才继续说道,“那不是祁棠的错。”

      宴绅合略带笑意地嗯了一声。

      “……没有那件事,祁棠也不可能嫁给我。”宴任的声音低了一些,隔着一扇门,祁棠隐隐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我们结婚两三年后,他还因为那件事一直被拖累,再让他知道……”

      “你怕小棠有压力?”宴绅合笑了笑。

      宴任没说话,祁棠却因为宴绅合的话语而感觉到一种辜负了长辈的惭愧感受。

      “小棠没那么脆弱。”宴绅合说道,“而且你是他的Alpha,你现在还担心这些干什么?”

      祁棠的视线聚焦在宴任的膝头,他看不到宴任的神情,却无端联想到安子然弯起的睫毛和眼睛。

      “……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宴任语气微沉地说道,那摩挲耳轮的嗓音在祁棠心里刮入磨砂般的伤,把祁棠的猜测坐实,成全了出轨的理由。

      他知道他错了,所以把那个正确的选择还给了安子然。

      不适和疼痛如同细密又微弱的伤口,还没结痂的过往里是太多来不及愈合的千疮百孔。

      宴绅合叹了一声,好像既看不下去,又无可奈何。

      “那时候我跟你妈怎么讲都没用,现在知道后悔了?”

      宴任一语不发,只是蜷起修长的手指,婚戒的光晕被指骨遮挡起来。

      “从什么时候知道你错了?”

      “……从他答应。”

      轰然又无声的情绪把祁棠瞬间席卷,佣人打水回来,他表面上虽然一派平静,事实上却如同灵魂被剥离一样侧身让佣人推门,目送她进去。

      对流的风带来树叶的娑声,门扉轻轻掩合。锁扣上金属浅浅一撞,溢出细小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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