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白月光回来了》龙七潜

5、她倒是有那能耐！

　　姜家今天的早晨来的略晚，长途归家，大家都很累，主母早饭叫得慢，议事厅开的也略晚。

　　家中庶务，采买琐事，礼备来往，账房收支……陈氏一一顺一顺，就到了中午，趁着午饭前一点时间，她检查了明日与宴的东西，礼物过过眼，衣裳也拿出来看看，没什么错漏，熏熏香也是要的。

　　结果衣服一摆上来，陈氏脸色就变了：“披帛呢？为什么没有？”

　　芳妈妈赶紧去问，回来答话时陪着小心：“披帛绣的晚……”

　　“我知道！”陈氏眯了眼，“这一身衣服先成，披帛绣艺得仔细，凤二娘一路随身带着绣，可她昨儿个回了话，说绣好了，为什么不在这里？凤二娘人呢？为什么没过来？”

　　芳妈妈扑通一声跪下了：“昨日时间略晚，凤二娘该是想着今天送，也耽误不了事，可谁料到……昨夜累的狠，又有酒坛不小心打碎损耗，浪费了怪心疼，凤二娘就和仆妇们喝了两杯，想着松快松快，结果不小心毁了披帛，人……现在还没醒。”

　　陈氏火冒三丈：“人到现在还没醒，你跟我说喝了两杯？没有披帛，让我明日怎么去赴宴！”

　　房间陡然安静，气氛沉凝。

　　姜婵近来被按在议事厅，学习如何料理中馈，别人不敢说话，她没那么多顾忌：“要不，明日干脆不配披帛？”

　　“这衣裳开始做时设计的就是一套，少一点都会不协调，”陈氏瞪她，“你当京城人都不识货，好糊弄呢？”

　　姜婵：“那就换一套呗，娘的衣服又不少。”

　　陈氏：“哪套能比这个更新更好？你娘的衣服好看，京城夫人们衣服也不差，这可是咱们回来第一回露面，能不能让人高看一眼全凭它呢，你娘怎么能输！”

　　姜婵感觉好麻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再绣一个呗，披帛简单，家里又不是少料子。”

　　陈气想摔东西：“你娘差那点钱么？没料子也能买，关键是凤二娘的手艺，岂是随便就能凑的？”

　　“可人不是没醒么？”姜婵想了想，“要不然给灌点醒酒汤，实在不行把人泼醒……”

　　芳妈妈就为难了：“醒酒汤已经灌了，估计过不多久人就会醒，但凤二娘常年好酒，有个毛病，每回喝醉醒来手都会抖，就算脑子清楚，怕也做不了绣活。”

　　姜婵：……

　　陈氏：“一个个的不会办事，养你们有什么用！”

　　她是真的发愁，凤二娘是她花大价钱聘来的绣娘，手艺少有人比得上，会很多种绣法，东西做出来就是跟外边不一样，她相貌不算出挑，气质也比不过那些读过书的夫人小姐，非要出风头的时候，就指着凤二娘做的衣服，这人虽然有点好酒，速度也并不快，可东西是真的好，现在这紧要关头坏了事……昨日凤二娘说还差几针，傍晚就能做好的时候，她就不应该松懈放话，赏了东西又让人好好休息的！

　　姜婵给陈氏倒了杯茶：“那要不……花点大价钱，去外面请个厉害的绣娘，看那坏了的披帛能不能补一补？”

　　陈氏接了杯子，仍然瞪了女儿一眼：“凤二娘的绣法，外头谁会？你会么？”

　　姜婵就撇了嘴：“……除了西院那个，还有谁会。”

　　此话一落，满室寂静。

　　姜家宅子最西侧的院子，住着嫡大小姐，姜嫣。

　　姜嫣小生的乖巧，性子也安静，不怎么爱热闹，最喜欢的事就是刺绣，大约受了生母影响，她在这件事上特别有天分，打四岁能拿起针线开始，就什么都喜欢学，什么都喜欢拆开来琢磨，待到如今，市面上的绣法基本没她不会的，更有苏蜀两种双面绣的绝活，至今在外声名不显，只因她是闺中姑娘，不是绣坊绣娘。

　　陈氏出于种种考虑，在这件事上一直压着姜嫣，三个月前甚至连针线都收走了，不让她碰，可眼下境况……陈氏不得不承认，如果谁还能帮忙，只有一个人选，就是姜嫣。

　　怎么就这么巧？

　　姜婵也有此疑问，手指撑着脸颊：“刚好凤二娘昨天绣好，没拿过来，刚好晚上就出了事，还什么酒坛被打碎了，看着浪费……明日一早娘就要出门与宴，这小半天的工夫，怎么看都找不出太好的转圜方法，该不会是谁故意的吧？”

　　陈氏眼梢眯起：“她倒是有那能耐！”

　　这套衣服从最初设计样式，到中间一点点改，凤二娘一天天绣，她都亲自盯着，从未现在姜嫣面前，就算姜嫣为了不让出门的事闹脾气，想坏事，也算计不到这套衣服头上，就算眼尖提前看到了，也不知道最终是个什么样子，什么绣法，知道了，也不可能知道衣服已经做好，就差一条披帛……

　　就算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知道，姜嫣还能安排得了她的下人？这继女真要那么有本事，早飞的了不得了，还用得着她提防？

　　可现在有什么办法！想要明天的事顺利，她放弃不了这套衣服，不想放弃，就得求姜嫣！她一点都不想干这种掉价的事，她是继母，怎么能对继女低头！姜嫣一声娘都没叫过！

　　陈氏气的连午饭都没吃，挥退下人，把女儿也赶走，揉着帕子在房间里赚了很多圈，眼看着洒在窗槅的阳光一点点往西爬，时间不多了……只能咬咬牙，跺跺脚，走出门来，去了西院。

　　午后阳光灿暖，晚桂香气清甜，房间里反倒不如外头舒服，姜嫣拿了卷书，让寒露把软椅搬到石桌前，摆了些茶点，一页一页翻着。

　　书卷翻不到四分之一，陈氏来了。

　　“午后无事，过来看看你，行了别起来了，好好坐着吧，看书呢？又是绣法？”陈氏走过来，拿眼一扫，“哦，是游记啊，挺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不爱出门，好歹也能长点见识。”

　　陈氏将假惺惺的关心演绎的尴尬又难受，看得出来，她在姜嫣面前憋着一口气，习惯性端正，如今有求……没办法不局促。

　　姜嫣神情一如既往，乖巧温顺，也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装不知道：“母亲所虑深远，我不敢不听，绣艺一事，已经完全放下了。”

　　陈氏：……

　　姜嫣素手执壶，给陈氏奉来一盏茶：“母亲不必忧心，我既已决定放下，就一点都不会碰，免的心思被勾起，从而反复。”

　　陈氏咬牙，你把话堵得这么死，叫别人怎么说！

　　她组织语言，干笑道：“……唉，你这性子也执拗，绣工好，对女儿家而言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我巴不得你好，连你妹妹都教出来了，出了门大家只会夸我这个继母会调理人，可你太往里头钻，外头的事一律不管不看，就不太好了，你现下在闺中，将来总得嫁人，总得做主母应酬吧？母亲不是不让你做绣活，只是提醒你，得懂得取舍，非要杠在绣艺上，是想成为一界大家，做铺子卖东西么？我家经商，这些事我比你懂，高门大户的夫人懂得使人就好了，自己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你这名声真要打出去了……我可告诉你，外头贵圈想要的是大家闺秀，拿出来有头有脸的主母，并不想要一个技者，懂么？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姜嫣垂眼：“是我不好，让母亲操心了。”

　　陈氏松了口气：“我看你这熬的实在难受，也是心疼，要不针线与你，你且松快松快，玩两针？”

　　姜嫣眸底微灿，指尖也轻轻捻动，似有意动。

　　陈氏捏紧了帕子，对！就这样！快说你想要，快点求我给你！

　　姜嫣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怕拿一次，后面就放不下，劳累您操心。”

　　陈氏一口气憋在喉头，手一挥，芳妈妈捧着针线篓过来，针是新针，线是新色，一缕一缕摆的整齐鲜亮，一看就很漂亮。

　　“真的不想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想清楚。”

　　姜嫣视线扫过针线篓，落在自己的手指：“母亲还是别试探了，将针线拿远些吧，这辈子，我都不想做针线了。”

　　还变成一辈子不碰了！

　　陈氏好悬背过气去。

　　悄悄跟在后面的姜婵看不下去，腾的跳出来：“姜嫣你什么意思！非得我娘求你是吧！”

　　姜嫣怔了一瞬：“妹妹怎的……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