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雪恨 ...
-
“那你也去陪他吧!” 陆云千猛然抽刀朝叶还君而去。李如年一把拉过叶还君,大声朝还在马上坐着的几人斥道:“你们是做死的吗!现在看不出来应该拔刀向谁?!”
李如年一声喝,那马上八人只如惊醒般立即翻身下马将叶还君护在了后面。梅则中向前一步按下陆云千执刀的手,大声劝道:“二堡主若觉得叶公子所言不实,各位舵主都愿听解释!否则这般之下将叶公子杀了,反而要落人口实!”他低身将地上的假玉拾起来,皱眉道:“这块玉二堡主从何而来,可否给在场众人一个说法?”
“这玉是叶还君早上差人封于信中送来的!他要陷害于我,并非我假造!”
“二堡主方才还说这玉是大堡主南山之行前给你的,怎么几句话的功夫便是叶公子给你的了?”李如年一双眼睛盯着他,眼神已是在看一个罪人了。
陆云千一时语噎,又听叶还君质问道:“二堡主说假玉是我封于信中送你的,那封信可在?”
“我已焚了。”
“焚了?为何要焚?”叶还君冷笑一声道,“难道信中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成?”
陆云千又是一噎,他真恨不得要将前后因果全说出来了!可他真要说了,岂不连自己也拉下马来?他瞧这一众盯着他看的分舵主,他想证明自己却又顾忌重重,不说不行,说了更不行。他心中一团怒火无处发泄,一眼瞥见颓倒在地上的那名红衣杀手,这分明就不可能是一赤门的杀手,一干狗屁证据,这个人是破绽最多的一点,只要从他入手,带回去细细盘问,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陆云千心中明白这个道理,可他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了他的衣襟用刀抵着他的脖子吼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诬陷我!是不是姓叶的……”
陆云千的话还没吼完,那叶还君突然挣开李如年的手,抢在众人前面跑了过去。他边跑边大声道:“这是重要的人证,二堡主莫不是想杀了他灭口吗!”他口中喊着杀不得,及到近前不动声色推了那红衣人一把,那抵在红衣人脖子处的刀尖唭一声沉入了喉咙。这红衣人背对着大家,众人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叶还君惊道:“二堡主!你……你竟真敢杀了他!”
众人抢上前去,果见那人颈处已鲜血喷涌,面上眦目惊睁,已然气绝了。
众人沉默无言,一时间只听得耳边细雨淅淅冷风沥沥。
陆云海的棺木旁,陆芷清安安静静地站着,从叶还君出现到现在,她未发一声,未置一语。众人都忘了她,她也忘了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被迫着看在眼里,如被逼着看一场声泪俱佳的悲情大戏。
“二堡主。”梅则中冷冷开了口,“你先随几位舵主回堡。大堡主的葬由我们几位来送。”
陆云千听闻不动,一干舵主眉目深锁,全神戒备地盯着他看。
叶还君不动声色地从一众人中退了出来,他慢慢退到陆云海的棺木旁,冷眼含笑地瞧着陆云千。
“哈哈哈……”陆云千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直不起腰,站不住脚,他的神色悲中带怒,冷中带狂,“真是功亏一篑啊,功亏一篑……叶还君,叶还君!”他的眼色突然越过众人,狠狠定在了叶还君身上,“我要你不得好死!”
陆云千猛劈一刀,刀气将近身的梅则中撞了一个踉跄,陆云千趁势而出,运掌朝叶还君急掠了过来!他的真气本就至刚浑厚,盛怒之下更是排山倒海,一路杀来,掌气翻腾,撞飞带倒一路刀卫白马。
我的野心若不得善终,叶还君你也逃不脱陪葬的命!
李如年此刻正站在陆云海棺材身侧,惊见陆云千杀将过来,眨眼间离叶还君已不到二丈之距了!他心中一急,本能之下全力重挥了一掌,身侧沉实的棺材受掌渤然带尘腾起,旋转着挡在了叶还君的面前!
“啊!不要!”陆芷清突然大喊一声。
李如年闻声惊觉:自己干了什么!那是陆云海的棺木啊!更让他揪心的是,这棺木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陆云千的一掌!果然,那陆云千的手掌伏上棺身,巧力一运,去势不减反增,棺木被掌力牵着,浩然一起朝叶还君扑杀过去了!
叶还君瞧见着那棺材冲过来,连退数步,终究退无可退。众人都道叶公子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被逼到死路倒镇静了,叶还君脸上做出来的十分惊惧,此刻转眼成了三分冷色,七分杀。他沉身站定,一掌而出,砰然按住了扑面而来的棺木!
只见那棺木在两人身间带屑急旋,鼓荡出的浩然真气将周围众人击出几丈之远!棺木断裂声阵阵,不过眨眼的功夫,随着嘭然一声巨响,一阵飞尘走屑,那柚木棺材竟被生生撕裂开来,随着断片残木而下的,还有成块的躯体血肉。
“不!不!”陆芷清发疯似的冲上前去,那血雨肉块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伸手拼命想接住,无奈这血肉还是零落了一地。
棺裂之际陆云千连退数十步仰栽在地,一个翻身,猛然喷出一滩鲜血!他眼睛睁大了望着叶还君,那眼神仿佛是在夜间见到了鬼魅:“你……你……万象决?!”
叶还君眼中杀意未退,他悠悠走过去,衣袖摆动如漾死水。他蹲下去,好好欣赏了陆云千片刻,抬眼笑道:“二堡主,你的功体已经废了。”
陆云千闻言如遭重击,他怔忡了一会儿突然抓住叶还君的手臂,问得竟是:“你……你用了几成功力?”
叶还君要眨了眨眼,歪了歪头道:“四成吧。”
“哈哈哈……”陆云千大笑,连带着鲜血不断吐涌而出,“有四成?为了……让我好过才这么说的吗?……”他手紧紧抓着叶还君,眼神浑浊已近昏死之状,口中不住念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杀了我……”
“杀你?”叶还君轻笑一声,“你如今身败名裂,不比死要难受么?”叶还君说完甩了手站起来。周围一众人,全愣愣地看着他,表情不一,却都逃不出惊愕二字。
陆芷清跪在陆云海残破的躯体边上,愣愣盯着陆云海的脸看。她头发凌散满身污泥,雨水顺着她额前的碎发滑到眼里,从眼里流出来,沿着她的下巴滴落于地。叶还君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垂目瞧着她,他本想去扶一扶她的肩,可他的手指在她的寸肩处停了一会儿又收了回来,他转了身,拾起地上的斗笠帽,扣在头上便要走。
“叶还君!”柳沧玉喊住他道,“你这样便想走了吗?!”
“柳舵主不准吗?我生来就不是九华堡的人,想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啊……”叶还君转过脸来,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黑玉令递到了李如年的手中。转身对柳沧玉道,“我要走,柳舵主有自信拦得住我么?”他一双冷濯濯的眼睛盯着柳沧玉,施施然上了三步。那柳沧玉看着他,低头止不住退了一步。
叶还君嘴角轻勾,伸出一只手轻压了笠帽,雪青衣衫飘抚,衬着他的身影远去了。
雨下得轻描淡写。
路的尽头,二十多匹赤兔红马急奔向前,马蹄纷错,踏在这泥泞的雨路上依旧不减风采。
为首的马上之人清飒压雪,飞驰中的劲风翻起了她的白袖,舞起了她马尾上的漆黑长发。她眉目如远山,隐隐压着一股化不开的沉事愁绪,那双杏眼迎着这无尽的细雨,永远是不变的坚韧,多情,一如她衣摆下翻飞着的浅色桃花印,无奇,却惹人难忘。
蓑衣笠帽的人慢慢走在路边,方小寂飞马错身而过,她隐约看到那人翻飞而起雪青衣摆。她的头回了一回,但身后紧随着的奔驰马匹掩住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