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不散场》崔梓博

2、我们不容挑衅

　　“请记住，不要把我的容忍当成你装逼的资本。”范尧如是说。
　　“我也请你记住，我他妈想踹哪班门就踹哪班门，‘奇迹班’也不多个啥！”9班陈驰说。
　　“操,你等着。”范尧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9班门口走。5秒钟后，全走廊响起了地动山摇的 “咣咣咣!”。9班教室的大门吃痛似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地。
　　好的，现在让我们回到五分钟前。
　　开学典礼后，6班奇迹班的名号就在全学年如雷贯耳了。各个班级都组团来参观这个“无冕之王”，更有甚者，高三的学长们甚至放下了手中宝贵的白纸黑字不远万里从二校区赶来一睹奇迹班之风采。有一位高三大哥特别激动，在门口就把景程的手握住了，那家伙可劲儿摇啊，边摇边说，“哥们儿，身为一中高三最差班级，我们对自己后继有人表示非常欣慰，谢谢，谢谢。你们要再接再厉，争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说完就哈哈大笑的做欣慰状。景程默然看了他一眼走回了班级。那位大哥更激动了，”有性格，太有性格了！“说完带着百分之二百的满意离开了一校区。留下了6班群体的默哀...
　　这时后门突然狠命的发出一声巨响，正在后门口睡觉的范尧被吓了一机灵。小公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除了“女不理”就是别人扰他清梦。谁要是扰了范尧清梦他就要扰你一天不得安宁。初中时候有个同学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玻璃杯子摔了，凑巧的是范尧正在前座睡觉。结果那一天成了这位小姐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因为痛苦，所以漫长...
　　范公子当时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跑。后门口9班陈驰在那里轻蔑的笑着，身边跟了一帮狐朋狗友。说起陈驰，也是在军训时就有所耳闻。一中历史上唯一一个把教官追的满操场跑的学生。进校第一天被开除学籍留校查看。陈驰想扛这所高中，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从25班一路踹门踹到6班，畅通无阻。到了6班自然也是不在话下抬脚就踢。可惜这孩子今天明显没有看黄历，因为他惹上了全校第二不应该惹得小公子范尧。其实陈驰也明白6班卧虎藏龙，但是他最忌讳的是“男不惹”的凌霄。至于范尧，他认为不过是个粉面鸭王，糊弄糊弄小女生还行，这种小白脸一定是一打一跟头。基于范尧在一中初中部的人气，调查他易如反掌。他的手下告诉他范尧在初中三年一仗也没有打过。这更加证明了陈驰的推断：范尧是个懦夫。但是陈驰绝对没有读过兵法。
　　《孙子兵法·谋攻篇》：“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范尧的屈人之兵，叫做王猛，凌霄，景程。所以惹了范尧就是惹了4个，陈驰同学就是因为算术不好最后吃了大亏。

　　五分钟后。9班门口。
　　九班同学蜂拥而出要群起而攻范尧（男生居多）。范尧面无惧色，冷笑着看这帮只知道叫嚷而不敢上手的鼠辈。陈驰自觉大丢面子，被范尧这几脚踹蒙了后迅速回过了神就往范尧那边跑。这边景程他们一听见门口的大动静就知道范尧要出事儿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门口跑。
　　景程坐在前排跑的最快，他与正在往前跑的陈驰只有几步之遥，他快步追上瞄准陈驰的后心飞身就是一脚。陈驰被这一突然袭击当时就摔了个狗啃屎。跟着陈驰跑的几个手下瞬间停下了脚步向景程扑了过来。景程刚要与这几个人开始火拼，王猛拍马赶到。这个黑旋风也不答话，上去就是一顿王八拳，打的那几个人目瞪口呆的倒在了陈驰的身上，陈驰不堪重负又是几声怪叫。那边的9班男生在女生的注视下勇气开始回升，渐渐向范尧逼近。一个185的壮汉已经把拳头抡向范尧。
　　“啪！”
　　凌霄一手挡住了来拳。一股寒意开始弥漫在全场，凌霄缓缓一句：“谁动范尧一根头发，我挑断他手筋脚筋。”这话从凌霄嘴里一出来，9班喽啰全都跟雕塑似的一动都不敢动了。凌霄稳住了9班，向那“堆”人走去，王猛手重，那几个哥们根本就抬不起身来压得陈驰都要一命呜呼了。凌霄蹲下去冷声说，“陈驰你给我听好了，你身上背着大处分，一会政教处的来了你肯定开除。我给你30秒，滚！”
　　陈驰一听“开除”，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从下面挤了出来就往9班跑，完全不顾手下兄弟死活。景程轻蔑的笑了笑走到9班那堆“雕塑”中间说，“把你班的废物抬回去，别在我班门口招苍蝇。”5班的女生喊道，“政教处的来了！”9班理亏在先，几个男生出来把那群死了一样的人抬走了。
　　范尧，景程，凌霄，王猛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班级。迎接他们的是----
　　李芳悦，班主任的冰霜巨脸...

　　“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时候被主任看见了，我是说如果！怎么办！本来学年就已经对咱们有成见了，能不能有点眼力价，能不能给我少惹点事儿！凌霄，我真没想到你怎么还能这么不冷静！真让我失望，失望，失望！”李芳悦捂着胸口惊恐的发泄着自己对景程他们四个的不满。
　　“李老师，我想我们作为6班的一名学生不能容忍一个外班小流氓踹完自己班的大门后依然保持沉默。”凌霄义正言辞。
　　“年轻气盛！”李芳悦怒吼道。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范尧回击。
　　“你们四个，马上去反思室，马上！等我上完课处理你们，写检讨，5千字，然后...我还没说完呢你什么态度！“
　　景程不等李芳悦话说完就踢门向外走。
　　“景程，你给我写一万字，而且我要找你家长！找你家长！”
　　景程丝毫不理会“德罗巴”的歇斯底里，依旧不言不语的往反思室走。其余三人在王猛的带领下活生生把李芳悦挤了出去赶上了景程，四个人并排走在走廊里接受全走廊学生的检阅。阳光驱散了乌云，万丈的光芒把他们的影子连在了一起，不可分割。他们就这样在同学的议论中，在老师的怒吼中，一路走了下去。因为他们始终坚信一句很古老的义气之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无论是艰险还是幸福，他们永远都不会散场。
　　一中的反思室是一间只有10余平米的小教室。里面充斥着腐朽的味道，墙上面用甲骨文书写着“感谢...复信50周年”，“感谢...复信10周年”，来信人自然都是大人物。大人物嘛，自然是一字千金，吐口唾沫都要用试管培养起来保存DNA来光耀后世。“这可是...的大鼻涕啊！”反思室铺的是复合地板，复合地板最大的好处就是便于蟑螂栖息，再加上背阴潮湿，一进门就给你一种“抬头见蜘蛛，低头见蟑螂”的监狱感觉。反思室没有桌椅，趴在蜘蛛遍布的墙上一会就有小蜘蛛爬上你的手。一进屋凌霄，范尧还有王猛就把纸笔给了景程，景程笑着接了过来说，“这里太脏了，你们三个不用陪我先去走廊呆一会吧，我一会就写完了。”
　　“滚蛋!把你自己撇在这儿？亏你想的出来。这万一你被哪个妖艳的母蜘蛛看上了，我们不就便宜你了!"王猛粗着嗓门说。
　　“你看你范尧，好好的王猛都让你给教坏了。”景程捶了范尧一拳嗔骂说。
　　“我冤不冤啊，我比窦大姐都冤！”范尧叫苦不迭的。
　　“好了好了，景程你安心写吧，谁让你的写作速度是我们的好几倍呢，辛苦咱们书生了，我们陪你。”凌霄说。
　　“别这么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景程趴在墙上开始写。范尧他们安静的注视着墙壁，一有蜘蛛意欲接近景程就被比蜘蛛更加凶猛的王猛一指头碾死。
　　“猛哥，咱能不能慈悲为怀，放这些蜘蛛一条生路？”范尧看王猛杀蜘蛛杀的心惊胆战的。
　　“滚你妈的蛋，装什么活菩萨！”王猛一边拍死一只蜘蛛一边回骂。
　　“嘘！别打扰书生！”凌霄在一旁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中央做噤声动作。
　　景程正在墙上奋笔疾书着，下笔成章不需思考，几千字就像是抄写一样丝毫没有停顿，一气呵成。20分钟后第一篇5000字检讨出炉。文思既不谄媚也不粗粝，婉转通顺，情理兼容。王猛不住嘴的说好，没有注意到一旁范尧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个大老粗装什么教书先生啊，人模狗样的。
　　景程微微有些自得的听着王猛的赞叹，换了第二种笔迹开始写凌霄的那一份。
　　阴暗的反思室里只剩下笔落纸张上的沙沙声。景程写的那样的专注，像是心血一点一点的顺着笔锋一点一点渗进雪白的纸上。为他们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负担而是幸福。9年的时光浮光掠影的走过，那么多与他们在一起的片段都镌刻上了快乐的标签。记忆里的每一片天空上都漂浮着他们的身影，时隔许久依然是可以暖心的故事。最孤单的时候，最黑暗的时候，“你们是我的光”。
　　景程的额头慢慢有汗水浸透出来，凌霄心细的用纸巾为他拭去。也许是举止太过暧昧，惹得范尧在一旁打趣，“二位可是从背背山下来的？”
　　凌霄不动声色，“对啊，你忘了咱们仨还是一起下来的呢！”
　　“现在农村发展这么快吗？小三口也能在一起过？”
　　王猛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带我一个！”一刹那间他觉得其余三个人看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慈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李芳悦依然没有来处置他们。2个小时后，景程写完了所有的检讨，25000字。
　　“景程，你绝对不是人。我怀疑女娲造你的时候亲过你的手。”范尧愤愤不平的说。
　　“范尧，我一直觉得女娲姐姐亲完我的手又去摸了你的脸。”
　　王猛不甘落后的抢白道，“然后把他的心扔染缸里了。”
　　“然后又把你扔SOY（酱油）缸里了。”
　　景程和凌霄都忍不住笑了，王猛虽然不懂SOY是啥意思，但是根据他屡试不爽的真理（只要景程和凌霄笑就是范尧在骂他），理所应当的把范尧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
　　这时，李芳悦突然走了进来。
　　“让你们在这里反思，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玩的！反思写完了吗？”
　　四个人异口同声，“写完了！”
　　李芳悦显然觉得有点难以置信，随后四个人把检讨交到了她的手上：4种不同的字迹，4种不同的内容，唯一相同的是，居然有人能把检讨写成艺术品！李芳悦不禁对她眼前的四个人更加地刮目相看了。但是老师的尊严依旧是要维护的。她努力收起自己满意的表情，严肃的说，“你们四个，殴打同学，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尤其是景程，在班级同学面前公然对我无理。你的家长我是一定要找的。”
　　“我没有家长。”景程平静地说。
　　“什么？”李芳悦明显有点跟不上思路，“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吗？”
　　“老师，”景程面无表情，“我真的，没有家长，我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那你爸爸呢？”
　　“我没有。”景程微微抬高了音调。场面变的尴尬起来。凌霄三个人都沉默的低着头，他们自然了解个中的缘由。景程的家事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讲清的。
　　李芳悦还是有些不信，“我会调查的，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回去的路上陷入了无休止的沉默，无奈，感伤，纠结...一系列复杂的情感在他们中间以景程为核心疯狂蔓延着。
　　然后他们遇见了她，她早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