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行》第七司晨

7、第六章 锦娘暗屋示明言 洛歌校场显身手

　　“左手？！果然是你……”淡淡的声音里透了些似惊似喜的感觉，梅锦娘缓缓从一架雕云梅镂空地屏风后走了出来，幽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什么？我不解地动了动嘴。怎么？在这个时代，左撇子也有禁忌？
　　“不要问什么意思。”梅锦娘转过身去，朝向一架翡翠书架，“能够在半柱香之内走出这丛梅阵，你心思果然够缜密。”她背对着我，“但是……你一个六七岁的丫头，真是不简单啊。”忽的，她头偏了偏，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物事，又低头翻看起手中那状似账本的东西。
　　我下意识地看向手中，不禁怔了，竟然是那天我为梅冠会所画，被晓舞拾去“改造”为大型羊皮图的那块绢布，“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自己知道。”她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让我猛地抬起头，“那么聪明如你，应该早就明了我们听梅庭是做什么生意了吧。”她终于转过身来。
　　哦？看来是有目的的啊，输人不输阵，我稳了稳心神勾起嘴角，冷眼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听梅庭，从布置来看，在这样“人人为食而忙”的东汉末年，却能够装点的如此奢华，一定是有强大的“经济后台”所支撑为她们做“表面文章”；从接客来看，在这样“弱肉强食”的东汉末年，若是一个普通的歌舞坊，又怎么能做到让这些颇有些姿色的女子们“卖艺不卖身”？这背后一定是有个强劲的政治后台；从人员分布来看，这听梅庭的各院的精细分布，高度严密的“上下级制度”，又哪里像一个普通歌舞坊？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一直待在听梅庭的人反而不会注意，那就是这里的人走路基本没有声音。那么对此，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所有
　　人都身怀绝技！最后，从她们和袁家人如此不一般的的关系来看，这听梅庭——
　　应该算是一个高级特务组织，而且，是袁家产业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思绪很快在脑中理清，一切都了然。
　　“很好，”梅锦娘见我点头，并不惊讶，缓缓走到我面前直视我，“这么聪明的丫头，总该有个用武之地啊，你说是不是？”她顿了顿，“那……你愿不愿意为听梅庭做事呢？”
　　怎么，拉我入伙么？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看来真没把我当作一个孩子啊。我低头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忽而抬头装作不明的看向她，并眨巴了两下眼睛。
　　“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她不看我，伸手从发髻中摘下一支柳形雕梅玉质簪细细端详着。烛光耀耀中，我却一眼瞥到了簪上映耀出的妖冶的碧色。我暗暗吞了下口水，傻瓜都看得出，那簪子上的，是一种毒药。
　　如果一种毒药要用在不是自己人而知道自己底细的人身上，那毒药就一定是——致命的！
　　我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却听梅锦娘话音一转：“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不明白，你可以再想想；如果明白了……那明日申时就持着这支簪子到袁府找我。行了，我也乏了，你先回吧。”她揉了揉太阳穴，将簪子放在那翡翠书架上，转身进了里屋。
　　我缓缓点了点头，长舒了一口气，望了一眼那支簪子，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收进袖中，转身出了门。
　　门外，红梅在两旁安静却妖娆的盛放着，一条明晰的小路一直通到浅梅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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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晚的思想斗争，我终于在睡眼惺忪中，让自己明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虽然，这个决定也许会改变我不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现代的所有命运。
　　伸个懒腰，取了那支簪子，扯扯锦衫，披了那件玉衣，转身下了楼。去袁府总该知道它在哪吧，这个……晓舞应该是最了解的。
　　“哦哦，小十啊，你怎么睡这么晚呢，已经快申时了，你两顿饭都没用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公子来看看……”正在练舞的晓融，打着旋，裙摆翩翩的转了过来。
　　我忙摇了摇头，走下了台阶。大家坐在楼下的各个角落，见我下楼，都抬起了头，连正在看书的倾寒也默默的瞥了我一眼。那件事情过了几日了，虽然那行刺的女子还是没有下落，但是大家眼中流露的都是对我深深的关切之情。我不禁心里一暖，原来大家都这么关心我。我又
　　捏了捏袖中的簪子，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怎么了，丫头，你好像要出门呢，上哪去啊？”晓舞不抬头，忙着一边在绣着什么，飞针走线，一边品着茶，悠悠的茶香飘飘散散。
　　我闷了半晌，沾了沾茶壶边的水，静静地在桌上写了一个“袁”字，并把那支簪子取出，只放在晓舞看得到的地方。晓舞斜睨了一眼。“啪”只见她手中的花针应声而断，我看到她的身子明显一震。不知是因为又有一个姐妹又要混入这战火纷飞的乱世而怅然，还是为了其他，
　　又或许都有吧……
　　“倾寒，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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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晓舞三言两语的教导下我学会了看古代地图，也知道了袁府的大概位置。
　　好久都没有出门了，街上依然熙熙攘攘。申时，也就是下午三五点的样子，天空泛起了微微的夕色，人们心情好像都不错，逛街的逛街，品茶的品茶，只有小孩子在各个铺口左顾右盼，打打闹闹。一直没发现，黎阳其实也是个挺风雅的地方。
　　“华公子真是好人啊，天天都来施粥。”
　　“是啊，是啊，前两天冯老头家的后院着了火，烧得都不成样子了，还不是华公子筹钱遣人去重修的啊……”
　　“是啊……”
　　走过一个菜摊，几个大叔大妈围在一起讲的激动不已，呵，原来这个时代也有“雷锋”啊。我莞尔一笑，不做多想，加快了步伐。
　　终于，七弯八拐十九绕的，我在另一条豪华的街上，找到了“袁府”的金字招牌，啧啧，只是暂驻黎阳嘛，这府邸盖的还真快呢。
　　我望了眼门口，两个武装整齐的守卫一动不动的矗着，森冷的面无表情，让人看了不禁心里一寒。
　　我缓步走上前去，还没到门口，就被两柄带鞘的弯刀挡住了去路：“袁府重地闲人不得进入！”我一怔，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那支簪子，递上前去。
　　那守卫看都不看，目不斜视：“将军不在，公子们正在习武，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什么？！放我鸽子么？还害我一晚没睡好？！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这可是我一项奉行的“健康彩虹族”的原则啊。我心下一火，脾气就上来了，不顾守卫阻拦，挣扎着要进去。我不会武功，不敢横闯；那两个守卫怕我真的有事，又不敢强行阻拦；我又不能辩解，一时间僵持不下，和两个守卫一起，都有些面红耳赤。
　　“怎么了？”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抬头，一位青衣老者走了出来。
　　“袁总管，她要见公子。”一个守卫放开我，转过身去，“可是二公子有令，这……”
　　谁要见你们公子了？我白了他一眼。梅锦娘干吗选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见面，在听梅庭中不是一样可以……哼，这袁府，除了还没见过面的大公子袁谭，袁尚、袁熙又有哪个是好东西？！怪不得日后夺不到江山呢！
　　“吵什么？”一个珠落玉盘的声音响起，老样子，透着冷漠，看都不用看，是袁熙。
　　“二公子，她要见……”袁总管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哟，袁熙在这袁府还是有点威信的嘛。
　　我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愣了一下。
　　“是你？”袁熙只着了一条宽松的也许是用来习武的长裤，并没穿衣物，如墨的乌丝高高束起，阳光中掺了些许夕红色耀在他薄汗淋淋的臂膀上，泛着健康的古铜色。
　　呃……肌肉男啊，不过像这样不穿上衣的“着装”，在这个年代，不算有伤风化吗？如果在现代，我倒还可以理解。郁闷了一下，忽而抬头看到了他那张冰块脸，我莫名的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什么事？”他好像注意到我别过头去，以为我是因为害羞，轻咳一声，从站在旁边的手下手中取了件单衣迅速披上。
　　我取过簪子伸了伸手递给他，一脸的不屑，你以为我爱来这啊？冷冰冰的装什么帅！
　　“这……”他接过簪子的手一震，抬眼看着我，眼中尽是惊诧与……那是什么神情？忽略不计吧。
　　“跟我走吧。”他迅速收起神色，转身向院后走去。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啦，我气鼓鼓地回头狠瞪着身后两个守卫，直瞪得他们黝黑的脸成了猪肝色，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咳……快点。”闻声转身只见袁熙站在距我两米之外，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好像看见他勾了一下嘴角。我一窘，急忙提步追去。
　　袁家这座临时府邸还真大啊，我们走过前厅，行过花园，穿过……嗯，应该算是作为屏障的大片树林，终于来到了一个不生花草，荒芜空旷的的平地上，距我研究的两年历史以及看过的古装剧来看，这里……应该是练兵的校场。见到真物了！心下一激动，快步向前跑去。
　　“嗖！”
　　“小心！”模模糊糊的看见个什么东西飞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人揽腰抱开。
　　“什么人！”刚站定，就闻一个戾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心下立时不自觉的一寒。
　　“我。”身后的声音传来，我立即回头。袁熙正揽着我，见我回头，又面无表情的松了手，他的另一只手上抓着那支差点射到我的羽箭，箭身上勾勒清晰的刻着一个“袁”字。咦？使这箭的人应该是袁府三位公子之一啊，可那声音并不是袁尚的，而袁熙就在我身边，那……就
　　应该是大公子袁谭了，呵，真想见见，这又是何许人也？
　　“二弟，怎么回事，怎么在这里？不知道身后有标靶吗？”一个身影挡住了所有阳光，让人不禁仰视，“怎么，这是谁？”
　　缓缓抬眼，只见来人微眯了下双眼，瞬间的嗜血一闪而过。和袁熙相似的如刀削般俊秀的面庞上一颗汗珠滑落，滴入土中化为虚无。这张脸此曾相识。
　　“梅锦娘选的人，还有这个。”袁熙依旧面无表情的递上那支簪子，惜字如金。
　　“她？”袁谭的声音凉入人心，忽而一根修长的手指抬起了我的下巴，迫我抬眼看他。哼，该死的，又是个霸道的家伙，袁家的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我干脆的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眼，“是你？！”他的双眸瞬间睁大，暗褐色的眼中那望不见底的深深如渊中，掀起了一丝似曾
　　相识的深究的波浪。
　　是他！就是他的马车差点撞到那孩子，害得我失语，那双马车中留给我最后意识的深究的眼睛我不会忘记！
　　“大哥，怎么啦，什么事啊？不过来吗，你还欠我一箭呢！”袁尚那欠扁的玩世不恭的声音又一次在我的耳边响起，“哎呀，这不是洛歌姑娘吗，你怎么来了？”
　　“哦？洛歌吗，你是‘洛’字辈的？原来如此啊！这么小的丫头，在那天的表现果然不同与常人啊，怪不得梅锦娘选了你呢，不过可惜，听说你哑了啊，否则肯定是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呢……”袁谭松开了我的下巴，忽而贴近我耳边玩味的轻声说。呵，我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立时反感，冷眼相向。
　　“什么？！大哥，你说什么？梅锦娘选了她？”袁尚好像听见了什么让他惊异的事似的，用一瞬间怪异的目光看向我，“晓舞呢，凭着晓舞的武艺都没有……”不错嘛，还记得晓舞，也不负晓舞对你一番痴情啊，我暗道。
　　只是……什么叫梅锦娘选中我？！她人呢？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我不知道？难道……晓舞的震惊也是因为这个吗？
　　“走吧。”一直站在一边不语的袁熙开了口，带着我随他的兄弟们走向了校场中。
　　很快，我在不知道目的的劣势下，却明显了解了我将要面对什么。
　　我需要倾尽自己的精力，在这里，在这三个袁家“恶少”的教导下，学会所有武艺，包括马术，剑术，箭术等也许不止十八般武艺的武艺。呵，我一阵好笑，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为了保住本就属于自己的生命，被赶鸭子上架的要学会这些武侠小说中大侠要学会的东西。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没事干，而且能学这些东西不就是在现代时看武侠小说时所希望的吗？那么，就试试吧。
　　也许因为我的时代不同，所以不能理解。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能够被选中并接受这样的特训，是这时代的人的无上荣光！
　　“先学马术。”袁熙看了我一眼翻身上了一匹枣红色的马，马鞭朝马厩一挥，“你可以去选一匹马。”
　　“你让她选马？她懂这个吗，洛歌，要不要我来帮你……”袁尚一脸找抽的走了过来，我不看他，径直朝马厩走去。
　　日光潋滟，投向了马厩的一角，我顺着望去，一匹墨如黑玉的马站在那里，见我看向它，忽而抬起眼来朝我长嘶了一声，四蹄奔腾，躁动起来，但眼里却是一种说不清的神情，让我没来由的信任上了。哦？有意思，就是它了！
　　我走了过去，打开马厩的草门，将它牵了出来。
　　“哈哈哈……就说你不会选马吧，你选它？平时看着就病怏怏的，你还指望它能托起你吗？真是笑死人了。”袁尚一脸笑的打跌的看着我。
　　“三弟。”袁熙冷脸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虽然眼里也不可怀疑的充斥了些许轻视，但仍满脸写着：再好笑你也得收敛点！
　　小看我？！我牵过马，走向校场中央。骁天，从此以后你就跟了我了，骁天，这就是你的名字！我在心里默念。
　　骁天忽然温顺地俯下身，果然马通人性！凭借着以前挚教我的那些起码的骑马技巧，我抓过缰绳，飞身上马，稳稳的坐在了骁天背上，骁天很配合地站起身，前蹄离地，仰天长嘶。
　　那一瞬间，阳光定格，尘埃微起，天地失色。
　　骁天……我一下子被骁天的王者之气所震慑，不仅心潮澎湃。挚，你看见了吗……
　　“你会骑马？！”袁尚惊诧地坐在马上大呼小叫。
　　“左手上马？原来如此……”袁熙一脸诧异，他那匹枣红色的马似乎受到我家骁天的威慑，后退了一步，他不自觉地抓紧了缰绳。咦？又是个对我左撇子感到惊异的人。
　　“这是千里之马！”袁谭用马鞭不知是指着我还是我的骁天，最后一个审视我，并开始发表他惊人的发现，“传说千里之马会自行认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我莫名的望着这兄弟三人的长吁短叹，勒了勒缰绳，掉转马头。
　　“先试试你的马术，再学习箭术。”袁熙第一个恢复过来，但依旧是冷着一张冰块脸开始对我发号施令，袁熙似乎是三兄弟中马术最好的，这马术好像他是由他担任“主教练”。
　　一时间尘土飞扬……
　　很快，挚教的马术在三个“恶少”挑剔的注视下成功过关。
　　下面是箭术，这次换袁谭上场了。
　　老天，对于一个生理年龄只有七岁的孩子，这算不算魔鬼训练呢？

作者有话说

　　没啥说的，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