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深宫漫漫夜》半卷珠帘

45、进香

　　月贵妃望了朱秀一眼，说出的话却是嗔怪大于恼怒：“和他说过了，叫昨晚不要歇在这里，今日要早起，况且还要出门，他偏不听。”

　　说话时候，狠狠瞪了朱秀两眼，那话语却是娇软，到了后来，哪里找的到半点恼怒，反有些撒娇的味道。

　　梳头的宫女却连手都没抖一下，想来已经听惯了，朱秀伸个懒腰，带笑起身：“罢，你既然赶我，我就先走了。”月贵妃哼了一声，等到朱秀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又喊了一声：“回来，你早膳也不用就要走，传出去，该说我不给你早膳吃了。”

　　朱秀笑嘻嘻走回来，对月贵妃作个揖：“请贵妃娘娘赏臣一顿早膳吃。”月贵妃刚要笑，又看见金淑媛笑吟吟的站在一边，反用手推了朱秀一下：“去，淑媛妹妹在这里，你净胡说。”朱秀看一眼金淑媛，眼里的含义却让金淑媛分辨不出来，随即又转头，伸手替月贵妃正一正头上的钗：“好了，快些传膳吧。”

　　三人一起用过膳，金淑媛上了月贵妃的銮轿，浩浩荡荡出了宫，往郡主府去了，月贵妃的仪仗是进了郡主府，月贵妃和金淑媛两人却早换了装束，坐了小轿，带着从人往宇文则的府邸赶。
　　小轿刚一出现在巷口，就看见宇文则夫妇站在那里，还不等轿子到跟前，宇文则就扶住叶琳迎上来，金淑媛在轿里看到，宇文则对叶琳十分的温柔体贴，不由欣慰的笑了，一时已经到了轿前。

　　就听到宇文则的声音：“表妹辛苦了，却是要进去府里喝茶呢，还是即刻就走？”还不等金淑媛答话，后面那乘轿旁边的秋儿已经笑着上前：“宇文将军，夫人说即刻就走，不然赶不上了。”

　　宇文则却也有这个意思，不过是顺口问问，挥了下手，早有预备好的马车从另一端赶了过来，马车共有两辆，金淑媛，月贵妃和叶琳上了大些的那辆，小些的就坐了她们的从人，幸好带的人不多，金淑媛只带了初鸾和另一个小宫女，月贵妃带了秋儿和另一人，叶琳只带了个丫鬟，宇文则见她们安顿好了，翻身上马，家人也跟着上马，宇文将军一家出门行香去了。

　　马车里面，叶琳仍谨守妾礼，不敢和金淑媛她们坐在一起，月贵妃看着她那凸起的腹部，笑着说：“你只把我们当做亲戚看待罢了，况且你怀着孩子，还是过来这边坐罢。”叶琳这才敢坐到窗边来。

　　金淑媛只是微笑，顺手打开马车上小桌子的抽屉，拿出几盒点心来，叶琳见了，忙要起身，金淑媛笑道：“你安生坐着罢，若有了什么闪失，我可不敢去见表兄。”月贵妃也把叶琳按住。
　　叶琳只是局促不安的坐在那里，金淑媛此时已经把水扇开，倒了杯茶道：“叶琳，这马车却好，什么都全了。”叶琳这才嗯了一声，然后笑着说：“这却是将军说的，说这样一来，走远路也不怕了。”

　　金淑媛喝着茶，想起少年时候，和宇文师兄一起在乡间流浪，那时宇文师兄常说，若有了马车，就要在车上装上无数的软垫，放上点心，夏天要放冰，冬天放炉灶，这样的话，到再远的地方也不怕了，想到这里，金淑媛挑开车帘，看着骑马跟随在车后的宇文则，现在的他，风度翩翩，鲜衣怒马，哪还找的出当年流浪在乡间，一脸菜色的少年的样子？

　　金淑媛放下车帘，月贵妃掀开车帘，看了会外面的街景，见金淑媛放下车帘，好奇问道：“妹妹，外面如此好看，你怎么不看了？”

　　金淑媛只是笑笑，看叶琳垂着头，像是要睡去，知道她怀孕身子重，嗜睡的缘故，忙解开身上的斗篷替她盖上，月贵妃瞧见金淑媛的动作，一眼又看到了叶琳凸起的腹部，长叹了一声，再没有看景致的兴趣，放下车帘，闷闷不乐起来。

　　金淑媛刚把叶琳安顿好，回头见月贵妃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稍一思忖，明白些许，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道：“姐姐何须如此，秦才人眼看下个月就要生了，到时生出来，是男是女，不都是妹妹的？”

　　月贵妃听了这话，苦笑道：“妹妹怎么忘了？不是自己的肉，终究。”却还是没有说完，只是挑开帘子，往外面望去，此时已经出城，大路之上人来人往，看见那些带着孩子的妇人，月贵妃眼里有滴泪，悄悄落了下来，还是用手暗自弹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事，想这么多又做什么呢？金淑媛无语，马车行了约一个时辰之后，车夫勒住缰绳，宇文则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表妹，已经到了，还请下来。”

　　叶琳正朦胧间，听见已经到了的话，伸手就要去扶金淑媛，反被金淑媛一把扶住：“你现在有了身子，快别乱动。”

　　叶琳虽说怀孕已经五个来月了，听到昔日旧主这样说，还是有些羞涩，此时车帘被掀开，秋儿出现在车门口，见这幅模样，先伸手把月贵妃搀了下来，又来搀金淑媛道：“还请跟着奴婢一起下去。”

　　金淑媛沉吟一下，见叶琳的丫鬟已经上前来扶她了，就着秋儿的手下去，此时初鸾她们已经在车下等候，宇文府的家人也在四处站好，知客僧听的将军府的女眷来烧香，忙从里面出来，见到这样情形，上前先笑着对宇文则打个问讯，然后才上前去。

　　只是面前这三个女子，衣着都差不多，竟分不出谁是宇文将军的夫人，若说是妾，却又没听说过宇文将军纳过妾，这个？

　　看见知客僧在那里徘徊，宇文则忙上前道：“这个是我夫人，另两位一位是我表妹，另一位是家中亲戚。”知客僧脸上忙重新笑开一朵花，依次问讯过了，这才在前面领着。

　　月贵妃虽也曾出来外面烧过香，不过每一次出来，都是前呼后拥，寺院里面所有的香客都被赶走了，此时虽也是前呼后拥，但还是能看见背着黄袱的香客携家带口，面带虔诚的来上香，这可是月贵妃从来没见过的。

　　笑着对金淑媛道：“妹妹你瞧，幸亏是这样来了，不然又像原先一样。”金淑媛只是笑笑，看着月贵妃发亮的眸子，这个从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幸福女子啊。

　　在佛前上了香，磕过头，金淑媛不过拜了两拜就起来了，叶琳和月贵妃两个却十分虔诚，都跪在那里喃喃的祈祷，金淑媛不由叹气，这是心里有所求的人啊，如果是自己，没有所求，自然也就不会这样虔诚。

　　好容易等她们拜完起身，说要去逛逛庙里的景致，呼啦一下涌进几个侍卫，开始往外面赶人：“快些出去，王府女眷要来进香，闲杂人等一律都出去。”金淑媛一行不料有这么一着，侍卫说话时候，就来推搡行动慢的，手碰到了月贵妃。

　　初鸾见月贵妃被碰到，有些急了，她本来就是官家女子，那受的了这个气，忙护住金淑媛，口里就嚷道：“什么王府女眷，就算要我们出去，也要和缓些，需知我们也不差。”金淑媛还在想什么样的王府女眷，听初鸾嚷起来，忙要喝止。

　　月贵妃却从来没被人赶过，此时知客僧也匆匆赶来，见王府侍卫和她们快要起冲突，两边可都是不好得罪的人，忙上前笑道：“还请和缓些，这几位是宇文将军的家人，还请快些出来。”听的她们一行是宇文将军的家人，侍卫放松了面皮，也不敢再去拉她们，而是做个请出去的手势。
　　月贵妃哼了一声，如不是碍于今日是私下出来，依了她的脾气，这几个侍卫该被拖下去打板子了，出了殿外，外面的香客已被侍卫远远的赶开，月贵妃越发有些不高兴，拉了金淑媛的袖子小声的道：“这是什么样的王府内眷，如此大的气派？”

　　金淑媛不由一笑，怎么月贵妃自己就忘了，她出门烧香的时候，气派可更大，只是没有接口，就看见一行人过来，领头的人身穿黄色袈裟，看来是方丈亲自出迎，然后是一群丫鬟婆子前呼后拥的伺候着两个珠围翠绕的美人，其中一个小腹微微凸起，想是有了身孕，虽在的远，金淑媛还是一眼认出，原来是恒王的两位妃子来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