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Beethoven's Sonatina in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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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站在萧身后，他发觉萧居然破天荒地对着一张纸看了一节课，而那张纸上，似乎有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萧放下笔，回头笑道，“手冢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吗？”萧的手指干净修长，她敲了敲表格的第一行，“介意我读出来吗？”
“请。”
萧微微一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整个教室因此安静了下来，她抖了抖那张纸：“青春学院手冢王子官方后援团入团申请表，一，后援团团规，不得在未经全体团员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接近手冢王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是皆有所指一般的锋利。
全场的寂静，萧凌厉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看出了那些面无表情之下忐忑不安的心，也看出了哪些人是觉得荒唐可笑，却碍于现场气氛不敢笑出声的。
“谁放到我柜子里的，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一封信，写了些什么，想必也不用麻烦我读出来。如果下次再让我见到……”萧没有说完，只是举起了那张纸，“嘶啦”一声撕成两半。
萧来到日本的那年春天，樱花烂漫。只要早来两个星期，萧就可以看到满城的繁花似锦，无奈樱花花期短暂，萧终是失之交臂。
大石偶尔提起，言语中满是叹惋。
萧低头笑：“其实，我不喜欢樱花。”
“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樱花呢？”于是大石涛涛不绝，说着樱花的美丽。
“你不觉得，”萧刚咽下手冢的鳗鱼寿司，捧起茶杯喝了口茶——茶也是手冢泡的，“樱花很残忍么？”
再问下去，萧就笑而不语了，对手冢的便当盒又追加了八万分兴趣。大石不解。
萧偏过头问手冢：“明知是输的比赛，你还会去打么？”
手冢一愣，旋即答道：“怎么可能有知道结局的比赛。”
“啊，也是。”萧回头，淡笑。
也是，连乾的计算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那时已是逼近夏日，网球社上下因为关东大赛的事而分外繁忙，当然也包括了女网，自从织羽败于萧，便三天两头邀请萧入社。
“不过我都回了。”
手冢提醒道：“你没有社团。”
“不允许吗？”
尽管如此，偶尔，萧还是抽空帮织羽指导队员，两人见面也不似从前的咄咄逼人。
织羽是一个极好相处的学长，否则便也不会成为青学最受人爱戴的部长之一。她原以为萧不过是一个藉着家里有钱四处嚣张的后辈，那场比赛过后，才发现自己之前完全看错了萧。
前辈的热情，让萧有些受宠若惊，有时候甚至不得不麻烦手冢让他对织羽说自己不在教室。也没有告诉织羽，那天她打破的琴是一把天价的斯特拉底瓦里。
说来，萧纯音大概是青春学院唯一一个可以不参加社团活动的人。弹得一手好琴，却游离在音乐社之外，放学后留在自己的专用琴房练琴。全校皆知的，只有萧才有那个房间的钥匙，Steinway的钢琴，数量齐全的琴谱，本来还有斯特拉底瓦里的小提琴，被织羽弄坏后，换成了一把阿玛蒂——也是一把绝世名琴。
音乐社学小提琴的社员们，常常在萧练琴的时候躲在窗下，只为聆听那惊世之音——萧的琴技，的确配得上她的琴。当年拉斯特拉底瓦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一般人拿到好琴也拉不出的音色，却可以在萧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今天居然会有人敲门，萧从钢琴后面探出一个头：“请进。”
并不熟悉的不二周助，大约是网球社二年级生里面，人气唯一可以和手冢相当天才不二。
“音乐教室都有人用，请问，我可以在这里练琴吗，当然如果你不用的话。”少年笑得云淡风轻。
萧不留痕迹地蹙眉，自己本来就没有在练琴，如果拒绝的话，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况且——“不二今天没有训练吗？”
“嗯，因为有校音乐会的关系。被要求一定要去弹，明明只学了两个月的而已。似乎有什么问题呐。”
“我正在调音，这个A不对，可是……”萧叹了口气，敲下琴键，“调音师说要明天才到。”换而言之，是晦涩的拒绝。
“也许是我太迟钝，并没有什么区别。”
“的确，人家都说我有绝对音色呢。”沉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旁边听吗？”
不二微笑：“当然，我也希望可以得到萧同学的指导。对了，所谓的绝对音色，就是可以单凭听力听出音准的能力吧。”
“啊，偶尔会因为这种能力而很苦恼呢！”
“是不是明明觉得不好，却要违心地鼓掌呢？”
“嗯，正是。”萧点头。
不二轻声笑道：“有时候我也不得不做那样的事。”
不二的曲子是贝多芬的Sonatina in F，分为Allegro和Rondo两部分，是一首欢快明亮的曲子，带着贝多芬常有的激情四溢。
“技巧很生疏，不要见怪。”
“哪里，不二已经弹得很好了。”
“是针对两个月来说吗？”
萧摇头：“其实，钢琴是否弹得好，在于是否可以展现出乐曲的感情，而不是技巧。当然有时候，感情是需要技巧来依托的。比如说，你的结尾可以加上踏板，这样会更加明亮高昂。然后Rondo的抒情部分，也是可以在每小节前两拍加踏板的。可以让一下吗？”
果然，钢琴到了萧的手上，音色就截然不同，在不二手中略显轻浮的音符，萧弹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沉稳圆润。
“而且，礼堂里的音色，和在房间里又是不一样的。”
不二低头沉吟半晌，说：“是因为回声吗？”
“嗯，所以要记得手指要更有力，但是不能太沉重，因为这是轻快的曲子，要再试试看吗？”
大约因为常打网球的关系，力度拿捏得很得体，萧想，不二是天才呢。
“音乐会的话，萧也会去参加吗？”
“因为被要求一定要去弹，我是开场。”通常的话，开场会选择发挥比较稳定的人，曲子不一定是最难，“小星星变奏曲。”
“我也很想弹莫扎特，可是姐姐给我的曲子都太难了。”
萧笑道：“对我来说，贝多芬反而比较难。”想起当初老师拼命地告诉她要宣泄出强烈的感情，萧却从来不会，仍然用莫扎特式地轻快，“不同的人适合不一样的曲子，虽然我也不觉得不二适合贝多芬。”她发觉自己很喜欢和不二讨论音乐，于是继续说道，“不二有机会的话，也去弹莫扎特吧，感觉会很合适呢！”
莫扎特曾经被称为天才，不二亦是，萧也不例外。实际上，她从未想过作为天才的生活会与常人有何不同，因为这个名字的关系，她已经足够引人注目，聪明伶俐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时候因为织锦实在太华丽，所有人便也忽略了上面的花。
所以，所有努力也因此被忽略；所有烦恼也没有人在意。
萧坐在窗前，阳光下不二的头发并不是全黑，与萧的要吸走所有光芒的沉郁的墨黑发色不同，不二的发丝泛着淡淡的亚麻色。
不是海蓝色的啊……萧在心里感叹，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失望。
“精市是笨蛋吗，这里明明应该是crescendo才对！”
“这几个音是八分音符，不是十六分！”
“开头是Staccato！”
音乐大概是那个海蓝色头发的孩子唯一比不上自己的地方。虽然两个人的合奏常常被称赞作完美，只有老师知道，那是因为萧在一旁努力配合着精市的演奏。那时候的萧极为傲慢任性，尽管如此，哪怕拖着精市一个累赘，也不愿自己独奏。
至于原因，那是到现在也没有想通的事。
“萧同学？”不二温和地提醒着。
真是，失态……萧转过头，湛蓝双瞳里是天空的倒影，夕阳的余晖中，不二看清了她的微笑：“明天天气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Beethoven's Sonatina in 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