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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逐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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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悠悠按下接听键,正想开口,对方已经抢着嚎起来,又尖又刺耳的声音带着年轻女性特有的歇斯底里:“杨悠悠是吧?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我就是张俊的老婆,合法妻子。我早就知道你勾引我老公了。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小小年纪就干这种事。”
悠悠对着全暗下来的窗外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趁着那女人喘气的空当,拖着声音慢条斯理地一句句顶回去:“首先,这是我的手机,当然是由我来接;第二,妻子当然是合法的,你要是他不合法的妻子,也不会理直气壮地告诉我;第三,不是我勾引你老公,是他骚扰我。”
悠悠的母亲说过,女儿自小就有一句话让人笑、一句话让人跳的本事。果然,电话那头的女人像被烧到了尾巴一样,“嘭”地一声就炸开了:“小贱人,你嘴巴还真厉害。厉害你就光耍嘴皮子啊!叫人打我老公……一个小女生,跟社会上的痞子混在一起,像什么东西。”她越说越激动,渐渐地就语无伦次起来,舌头也跟着不利索,恨不得干脆不要逻辑,开嗓子骂街才解气。
杨悠悠优哉游哉地捧着电话,顺手拧开了电扇。对付歇斯底里的骂街女,她从来都很有办法,悠然自得般地一句句抵回去,保管让对方气得吐血。然而她听到这句后,突然收敛了捉弄人的表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劈头打断那个女人的话:“你说什么?谁叫人打你老公?”
“刚才你叫人把我老公约出去,打得他浑身是血丢在门口。我才把他送去医院,他现在还在昏迷。你妈没教过你啊?这是犯法的!我告诉你,你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懂不懂啊,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
悠悠想镇定下来,可声音里还是打了颤:“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今天下午是你老公先骚扰我,我的同伴也看见了。当时我回他一个耳光是符合常理的。可是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说话是讲求证据的,除非你拿出我找人教训他的证据。”
“算了算了,这套说辞你打人前就想好了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马上就报警。”对方几乎是叫完了这几句话,啪地掐断了电话。杨悠悠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原本挺坐着的身体猛地软了下去。一咬嘴唇,便觉得心中一阵委屈,又夹杂着担忧和害怕,酸意涌上眼眶,眼前就模糊了。
莫名其妙!关……关我什么事!悠悠狠狠地抹了抹眼睛,努力提醒自己不要慌。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混蛋在骚扰她。说不定他就是个老不羞,成天在外面玩女孩子,被谁报复了。报警?报警就报警。
悠悠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乱成一团,七上八下地想东想西。她猛地一拍床板,跳起来向书房走。不知怎么的,现在很想看到兮风,尽管他连什么是报警都不知道。只是想看到他高瘦的身影,就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
“兮风,兮风……怎么不开灯?睡了没有?”摸着吊灯的开关,她轻轻地问。其实不论他睡着没有,悠悠都决定要开灯把他喊起来陪自己坐一会儿。她知道自己很紧张。
“没有。”
刚才硬挺的冷静,在听到这低沉悠缓的声音时彻底崩塌。悠悠“啪”地按开灯,一屁股坐到他身边。“兮风,我……我真是倒霉……”她蹙着眉抬头,迎上兮风的眼神,突然便愣了。
那眼神里不是想象中的安静辽远,而是躲闪和慌乱。悠悠仔细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着兮风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她却总觉得这安神的香气下掩盖着什么味道。脑中闪现一个猜测,让她心里猛得一沉,而后疯狂跳起来。
“你,”悠悠便在那瞬间,将即将倾泻而出的害怕全数收了回去,“你刚才去了哪里?刚才,就是我说让你小心的时候。”
兮风移开视线,急速却轻微地喘了口气,答道:“我在洗澡。”
“说,”悠悠放沉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问,“刚才,你去了,哪里?”
兮风脸色有些苍白,仍是不开口。沉默终于让悠悠心中那根弦崩断,她一把扳过兮风扭过去的头,冲他喊起来。然而她发出的声音,却并非是急躁的狂吼,而是令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仿佛带着心碎的声音:“我猜对了,是不是?”她盯着那人低垂的眼帘,闭上深深呼吸一口:“是啊……除了你,还有谁会以我的名义把人打成那样,还有谁能几分钟就把人打得全身是血,现在还在昏迷?!你……不愧是高手啊……你知不知道,她老婆报警了!警察来了我要怎么说?我要怎么说!”她突然抓住对方的衣服,双眼泛红地吼起来:“谁让你这么做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一直低着头的兮风,此时猛地抬起头来,咬了咬牙:“他对宫主不敬,属下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宫主不是说,要我随着自己的意思做事,不要事事听凭别人的话么?”
“你!”悠悠被他抵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好……你学得真快……做得真好。但是兮风,我不是神,没有能力给你收拾残局,也不想给你收拾残局。”她急促地叹着气,喃喃道:“真是莫名其妙。保了研,答辩结束……我本来生活得好好的。真不知道你从哪冒出来的,为了你,我这个暑假过成了什么样子!”她突然站起来指着门大声道:“出去出去,以后你爱干嘛干嘛,警察爱找谁找谁去。”
任她训斥的兮风听到这话后,突然向后缩了一缩,颤声开口:“宫主要赶我走?”
“对。你若是个男人,就马上出去,别让警察找我麻烦。”
兮风惊得跳起来,挨到悠悠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属下知错,请宫主责罚。”膝盖砸上地板是怎样的感觉?悠悠原本是最怕这种声音的,每次听见心里都狠狠一疼,过后总要找机会问问他膝盖有没有淤青。然而此时,她却只是冷冷地指着门:“你错没错与我何干?出去,我不认识你。”
“宫主!”兮风膝行了几步,在悠悠脚边伏下身去,“兮风愿一死赎罪。”
悠悠向后退了两步,觉得心中涌起惊涛骇浪般的哀伤,她咬着牙,硬是将情绪按了下去,声音冷似冰霜:“要死出去死。死在我这里,很多事不好说。”
兮风抬起头,近乎绝望地喊了一声“宫主”。悠悠咬着嘴唇,不答。他便再喊:“宫主”。悠悠鼻子一酸,扁了扁嘴,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不忍心。她一脚踢在兮风身上,那武功高强的男子竟被她踢了个翻,却又迅速跪回她脚边,再喊:“宫主。”
一声又一声,仿佛利刃狠狠划过悠悠心头,她一跺脚:“出去!不然我也要报警了。”
“宫主。”还是那样绝望和恳求的语气,再没有别的字句,只是一遍又一遍喊着她。
“你走不走?你要是男人,就走出去;要不是男人,就滚出去。”
兮风浑身打了个颤,终于收了声,默默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最后看了悠悠一眼,推门而出,静静跪在门口,再将门关好。片刻后,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了,一片黑暗。
悠悠听见他在门口跪好,又关上了门,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指门的动作。突然脸上一暖,便有水珠滴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