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泛舟五湖

13、第十二章 自伤

　　杨悠悠第三次提前回家，刚拧开防盗锁就看见小客厅的地板上有一串血迹，从厨房直通向书房。她惊呼一声，扔下包就冲进了书房。兮风正把什么东西往被子里塞，他手上动作有些慢，被悠悠瞥到那似乎是一截木头。

　　悠悠没有纠结于他藏了什么，因为兮风便是那一路血迹的尽头。他的手腕上赫然横着一道三指长的口子，幸而避开了主动脉，鲜血虽未喷洒而出，也在他瘦腕上蜿蜒成一条可怖的痕迹。杨悠悠抢身过去捧起兮风的手腕，喝了一声“手向上抬”，转身冲进卧室翻医药箱。

　　长卷纱布、云南白药、剪刀……这些刚收起没多少天的东西又一次铺了开来。悠悠他包扎时，才发现那伤口并不是一次划破的，第一次凝血后在同一处又被划了一刀。她板着脸，一句慰问的话也不说，手下却相当温柔小心。兮风似乎知道她不高兴，低着头任她动作，也不说话。

　　包扎完毕，悠悠稍稍抬了眼，望着那一地血迹。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暗红色圆点描画了一条弯曲的小路，一把椅子倒在旁边。夕阳照在血色上，让悠悠心里一阵灼痛，仿佛看见他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冲回书房地铺。时空一晃，她觉得自己依稀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铺天盖地的暗红色，血腥味充斥空间，令人作呕。一个男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着，鲜血在他脚下铺开一条通往黄泉的路。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是那血一般的夕阳下，男子高大坚毅的背影突然一抖。而后，轰然倒塌。

　　犹如五脏六腑被人生掏出来，悠悠只觉得窒息感令人发疯。那种焚灭了天地的心痛和不甘，让她在醒来后发现自己哭湿了一大片枕巾。

　　那还是大二时做的梦了，当时悠悠还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年纪不小了还被自己的梦虐哭，说出去以后怎么在子柠面前抬头！幸而那个毒舌的好友恰好因病去乡下休养。悠悠不知道为什么兮风腕上的伤口，会让自己突然想起这个快要忘记的梦。她突然意识到，作为一个成天思考薛定谔定律和洪特规则的理工科学生，自己的梦多得不正常。

　　将那把从厨房地上捡起的水果刀摆在兮风面前时，悠悠觉得自己没法淡定，又气又心疼地问：“这几天我虐待你了还是欺负你了？你就忍不住要自杀？你知不知道，我看不起自杀的人——”

　　她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口不择言了，那人如何受得了如此刺激。关心则乱？不过才十几天而已，她竟然已经被他影响了心绪，一到关于他的事就不由自主地慌张急躁。说到底，是害怕。怕他真出了什么事。

　　悠悠深呼吸了两次，努力平息了心里那带着恐慌的燥意，尽量把声音放柔和：“兮风，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她弯下腰去，温和地看着他。悠悠看过一本心理咨询师的教程，若要对方肯信任你，对你敞开心扉，至少要先肯定对方的想法。不论对方说了什么奇怪的事，都要表示“是，对，我理解你”。

　　兮风憋了好一会，才说出来：“想个削苹果，一不小心就割到了。”

　　悠悠觉得自己三岁撒的谎都比这个有水平。不小心？削水果最多不小心划到手指，何况他腕上分明还有第二次下刀的痕迹。

　　“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不方便说？”悠悠轻拍着兮风的手，一脸善解人意。

　　这个轻柔的安慰动作显然被兮风误解了。他整个身子僵了起来——这莫不是一种逼供手段？如果他不说，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捏上他的伤口。兮风咬了咬牙，摇头：“回宫主，是兮风无用，自己不小心。”

　　悠悠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对这样的他毫无办法啊。“好吧，以后削水果用刨刀，安全一点。不过，”她顿了顿，话中有话地说，“以后不可以‘不小心’了。不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的。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我的反应，对吧？你再这样，我会……”她停了几秒，决定还是说出来：“我会着急的。”

　　兮风点了点头，似乎看出悠悠一直努力压抑着和自己说话，想了想，竟主动开启了话题：“宫主今天回来得很早。”
　　“是啊，叫子柠给我撑场子，自己溜回来了。又是K歌，嗓子都要吼坏掉了。”悠悠假装埋怨了一番，决定抓住机会轻松一下气氛，笑嘻嘻地凑到兮风眼前，“所以，就看到某人偷偷摸摸藏东西咯。”

　　兮风明显怔了怔，然后，一直苍白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地泛起一丝红晕。悠悠看得心神荡漾，忍不住就追问下去：“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那人摇头。悠悠向前一步，伸手就要去被子里摸。兮风忙移身护住，身形错位的瞬间干净利落，让悠悠呆了一秒。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功？明明出手比自己慢，还是抢在自己之前护住了被子。连他的手从哪里过来都没看清，只觉得幻影一闪。悠悠愈发兴奋了。兮风他果然是有身手的！这样的自卑小心，只不过是某些自己不知道的经历造成的而已。真正的他，应该是手持长剑立于风中，不怒自威的吧。

　　意识到自己YY的有点过分，悠悠抿住咧开的嘴，却又在看见对方的瞬间起了坏心，颇想开他两句玩笑，看看他窘迫的样子。

　　“兮风，拿出来。”悠悠弯腰盯着他的眼睛，故意板着脸沉下声音，严厉地说，“不然，你知道后果。”

　　他咬着嘴唇，挣扎了半天，突然仰起来摇了摇头，一副认打认罚绝对不交的样子。眼睛里亮晶晶的，颇有些凛然大义，威武不屈的感觉。

　　悠悠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带着调戏成功的满足，慢慢蹲下来平视着对方，温言如旧：“好啦，不拿就不拿了。”

　　兮风似乎有些惊愕：“宫主不怪罪？”

　　“不怪罪。相反，我很高兴。”悠悠挪了个方向，平行地靠坐在他旁边，“兮风，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说话。愿意就说愿意，不喜欢就说不喜欢。”

　　“兮风不敢。”预料中的回答。

　　“你瞧，刚才你不愿意拿出来，我为难你没有？”悠悠循循善诱般地引导，“所以啊，放轻松。你……”

　　你的声音那么好听，不适合吐出这么自卑的话语。

　　这句话在她口中盘桓了一会儿，还是咽了回去。呵，现在这样说，会吓到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