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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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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辻摩子坐在充斥着廉价灯光和摆设的大床房时,心头像是装了个擂鼓,轰隆隆的不断作响。
她身体僵直的坐在硬邦邦的床垫上,像是身处冬日,不停搓揉着在夜风吹拂后,变得冰凉的双手。
她目光撇向脚尖,偶尔看一眼那个生拉硬拽把她带到这儿来,向来都不苟言笑的警官。
“买下我吧。”
是她卑微的祈求,造就了眼下这不上不下的局面。
回想起刚才所有混乱情绪喷涌而出的瞬间,如今镇静了几分的和辻摩子着实有些乱了阵脚,让她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
那是她所有离经叛道的因子的一次爆发,是她循规蹈矩的人生中,最为出格的行径。
弓坂圭一郎一直背对着她,在这压抑到有些诡异的氛围中,终是先有所行动的人,他倏地一下,走进一旁的浴室里,阖上了门。
隔音效果不佳的门板后传来汩汩水声,让和辻摩子双手抱臂,整个身体变得更为紧绷了些。
说来可笑,家教严格,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对男女之间最私隐的事情了解的基础,全都建立于那个家族的掌权者。
那个鹤发鸡皮的老人,曾经用直白的眼神打量着她,曾用骷髅般瘦骨嶙峋的手,一寸寸的切割她的肌肤,似要让她在煎熬中四分五裂。
她厌恶着,害怕着,却只能懦弱的顺从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血脉,对一切逆来顺受。
直到她选择逃离这违背伦常,难以启齿的囚笼。
正当她思忖着,是否要不告而别,先行离开之时,却看到弓坂圭一郎又一次站在了她的眼前,往她手中塞入一块湿热的毛巾。
他此时敛去了往日的咄咄逼人,步步相逼,秃鹰一般锐利的双眼酝酿着些许柔情。
为她递了擦拭面颊的毛巾后,他倚靠在房间并不宽敞的小沙发上,就此与她拉开一段距离,这才叮嘱道:“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那弓坂先生你呢?”和辻摩子抬了抬眼,猛然间第一反应是仓促的从齿缝中蹦出了这几个字。
她随即想到深夜中的一男一女如此对话,颇有别样的隐喻,一句寻常的关切,刹那间变了含义,让她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随后又是垂下了头,盯着地板。
弓坂圭一郎强大到似是能适应世界上一切的恶劣环境,他无所谓的拍了拍沙发靠背,随性的答道:“我躺在这里就好。”
他的表现抚平了将他们聚集在此的不合理因素,真像是两个因为夜色深重,而在旅馆里随便糊弄一个晚上的旅人。
和辻摩子曾觉得他阴魂不散,似是老鼠和猫那样的天敌,注定针锋相对,这会儿却是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触动。
是他又一次将她从泥潭中拉出。
只有他对三番两次陷入险境的她伸出援手。
和辻摩子想到此处,心念一动,没有直接躺下,而是骤然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向他鞠了一躬:“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弓坂圭一郎又是恢复捕捉犯人时的尖锐,口吻严厉的道:“如果真的觉得惹了麻烦的话,就别再做那种事了。”
他回忆起人流攒动的大街上,她险些接受陌生人不怀好意递出的三万日元,仍是有些后怕。
她为了逃出牢笼,活出自己的样子,已是全力以赴,眼下又是自愿背负另一个人的命运,已是无力承重。
若他再晚到上几秒,也许她真的从此行差踏错,从此跌入深渊。
和辻摩子闻言,不再如初时那般木讷寡言,那些铅块般挤压着她心房的阴霾,全然三区。
那些积压着多时的负面情绪,那些想要赎罪而烙上同样悲惨经历的心绪,从起初的闷在心头,无从发泄,终于找到了应有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