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潭水深千尺》坑

1、第 1 章

　　现在的电视节目，是越来越没有看点了。唯独CCTV的《百家讲坛》，我看了4，5年，如今仍在看。
　　我的网龄也不算短了，最初去的网站，现在大多没落了，如‘第九城市’、‘贪婪’和‘泡泡堂’。唯独晋江，我呆了4，5年，如今仍在呆。

　　第一次接触百家讲坛的时候，看的是《金正昆教授讲现代礼仪》，一共14集。第一次看，就喜欢上这个看似朴素，内涵深厚的节目。没有美丽的演艺界嘉宾，也没有很会圆场的主持人，更没有说一套做一套的政客，或一大堆头衔的经济奇才。
　　只一张桌子，几乎没有花纹。后面或站或坐一位学者，拿着几张讲稿，阐述自己的观点。
　　整个节目，除了讲解的教授动作一下，几乎看不到画面的差别。不喜欢的人，很快会瞌睡，选择换台；而喜欢的人，可以一直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YY，就好像童年时的时光，听外婆讲遥远的故事。

　　而我发现晋江这个网站时，它刚刚成立一周年。那时我不写小说，只喜欢看。看的类型还很丰富，几乎什么都不禁。但凡有人推荐，将名字放进百度一搜，头一条出来的，多半是晋江。初见时，不大喜欢，因为这里的文不能复制也不能下载，倒是更爱那些盗版的流氓网站。
　　后来看了几本又长又很有争议的书，便渐渐发觉晋江的好。评论不用注册，每个章节下面，随时可以看见先前路过的读者的读后感。网页底色是绿色，即使看上一整天，眼睛也不觉得累。字体很大，间距也宽，即便老花或近视，只要度数不深，便可省去戴眼镜之苦。从那以后，我成了晋江的常客。

　　朝廷台有很多类似《百家讲坛》的节目，如《对话》、《高端访问》还有《今日之最》。《百家讲坛》并不是收视率最高的，也不是名气最大的，更不是朝廷台最重视的节目。但你到马路上随便一问，十之八九人知道它。
　　就好像晋江，一说起网络上看书，名气最大的网站一定是起点；光耽美而言，点击率最高的，恐怕要算鲜网；而言情部分，最受重视的，或许是红袖。若你问到喜欢在网络上看书的女人，十之八九知道晋江。
　　也许你会质疑二者的可比性。一己之见，晋江就像另一个百家讲坛。里面的作者如同《百家讲坛》里形形色色的教授。每人每集更新一篇自己的讲稿，表达自己的想法，希望得到大众的认同。如果大多数人同意你的观点，你则是幸运的，否则你就要被拍了。
　　记得我在晋江注册作者的头一天，正值晋江老大iceheart亲自出马，请走卫风。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我想写，却不知道我会写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甚至连我可不可以完坑，都是一个谜，不能确定。于是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很……的笔名，同时也为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要是我不写了，噢！请别怪我，是你自己跳进来的。
　　但很多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那时身体还很健康，不像现在这般无用，一天更新8章，只为解惑读者的“你不会如ID吧？”这样一个疑问。
　　闲来无事，也喜欢到晋江首页去逛逛，看看那些高分的文章怎么设计悬念，怎么引人回帖。也就是我注册作者的那一天，我看到首页长评处满满一排，都是读者为卫风这个作者写的长评。我好奇之下，点进她的文下看评论，结果看到晋江站长iceheart一张巨幅的黄牌。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叫黄牌，只知道是黄色的。也不晓得iceheart是谁，看到上面写了很多字，便去读。一读之下，惊为天人！再看底下的留言，才知道她是站长。
　　我那时就一个感觉：这个网站好牛逼！站长的文笔都如此之好，看来在此写文的好作者，定不会被埋没了。
　　于是又将黄牌看了一遍。如今回想起来，很是后悔当初没有将它保存下来。后来我一直在晋江，却再没机会看到如此彪悍的黄牌公告了，晋江后院的粉红论坛上，倒是也有几次她的笔墨，我也看过，却终究觉得那时看到她写给卫风的最好。也许是先入为主吧，又或者是再看不到的，才觉得可惜。
　　大意就只记得一句话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请君扬帆远航……之类的，其他记不大清了。我那时还小，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发现是赶人的，越发觉得佩服。平生第一次见着骂人骂得比表扬还好听的。心想我要是有一天也有此等文笔，我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文老师，有几个已经过世的，说不定会重新醒过来。
　　我那时不明白一个文学网站为什么要赶走一个作者，何况她的积分那样高，评论和喜欢看的读者也多。多到首页的长评列表几乎全是为她而写，而我更新了8章，只收到了一个短评：“下文”。同样是读者，惜字如金到吝啬的地步……
　　而首页上飘满了达到一千字才可以发表的长评，皆为她卫风一人。我怎么也想不通网站有何理由赶走这样一个作者。于是，我点进她的文，细细看了。就一个感觉：她写得比我好。确实比我写得好。我没有理由嫉妒，因为我们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但我那时却不羡慕她，甚至有些后怕，因为我怕被赶走。
　　后来我听别人说，卫风被赶走，是因为她刷分。她文章上的积分，并没有显示出来的那样多，而是作了弊的。我顿时明白了。破坏游戏规则的人，自然会被制定游戏规则的人请走。
　　这就好像《百家讲坛》里的刘心武。有段时间，我也蛮喜欢听他讲《红楼梦》的，可惜有专家说他‘乱弹琴’，CCTV只好将他请走了。

　　后来我继续写文，每完结一篇文，便会跑去晋江深处，寻找好文来看。刚开始是很容易的，在排行榜上找，选积分和评论多，点击高的看。可渐渐的就不满足了，也发现了很多问题。某些文初一看还好，却经不起推敲；亦或者文笔参差不齐，情节烂熟。看多了，自然麻木，渐渐明白了粉红论坛上一天到晚叫‘文荒’的人的想法。
　　我便拐着弯似的去寻文，如论坛上的推荐，奇奇怪怪的连接，一个套着一个，指不定就找到一个很喜欢的作者，又或看到一篇好文，可以兴奋一整天。
　　那时我的文笔很青涩，波动也大，文风就像是海绵，可以随意模仿，看谁的书，写时就像谁，没有自己的风格，很新奇也很兴奋，觉得那些大神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很轻易就达到了她们那样的水准。
　　可后来，我很快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在论坛上求文看的马甲。她说我写文没有自己的风格，人云亦云，就好像台湾三流的言情小说，看了一打，都是一个模版，一个样子。你看那些排行榜上的大神，哪个没有自己鲜明的风格？否则如何能脱颖而出？
　　我那时年轻气盛，听不进负面言论，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所幸的是，我一直没红，否则早被黑粉掐死在摇篮里了。
　　我后来真正重视这个问题，是在我写完超长裹脚布《月来月色》之后。我累极了，纵使那时我身体很好，一天可以更新4-5千字，那本53万字的小说也写了我整整四个月。几乎是从夏天一直写到了冬天。
　　因为不考虑，所以写得很顺，以至于到现在，我还在思考，以前的文虽说没有现在的写得好，写起来却非常流畅，几乎不用修改什么。而如今我却时常因为一个用词或一个人物的讲话，思索良久，直到没有灵感再继续下去。
　　那时我很急功近利，看到H可以吸引点击，便章章都有H。为此还看了大量的纯H文，各式各样的：唯美的，粗俗的，香艳的，甚至还有古文。不过凡事付出了总有回报，我现如今写的H，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这就好比你不看《百家讲坛》，对你也没什么大的影响，但如果看了，哪怕一集，等你想起时，自是知晓它的好处。
　　我那时写了很多H，直到严打之前，我还为之自豪，而后来我的文因为如此，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封杀，我才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不仅如此，我那时看到穿越文读者多，我也设计穿越。读者喜欢什么，我便增加什么，还每回都做到极致。别人穿一个，我要穿穿一群。别人有跳崖，我也要有。别人有美人，我每种美人都来一个。这种媚俗的写法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作者——草本精华。
　　她是怎样一种神祗般的存在，我至今无法形容。就好像世间已经为了一只蚯蚓腥风血雨，她却坐在家里冷漠地玩蛇；有人大跳脱衣舞吸引眼球，她淡定的走过来，挥刀切腹，然后抽出小肠用来跳绳。那是一种极度无语你又不得不服的震撼。而我看完了她所有的文之后，脑内提醒我最深的，莫过于“风格”二字了。
　　记得看《百家讲坛》时，有一个学者，我印象最深。他既不是学识最丰富的泰斗，也不是学历最高的教授。他甚至是一群大学讲师里，唯一一个中学老师——纪连海。
　　但凡看过《百家讲坛》的，很多人都说他讲得好，喜欢听。不为别的，就喜欢他讲课时候的那个调调。换言之：风格。
　　我后来也确立了自己的风格，与之同时，又一位我喜欢的作者，悄悄走了。
　　我至今不清楚她离开晋江的原因，只记得当初我用TT浏览器保存她在晋江的《千山看斜阳》，如今我仍用TT，却只在盗版的大压缩文包里，见过她的名字。
　　第一次在晋江留言，也是为了她。可她突然不见了，连同专栏一起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我的留言。
　　我已经无法想起我第一次在晋江留的言，写的是什么，就好像满座衣冠胜雪那个作者从来没有在晋江辉煌过一样。我再一次后怕了，所以，我从来不删留言。甚至黄牌，我也不给管理员撤。编辑为此，很长一段时间认为我神经质。
　　但晋江就像一个讲坛，也有百家。你走了，自然还会有人来。就好像《百家讲坛》每集换一个教授，少了一个刘心武，立刻多了一个空军上将乔良讲《三十六计》。
　　我很快迷上另一位作者的文，可惜他只写了一篇《爱在何方》。我那时头一次看见男人写耽美，很是激动，因为他的文风，着实与传统的女性笔调不同。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她的笔调确实不同，但她还是女人，只不过把网络当成了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