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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明之人 ...

  •   她确认无人跟随后,松了口气,从后门踏进家门。刚想偷溜回房歇着,就听止言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街上收摊了,你才知道回来吗?”

      止文不由自主的抽了下气,她回头抱怨道:“你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随后看了眼止言发黑的神色,又小心翼翼讨好道:“那酱油难寻,我就回来晚了。”

      “是嘛?”止言明显表示怀疑,他取过止文手中小翁,摇了摇,打开一看,难以置信道:“鱼露?你这好吃懒做的竟还认真去找酱油?”

      他拎着酱油边看边往边庖屋,张口道:“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止言的言语令止文感到阵阵温馨,她心中一暖,笑道:“不了,我在外面随便吃了些,先回房休息了……”

      止文一回屋,笑容便敛了下去,她躺在榻上,总觉得惴惴不安。她担心重伤之人的仇家,方才在芦苇附近。如此自己可能便会惹火上身,连累止言……她拢了拢被子,又安慰自己,“可方才并没有直接回家,李大顺也说没人跟着……那就应当是真没人跟着才对啊。除非是该李大顺动的手!”

      止文把被子蒙住头,摇了摇头,道:“自己吓自己!”

      她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结果闭眼脑又浮现出那人紧抓着芦苇的手。她转了个身,迫自己不要再想,可满脑却不停回想方才那一幕。她气恼,心道:“想什么想!那人估计也快断气了吧!即使不断气,也应被别的什么人捡走了才对。”

      过了会,她想:“那人求生欲还真强……”

      过了会她又想:“他为什么躺哪?”

      “男的?”

      “他一定很疼……”

      “……”

      “啊!打住啊!怎么还想!停!停!停!”

      问题接着一个浮上心头,止也止不住,她烦躁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强烈地摇了摇头,自嘲的想:“原来,想忘记的却是记得最清楚的……”

      她下榻穿鞋出门,看了眼止言窗边,没有亮光……她刚想敲门却隐隐传来阵阵咳嗽,手在门前立了许久,最后她快速去医馆拿了几瓶金疮药,决定随了自己心意。

      夜晚宁静,路上行人全无……

      止文借着昏暗光线,来到芦苇旁,她扒开芦苇丛,眯眼看了好一会,见一衣衫褴褛的男子的趴在地上,手紧紧拽着芦苇杆,一动不动。

      “不是死了吧?动作都不带变的。”止文皱着眉上前,见男子满身混着污垢和血,衣衫夹杂着血水和不明的绿色植被,搅合着泥土被晒干,已显现不出原本的样貌和颜色了。

      她想起今日烈阳,叹了口气。她知道此人在定是在这趴了很久很久。她不信除了自己,就没他人看到。

      “这世道真是个冷漠啊……”止文感叹。她蹲下看那男子半响,沉思许久。伸手探男子鼻息,察觉此人尚留有一丝微弱气息。后她卯足了劲,艰难的把男子翻了过来抬起,从芦苇丛中拖出半丈。

      止文觉得自己拖的并不是个人,而是堆烂布。她将男子放下,喘着气看男子身下被压出的痕迹……随后目光上移,看向男子那张被污发半挡,乌七八黑的脸。

      她轻叹口气,突觉得弄这人回去太麻烦。男子看上去瘦骨如柴,实则骨架不小,隔着衣物还隐约显露出肌肉!

      止文腹议:“这哥们,你不单重,样貌也……”她暗想着止言养自己这废柴已不耐烦,若再来一个……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看了男子两眼,后退着往回走。

      可退了两步,她又停下考虑起来……

      又上前挪了两步……

      她看见男子手仍微弯,维持着抓芦苇杆的姿势

      止文微愣,眼底一阵迷茫。最终,她还是于心不忍,再次上前蹲下,往男子口中塞了几片极好的参片,又把极品的金疮药狂往他裸露的皮肤上倒,压根就没理是否有伤口。她边倒边暗搓搓的想,若止言知道她这么用上等好药材,估计会给气得脑袋冒烟。

      正倒腾,脑中突灵光乍现,想起中午路过附近牛二郎田地,他家小木房旁……好像放了辆拖车!

      “我怎么这么聪明,”止文心中连夸自己,急忙停下手头工作,偷跑到牛二郎小木房旁,正找着拖车,就见他家的老黄牛,甩了甩尾巴,对她投来一狐疑的眼光。

      止文只好恭敬的与其商量道:“牛兄啊,牛兄,我就借用一下,今晚就神不知鬼不觉给还回来。保证连你家主人都不知道!”

      “哞 ~”老黄牛叫了声,接着低头优哉吃草。

      止文点头以表感谢,马上利索的把拖车给拖了出来。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男子抬上车,又在上堆些麦穗,她推着走在路上喃喃道:“还好你遇到了我,不然……真的得死在这了……这世道这么不太平……”。

      晚上街道并没几个人,有人看到止文拖着一堆重得要死的麦穗,都目不斜视,跟没看到到一样。

      止文觉得这么晚“借车”甚好,神不知鬼不觉,众人皆不知。

      一人一车走了一路,刚到自家院子,她便把车往旁一放,瘫坐在地。

      “真他妈重……”止文把脑海中哔哔说无数次的话道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只剩了半条命了。

      喘了好一会,她爬起来轻探男子鼻息……

      却立即收了手!

      没……没气了!拖回来就死了?

      止文惊恐的伸手复探,随后察觉男子只是气息渐弱,并无断气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急忙用仅剩的力气拖着步子,朝止言门口走去,刚到屋前,门却自己开了,止言从屋内优哉的挪了出来,他用手捂嘴打哈欠,缓缓道:“干什么?三更半夜丁零当啷的……”话说至一半,他面色已凝重起来,紧盯着止文衣袖。

      止文嘴上哆嗦着朝止言道:“止言……止……”

      止言脸色一沉,冷冷道:“你干什么去了?”

      “我看一人倒在……”止文话还没说完,便听止言道:“哪来的,拎回去!”说罢便转身,直径回屋。

      止文见止言这态度明显是不打算理自己这破事了!她有点慌了,顿时三下五除二急忙上前,抓着止言肩上衣襟道:“等会!等我把话说完!”

      止言脚步一顿,过了半晌,才侧过脸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几年光长体重,不长脑子?你袖摆上都连着血块!还这么大动静。”

      “……”止文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不知如何接话,她想,自己确实是胖了点……

      止言转过身,深深看了止言眼,随后,紧锁着眉头道:“真拿你没办法。”他终是做出了让步。

      他们便往后院走,止文边解说:“我下午见一人倒在草丛中,一开始没想救的,可回来后,想着救救吧,便抬他回来。”

      止言一听便毫不犹豫指责:“你傻吗?这地方人岂是你想救就能救?”

      “我知道,只是……”止文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已走至后院,她闭紧了嘴顿时没吭声。

      止言看着拖车上之人,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他沉声道:“阿文!这般严重的伤,不是三言两语能把缘由说清楚的。你可知在这里,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言语无比直接,相对以往,严肃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止文自知理亏,可依旧紧盯着那伤痕累累男人,内心迟迟下不了决定。她认真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救他了。”

      止言沉默了,他对止文向来纵容,什么都依她,由她。她以前捡些猫猫狗狗,甚至有次拖回难搞的鹿,也是最后由他照料,他没半句怨言。可这次……他幽幽叹口气,缓声劝道:“听话……”

      止文与止言聊天时她越发确认自己是真心想救这人,或者说,她从见到那人第一眼就想救,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摸黑回去。她淡淡摇头道:“你说这些我当然都懂,只是当我看到他时,我就……就决定救他了。”

      “是吗?你想救他?”止言上前,皱眉凝目望止文反问。

      “……”止文咽了口口水,越发心虚。她琢磨着是否应说两句好话,好让止言心软,留这男子医治。可她见止言一脸绝决,不容再议的神情,心中就没底。最后,只好上前轻扯止言衣袖:“你帮……”

      她话还没说完,止言便把手一抽,转身离去道:“要救你自己救去!”

      止文呆若木鸡,愣在原地。片刻才晃过神,她明白,这是真没戏了!

      这结果是她没想到的,她本以为自己哀求一下,止言就会心软答应。谁知这招如今失效了。自己就学了点医学皮毛,没把人救死已属万幸大吉。这下可如何是好?她也不装无助了,直接跺脚,追上止言脚步,在其背后字道:“止言!你是不是大夫啊?没良心,没医德!对!你就是个庸医!”

      止言本是最见不得止文不好的,方才他见止文彷徨无助,险些就应了下来。可他怕自己忍不住,他关门,把止文锁在屋外,往榻上一趟,装作无情无义道:“你要嚷嚷,就小点声。生怕四邻不知家里有一来路不明之人吗?”

      止文禁声,却仍不死心,她去推止言的门,却发现门竟然被反锁了。便只好在门外接着道:“你真不打算帮我,是吗?”

      屋内无人应道,止文有点失望,她知止言是用这种方式叫她知难而退。她叹了口气刚想离去,就听屋内传来止言略显疲惫的声音:“快去歇了吧,你那点黄岐之术根本就治不了他。”

      止文顿了顿脚步,不再出声。回房点燃平时不怎么不用的油灯,又把人抬进来。卷起衣袖静静朝厨房走去,烧了壶热水。

      男子面上虽未显露出痛苦神情,可眉头紧锁,身体总不由自主微颤抖。止文见其衣衫已被汗浸了个透,身上化脓的伤口更是混着血迹与衣物粘在一起,不忍直视。

      她看了好一会,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最终,她咬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男子沾着血迹的上衣扯开。

      “嘶……”止文不受控制吸了口冷气——她撕下了一大片带血的痂。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仍被眼前的血腥给吓着了。她不解到底是何等的仇恨,才能折磨至此?身上几乎没块好肉!她对这男子生出几分敬意。这些伤口新旧不一,明显就是慢慢折磨的后果。这种折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这真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若是她,应当早就在受刑途中痛苦的咬舌自尽了吧……

      正当她准备用混合了中药的水替男子擦拭身子时,蓦然听到男子轻哼一声。

      止文立即收了手,她看男子裸着上半身,万一他突然醒来,想说估计都说不清了。过了好一会,见那人仍只是好死不活的躺着,她才用软布替他仔细擦拭身子。

      突然,她停了下来,她默默看向了男子的裤子……毕竟,不脱……她无法处理伤口。

      最终,她还是把布往旁关键部位一扔挡住,拿了剪刀剪开裤子,接着清理下半身的伤口。

      她暗想,这个怎么着都是她吃亏吧!

      默默擦完,又把金疮药往伤口上猛倒。倒到一半想着这一晚上烧了多少白花花银子,才觉得罪过。琢磨着待这人醒了,一定得追问他把这钱还了。

      待止文倒腾完这一切,天已破晓。她倦怠不已,洗干净双手,走至走廊台阶,静静下坐下,听着檐下铃铛“叮叮”响。

      恍惚间,她见远处有人穿着大红的衣裳,影影绰绰的走来。待那人走近,看清他样貌,止文愣了。她刹时便明白,这是自己的梦。因为她清楚明白,这人已绝不可能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也不说话,只神情淡淡看着止文。

      止文被看得一阵心慌,张口说了几句,这才发觉自己说不出声。就在此时听身后传来淡淡脚步声。刚想转头,头就不受控制的一低,梦霎时清醒。

      她头一晃睁眼,察觉自己竟靠在一旁竹柱上入了眠,回神想起梦中情形,唏嘘不已。

      止言走至止文旁,递给她一竹筒,道:“怎么?睡得神志不清了?”

      止文白了止言一眼,见他脸色也不大好,应是昨晚也没睡好。她无视调侃,接过竹筒,疲倦道:“刚刚也不知怎么睡着了,做了个奇怪的梦。”

      “你梦见了什么?”止言好似来了兴致。

      止文并不想回答,她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止文道:“老人家就是什么都好奇,这点就醒了?这作息未免也太规律了点。怎么?良心发现,想来帮我了?”

      止言见止文有意岔开话题,也不追问。只是看了眼止文房门,问:“没,我只是想问你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了吗?”

      止文看向一旁被风卷起的干草帘,暗想:“还能怎么办?等他伤势转好,找个源头轰出去呗。”面上却没正经的撇嘴道:“还能怎样,治好了,养着咯!”

      止言听她语气便知她在开玩笑,沉声道:“你知道这事严重性,好好说话。”

      止文却压根没把止言的话听进去,她“哦”了一声,拔开竹筒塞子,轻嗅着顿时飘起一阵淡淡酒香,惬意一笑。是醉生梦。

      止言只觉心累,他没好气道:“你趁他还没清醒,今晚最好就把他弄回去。谁知道抛他之人会不会返回来寻他?”

      止文敛笑,把酒塞塞回筒中,反驳道:“这事我可不同意!先不说他的仇人会不会在原地蹲他,我一过去就被逮个正着,杀人灭口。就你看看他这伤,若今晚放他回去,那便于一开始把他搁那没什么区别。他也就别想活了。”

      “看来你心中是早有打算了?”止言顿了顿,转眼瞟向止文手中竹筒道:“平时醒来要小酌一杯,今日倒是给忙忘了。”

      止文不知道这事与喝酒有什么关系有,只是摇了摇竹筒。一翻眼皮道:“也不知是谁大清早给我递酒?”

      止言挑眉,他明显对这回答不满意。他反驳道:“是谁不分白天黑夜,老跑去喝酒窖的喝醉生梦?”

      止文笑着摆了摆手。

      过了好一会,止言才叹息道:“行,你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事你还是尽快处理的好。医馆还有好几个客人等着呢,我先过去了。”说罢便往医馆方向走去。

      止文心中已经很明白了,止言是不会理这事的。但她还是投机道:“止言!这事你真不理了?”

      止言手一摆,头也没回,“你自己解决吧!我要去赚钱养你这废柴了。”

      “切。”止文对其背影踹了好多脚。她心其实很慌,她知道自己这破点医术,根本治不好?可总不能真不管,再把这人再扔回去吧……

      接连数日,男子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而止言是真的啥都不帮,天天照常出诊,种药,与往常无二。

      因此,止文都不敢离开男子身旁,生怕出什么突然症状。唯一一次的出门替止言收药,竟还无意看到了牛二郎的寻车告示,她反应过来车还没还……只好趁着当晚夜黑风高,把车又给偷偷还了回去。结果又是累得一夜无眠……

      渐渐,她越发不淡定了。毕竟一开始,她以为清理了伤口,服了药,这人便能逐渐好转,可现在与她的预想的差太多。

      止文疲惫不已,在屋外闭着眼替男子煽火煎药。当她端着药打算喂男子喝时,才察觉情况有些不对。

      男子面色蜡白,嘴边还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哼喊,也不知是真痛还是入了梦魇。最令止文担心的是,他全身发热,里衣竟被汗浸了个透。她急忙放下药,拿着一汗巾替男子擦额头虚汗,边擦边心里发怵。心想这人再这么下去,估计会被她拖死……正犹豫着怎么求止言医治。男子却突如其来的强烈抽搐起来!脸也变成了绛紫色。

      止文怕这人无意颤抖会把舌头咬断,当机立断把手中汗巾拧成团,塞入他嘴中!

      她喊了几声止言却无人应答,只好作罢。还好,过了会,男子再次渐渐恢复平静。

      止文吊着的气才松了下来,倒了杯凉茶,直接灌下去。这时,她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去找止言!求他治!脸?不要了!

      她扬手把杯子平稳往案上一放,往医馆走去。

      医馆传来若隐若现的有谈话声。可止文进一进门,说话声便轧然而止。特别是坐在止言身旁的王媒婆,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皮上的香粉都给抖下一块。

      止文心知这十有八九在讨论她,还不是些什么好事。可她对这些事明显就不在意,只是稍微看了眼四周之人,便走到止言身前,讨好笑问:“止言你有空吗?过来下,我找你有些事。”

      止言一看便知止文要与他谈何事,他把头轻轻往后一靠,直言:“没空,不去!”他先前说好不管这破事的。

      止文想:“呵!说好的坊间美谈——宠她,护她,照着她呢?都是骗大街的!”她伸手去拽止言胳膊,低声在他耳边道:“你信不信我今日就把你这好名声给毁了?”

      止言明显对这话语嗤之以鼻,眼神瞟向院外枝丫上的两云雀。

      止文见其软硬不听,便只好不要脸了!她嗲嗲唤了一声止言,见没有动静,便嘟嘴扭腰,亲昵道:“阿言,你就帮帮我吧嘛。”

      止言神色淡淡的,不为所动。

      众人却纷纷挪开了眼,他们见止文状当众撒娇,只觉传言不假。只有那王媒婆突起身,套近乎道:“哎呀,止姑娘,今个儿终是见着了。你看,前几次都直接错过了。”

      止文背着王媒婆翻了个白眼,她觉得这王媒婆一出声,定便要坏事!要快刀斩乱麻!那边再这么拖下去,即使不死,醒来后估计也是个重伤傻!她侧仰着头对王媒婆灿烂一笑。便立即用力把止言拽起往内院走。

      止言在榻上被拽了个猝防不及!接连拽了好几步后!听止文转身对满医馆众人道:“各位,对不住啊,今日家中有急事。提前休业,大家改日再改日再来吧!”

      医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两人已消失不见。

      止言被拖着走了好远,嫌弃抽手道:“怎么?现在搞不定?又想来找我帮忙?”

      “是!我求你了。”止文知自己搞不定,她立刻承认事实。

      止言倒是没想到止文越发没脸没皮,方才当众撒娇,现在立即服软。他皱眉睨了止文一眼,道:“你不是很能?以为自己能救吗?”

      “……”止文垂下眼,委屈的想,她从没说过自己能救啊!

      止言面上虽仍在说止文,可他也明显看到眼前这厚脸皮之人气色越发不好,眼睛也积起了细细血丝,突觉得自己做得过了些。他揉了揉眉心,叹气道:“罢了……谁叫我就是看不得你难过。”

      止文反映了好一会才明白止言的意思,诧异的愣在原地。

      止言抬手把止文微张的嘴向上抬按回去,“还站着干嘛?走啊。”

      “好!”止文满意抿嘴轻笑,急忙跟上止言的步伐。她本以为还需低声恳求几句,没想到就这么成功了。

      止言终究是帮止文的。他进屋先是看了眼台上的药,轻轻一嗅,便皱着眉捏男子手腕探脉象,轻撑男子紧闭的双目。须臾,他神情凝重道:“阿文,我再问你,你一定要救吗?”

      止文一听便知这男子应当还能从阎王手里抢救回来。可她也知,止言不想救,这男的也不应救。她正想着如何把话说得圆满,就见止言微叹口气,往门外走。

      “你干嘛去?”止文急忙叫住他。

      止言侧头看了止文一眼,嫌弃道:“配药……”

      止文:“……”

      待止言消失在转角处,止文便嘴角微卷,轻坐在榻。她知道止言明明就是看不下去想帮她,却依旧等着她去求。

      他们都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

      止言邻近天黑才回来,进门便见止文揉着眼睛从庖房走了出来。

      他递给止文一包草药,不悦皱眉道:“你最近把房间让给了他,睡这?”

      “都在后院,方便照顾。”止文笑了笑,好奇接过草药打开包装,见里面都是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小花。她疑惑道:“穿心莲?很多药材都可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啊。为什么用这个?”止文不解,此药在洛飏镇极为稀有,止言定是去了渡口,托关系高价买的。

      止言面色略显疲惫,他嘱咐道:“这药疗效好,多花点钱也无妨。对了,你把它花蕊都剥了,明日给我,我好重新配药。”说罢就打了个哈欠,道:“不说了,今日太累了。我回屋了。”

      止文本想说两句好话,见状却生生把话吞回嘴里。当晚黑灯瞎火,她剥穿心莲剥了个眼瞎手残。

      还好,在止言的帮忙下,男子病情越发好转,脸色也越发的好。

      一日止言正打理草药,听身后声响,回望止文顶着熊猫眼,半踩着鞋从屋内走了出来。

      “阿言。”止文挽袖子,揉了揉眼睛,颇有些气恼道:“你是不是把容老头给我那半坛醉生梦给喝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止言放下铲子,盯着止文微泛红的脸,问非所答:“你是不是又碰蒲公英了?脸怎么这么红?”

      止文用手背揉了揉脸蛋,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她半眯着眼道:“应该没有吧,我都绕着蒲公英走……应该碰不着吧。”不知为何,止文只要一碰蒲公英,脸就会频频泛起红印。

      “我看看……”止言扶正止文不安分的头,细瞧道:“还好,没上次红。痒吗?”

      止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突又认真望向止言道:“你倒是别岔开话题。你是把我那半坛醉生梦给喝了吗?”

      止言听后没好气道:“我可没闲工夫偷你酒喝,定是你藏在别处给忘了。再好好找找吧。”

      止文明显对这答案不满意,执拗道:“是吗?上次那坛醉生梦要不是我发现酒坛碎片,再三逼问。你也不会承认你把它摔地上了。

      止文站在止言跟前,他没法干活,只好放下锄头,解释道:“上次我眼瞎,不小心砸了。又不是有意的,再说我也道歉了。”

      “可这酒只剩最后一坛了。”止文伸出一食指,在止言面前晃了晃,依旧不依不饶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昨晚我喝了几口,就把它封好放在檐下了。可今早便不见了。你看啊,这家里除了你就是我……”说道此处,止文侧头瞟了眼后院紧闭的屋门,微停片刻道:“唉,屋内那病殃殃的不算。你看啊,只有你了。怎样?没法狡辩了吧?”

      止文分析完毕,得瑟的上下踏了踏脚。

      止言担心药苗再这么给踩得毁,便把止文侧向一边,微叹道:“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了。我……”他话至一半,却表情微变,像是想到了什么。

      止玟疑惑的上下看了止言两眼,等待下文。

      止言迟疑道:“你确定把酒放在檐下了?”

      “嗯。”止文点点头,看了眼手指道:“我昨晚不是剥穿心莲无聊嘛,便想起容老头还有坛酒放在伙房,便拿来喝了。”她说得头头是道。

      “你要不再找找?”

      “不找了。阿言,我四处都翻遍。家就这么大,还能去哪?”止文见止言神情,说罢便狐疑的盯着他,“我说,你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吧?你昨日把它喝了?”

      止言看了子玟一眼,拿起锄头,接着打理药苗道:“我昨日是在檐下瞧见一酒坛……不过……”

      “你把它喝了?”

      止言点了点头。

      止文诧异,她反应了会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直说?还吞吞吐吐的?酒而已,喝了就喝了。我难不成会为了这点酒怪你?对了,你觉得这味怎样?”

      止言没好气的答道:“就那样。”

      “哦。是吗?”止文听答案后觉得无趣。

      “你要是闲,就去把那边晒着的药材碾碎,别老在这呆着,影响我打理药苗。”

      止文闻言看了眼止言又看向药田,田中长着一片淡紫小花,欣欣向荣,很是漂亮。她弯腰蹲下弹了下花瓣,略带疑惑道:“你最近怎么种这么多曼陀罗?虽说金疮药要,可这也太多了吧?”

      止言停顿片刻道:“种一点是种,种多点也是种……”

      “是吗?”止文总觉不对劲的,又不知哪里怪。她起身,转换话题道:“不过奇了怪了,我之前叫你喝容老头的酒,你不喝,连尝都不愿。怎么现在剩最后半坛。你又来偷喝?”

      “谁说我偷喝了?”止言不想听止文叨逼叨,往旁一挪,去锄另一块药田去了。随后冷不丁的冒了句:“还有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跟猴屁股似的。还喝酒?”

      “猴屁股?”止文诧异指着自己的脸。

      止言点头,一本正经分析道:“你那穿心莲里混了蒲公英吧?”

      “是这样的吗?”止文恍然大悟,用手捂了捂脸道:“怪不得!原来是这该死的穿心莲有蒲公英。我就说这脸怎么突然就起起坨了,还红得这么严重。”

      止言神情有些嫌弃,道:“你差不多就可以了。剥好的东西呢?”他对止文伸出手。

      “哼!”止文对止言的云淡风轻感到不满,她撇嘴把昨晚剥好的的花蕊拍到止言手中。暗想着这穿心莲花小,蕊更小。

      止言瞅了眼止文,不忍道:“你姑且忍忍……反正,只有我天天见你。”

      止文欲哭无泪道:“我不出门的吗?”

      止言霎时就不想接茬了,却仍开口道:“你怕丢脸吗?上次也不知谁嫌自己脸红,显丑,出门戴了斗笠皂纱遮面?结果行人个个都盯着你看?”

      “他们大惊小怪好吗?戴皂纱怎么了?以防万一,我在家也要戴。谁知那蒲公英什么时候又飘到脸上。”止文想再这么剥下去,脸是真的不用要了。

      止言淡扫了止文一眼,摇头离去。走到一半他又突然顿住脚步,认真道:“对了,他估摸这两日便醒,你要处理就趁早。”

      止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随后淡道了一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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