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狗他又凶又萌》南栖雁

48、第 48 章

　　林星宸趁夜渡河，从一片人迹不至的树林往山上爬，其艰难可想而知。

　　他在手电筒上套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防止光线太强烈而被人发现。仅剩的一点红晕晕的光照着脚前的路，勉强看得清地下。

　　积年落叶很厚，踩上去就陷到脚踝，致使他没有办法走得太快。

　　头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啾啾啾”地叫，地上有蛇虫在爬，好在这座山每天有大量的人类出没，所以山中不太可能会有野兽。

　　从山下钻进那片野生树林，到山腰上钻这片林子，林星宸花了一个小时。

　　出了林子，脚下踩到了坚实的土地，林星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顿觉轻松不少。

　　汗水已经把衣服浸透了，夜风一吹，浑身冰凉。林星宸擦了一把汗，稍做喘息，准备继续往上爬。

　　抬头往山上看，林星宸看到了前方影影绰绰立着一排栅栏一样的东西。他赶紧跑过去，可不是吗？一排黑色的铁栅栏围成一堵墙，挡住了林星宸的去路。

　　原来这座山不是没有围栏，只是围栏建在了半山腰而已。

　　可是林星宸已经到了这里，又怎么甘心被一堵栅墙挡住去路呢？他谨慎地确认过，这道墙上没有连着报警装置，便放心地攀上栅墙。

　　栅墙有一层楼那么高，顶端是向外倾斜的，有尖角。所以爬上去容易，翻过去很难。

　　林星宸抓着向外倾斜的尖角部分，身体悬空，一条腿用力跨上来，用脚勾住了另一边的尖角。然后他手脚同时使力，将他的身体撑了上去，再用力一翻，就翻到栅栏里面了。

　　纵身跳下去，里面一块修整平坦的园子，地里不知道种了什么，一垅一垅的，还没有长出来。

　　他沿坡而上，眼前却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原始野生的山坡了，所有的土地都被规划利用了起来，他还没看到传说中的珍贵菌菇，却已经看到了鹿园，鸡舍，羊圈，还有种了各种蔬菜的菜园，种了玉米、红薯和土豆的庄稼地。

　　这就是一个小的世外桃源啊，按照这种条件，杜子湛上了山，一辈子不用下山，也饿不死的。

　　林星宸在菜园子里摘了两个西红柿，在浇水的水管那里冲洗了一下，边走边啃着吃了，即补充了能量又补充了水份。

　　其实这一路上他还是看到了几个监控摄像头，鹿园那里有一个，鸡舍那里有一个，菜园的角落里也有一个。但是并没有人来驱赶他，想必是这里长久以来没有陌生人闯入，而现在又是深更半夜的，看监控的人也睡着了吧。

　　林星宸很幸运地畅通无阻，一直爬到了山顶。

　　山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山尖铲平之后，建了一个有二十几间平房的大院子。院子里放着各式农用工具，停着两辆小货车，几辆小轿车。

　　林星宸想起杜子湛在废旧汽车处理场的那个藏身之所，跟这里大同小异。因此他首先怀疑，杜子湛会不会藏在这二十几间平房的某一间里。

　　但他此番来十里莲香山庄，目的与钟彦凌不同。他的主要目的是找林立诚，钟彦凌的目标才是杜子湛。

　　所以他不想为了找杜子湛而打草惊蛇，如果遇上了，他也许会把枪顶在杜子湛的太阳穴上，逼问一下林立诚的下落。

　　来之前，他其实并不认为他的爸爸会在这里，钟彦凌想要找杜子湛，他愿意陪着来而已。

　　可是他昨天一下山，眼睛往这座山上一瞄，他的心里就有异样的感觉。

　　他说不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慌慌的，像是有一只猫在里面乱抓。一整天，他都在围着这座山打转，而那种感觉随着他对这座山的观察了解，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驱使他在钟彦凌的牛奶里掺了一片安眠药。他必须要上山，而钟彦凌腰不好，不可能陪他上山，也不会同意他上山。

　　林星宸藏身院子后面，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目标：首先找爸爸，找不到爸爸，再找杜子湛算帐。

　　他观察着这座大院子，二十几间房子，从哪一间下手是个问题。弄不好被人发现，他就白跑一趟了。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汽车轰着油门爬坡的声音。他静静地猫在院墙下面，耐心等待着。

　　五分钟后，一辆蓝色的货柜车开上来，停在院子门口。

　　司机跳下车，去拍院门。

　　其中一间房子的灯亮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来，一边往身上披衣服，一边打着哈欠。看见司机，他熟稔地打招呼：“老李，你下次能不能白天来？老是大半夜把人从被窝里吵起来，简直太不道德了。”

　　司机老李开他的玩笑：“一把年纪的人了，哪有那么多觉睡，不会是被窝里藏了一个小娘们儿吧？”

　　老男人呸他一口：“娘们儿个屁！最近山上采松茸，这一排房子里住满了臭烘烘的大老爷们，小娘们儿是什么味儿的？老子都快忘了！”

　　司机老李哈哈笑了两声：“等你轮休，下山就可以去找小娘们儿了。快去吧，帮我给里面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来送大米和酒。”

　　林星宸听到这里，一下子来了精神。

　　里面是哪里？显然不是指这座院子。因为老男人说了，这里住的全是采松茸的人。那么杜子湛肯定不住在这里，如果他爸爸在山上的话，也不会藏在这种没有严密戒备的地方。

　　看看这辆货柜车，载重起码有二十吨。就算大米和酒各一半，这车里也有十吨的大米。

　　“里面”得有多少人，才会吃十吨的大米？

　　林星宸脑子转得快，反应也极快。他趁着老男人回屋里打电话，司机老李爬进驾驶室抽烟等待的功夫，猫着身子转到货柜车后面，趴下身钻进车底盘里，双手抓住靠近车头的横梁，脚踩靠近车尾的横梁，完美隐身，准备跟着这辆送大米的车进“里面”探一探。

　　他刚刚把身体稳住了，院子里传来一声喊：“行了，你下去吧，他们在下面等着给你开门。”

　　“改天一起喝酒啊！”司机老李喊了一声，发动货柜车，打了一下方向盘，沿着南面的山坡开下去。

　　林星宸是从北坡上来的，南坡也有一条公路修下去。

　　只不过这条公路并没有修通到南面山下，到了半山腰，路就转了一个弯。林星宸在车下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不敢探头，怕被发现，眼睛只能盯着路面。

　　路还是修得不错的，路面很平整，这是他跟车下来这一路唯一的感受。

　　也不知到了哪里，车停了。

　　司机老李也没有下车，只是跟人打招呼：“辛苦你了小赵兄弟，我给你带了几条好烟。”

　　被称作小赵兄弟的人没有马上出声，片刻功夫，林星宸看到一双脚出现在货柜车驾驶室那边，大约是过来拿烟的。那双脚穿着一双老爹鞋，价格不便宜，所以林星宸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年轻人。

　　而小赵兄弟全程没有说话，拿了烟就走了。

　　反而老李客气得不行，给了人家烟，还向人家道歉：“大半夜吵醒你，对不起啦。”

　　然后他才重新发动车子，往前开去。

　　几乎是一瞬间，林星宸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他看到一扇人防大门的厚重边角，之后眼前一亮，灯火通明。

　　这是一条宽敞的隧道，林星宸之所以觉得他宽敞，是因为他看不到左手边的路基。货柜车从这条隧道开进去，居然路了一分多钟，根据车速估算，这一分钟货柜车怎么也得跑出去一公里吧。

　　车停下来后，马上有人跑过来打开货柜的门，开始搬动东西。

　　林星宸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就一直在车下面趴着。

　　然后他就听到了下面一段对话。

　　“你刚才听到了没有？两个人打起来了，大半夜打得惊天动地，我听说鬼脸儿头上的伤刚好，又被我们少爷给打破了，血流了一脸。”

　　“少爷能打过鬼脸儿？你这不扯呢。”

　　“出其不意啊，拿着球棍一下子砸过去，谁扛得住？”

　　“这两个人一直不合，大家都知道的，可是今晚打架，又是为了什么啊？”

　　“听说是为了那个大富豪，咱也不知道少爷哪根筋不对，老陈告诉我，有一天他看见少爷搬个凳子坐在囚禁室外面，和那个大富豪聊了半宿。不知道他想什么呢，难道他还想人家把财产分一半给他不成？”

　　“读书人就是不行，别看少爷什么名牌大学毕业，做事真是很差劲，优柔寡断，犹豫不定，一看就不是能成大事的人，这大概就是老板不把从来不把重要的事交给他的原因。”

　　“嘘！人家虽然不是亲父子，好歹也是父子相称，哪轮得到我们议论？说话要小心，祸从口出！”

　　…………

　　两个人搬十吨大米和几十箱酒，花了足足一个小时。

　　林星宸吊在车底盘上，听他们聊了一个小时。

　　从他们的谈话中，林星宸了解了许多信息。

　　他们口中的鬼脸儿，林星宸判断应该是杜子湛。而他们说的少爷，极有可能是林宇宸。至于那个大富豪，肯定就是他的爸爸林立诚了。

　　他们还提到了老板，听着像是林宇宸的养父，那不就是韩蕴秀的丈夫？韩蕴秀真是个狠角色，不嫁富豪，就嫁毒枭。

　　人物关系有些复杂，他没有兴趣去理。

　　他的爸爸在这里，这一趟他没有白跑，心里就比较安慰。

　　车上搬空了，其中一个人喊司机老李：“嗨！老李！别睡了！起来起来，把车开走吧。”

　　老李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搬完了？好的好的，那个……上次的钱还没有结，这次……”

　　“我们会欠你的钱吗？着什么急？等我们头儿回来了，就把帐给你结了，走吧走吧！”另一个人凶得很。

　　紧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然后是老李无奈的叹气声，上车关车门的声音。

　　林星宸这时候才敢探头，前后瞅了瞅，已经没有人了。

　　他一骨碌从车底下翻出来，低伏着身体，藏在一堆空酒箱子的后面。

　　货柜车开走了，林星宸从酒箱后面出来，终于看到这座地下设施的样子。水泥浇灌的地面，花岗岩砌墙，头上是高高的圆顶，圆顶上吊着几盏灯，灯光黄幽幽的，很有拍恐怖片的气氛。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军}事基地。朴信友包下这座山，大约不是为了在山上种种菜养养鹿，而是为了这座规模宏大的{军}事设施。

　　宽敞的隧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几道厚重的人防门都上着锁，林星宸每扇门都拽了拽，都打不开。这种人防门坚固到可以防核爆，根本不可能从外面破开。

　　所以，他虽然已经身处这座地下堡垒，但他仍然被隔离在外围，他需要找到进入堡垒内部的通道。

　　于是他沿着隧道往里走，走出去不远，看到了一个排烟风机的通风口。

　　他回头去搬空酒箱子，把四个酒箱子撂在一起，他站到上面，堪堪够到那个通风口。

　　透过风机扇页的空隙，他往里望了一眼。里面是一个非常大的厨房，没有人。

　　他放下心来，用力拽掉那个排烟风机，把通风口露了出来。他从那个通风口钻进去，落脚踩在一个消毒柜的上面，站稳之后，跳了下去。

　　厨房的旁边有一间更衣室，他随手抓了一件白色厨师服，戴上白色的厨师帽。

　　然后他再回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樱桃，随便洗了洗，装进一个盘子里。他端着盘子走出了厨房，大摇大摆地在这座地下堡垒中走着。

　　这座地下建筑的结构很复杂，内部通道弯弯红红，如一座迷宫。

　　林星宸绕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指示图。他站在那里看指示图，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过来，靠近林星宸，边走边用对讲机与人联系。

　　“差不多了，给他送两片过去吧，再让他熬下去，会出人命的。”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

　　那个人回答：“我正往那边去呢，马上就到。”

　　说着话，人就到了林星宸的身后。他特意看了林星宸一眼：“给谁送水果呢？”

　　“少爷。”林星宸回答。

　　那人顺手拈了两粒樱桃，丢进嘴巴里：“真甜，你再去洗一盘，这个我拿走了。”

　　他去抢林星宸手里的托盘，林星宸将盘底一掀，整盘樱桃都拍到他的脸上。

　　“cnm！你不想活了是吗？敢拍老子？”

　　那人抬手去抹糊了一脸的碎樱桃，林星宸举起手掌，照着他的脖子狠狠砍下一掌，那个人身子一歪，就晕过去了。

　　林星宸迅速扒下他的衣服换上，从他手里拿过一串钥匙，拎起对讲机，又往示意图上看一眼，找到了囚禁室的位置，快步往那个方向奔跑而去。

　　拐了几个弯，出了一道铁门，林星宸站在了一条笔直隧道的一端，放眼往前一望，两边排着十几间囚室，铁栅为门，室内亮着昏暗的灯光。

　　这种场景，任何一个{间谍}电影中都看得到，应该是当年用来关押战争俘虏的地方。

　　林星宸从第一间开始找过去，全是空的，一直到了最后一间，目光透过铁栅门，他看到了地上蜷缩着一个人。

　　那个人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双手拼命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双脚乱蹬，痛苦地五官扭曲，口中发出哦哦的怪叫声。

　　林星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竟然是他的爸爸，那个人前风光无限，体面又尊贵的本省首富林立诚先生！

　　他想起林宇宸抓到自己，强行给自己喂毒的事，所以他的爸爸是这些人强迫{吸}毒，已经染了{毒}瘾了吗？

　　林星宸心中大痛，他拿出那串钥匙，找到对应的房间号，打开了铁栅门，低头进了囚室之中，弯腰去扶林立诚：“爸爸！爸爸！”

　　林立诚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听到有人说话，扑过来抱住说话人的大腿：“求你了，给我吧！给我吧！我要死了！快给我！”

　　他嘴巴里胡乱噫语着，手在林星宸的身上乱摸乱找，抓住了衣兜，用力往下一扯，一个密封袋子就从衣兜里掉了出来。

　　袋子里的东西，林星宸是见过的。那天在精模模具加工厂里，林宇宸强行往他嘴巴里塞的，就是袋子里这种邮票一样的小纸片。

　　林立诚捡起那个袋子，抖着手要撕开。

　　林星宸一把抢过来：“不行！你不能这样！林立诚！你清醒一点！”

　　林立诚当然没办法清醒，他已经快疯了。别说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儿子，就算他的亲娘老子，敢抢他的粮食，他也会跟他们拼命的。

　　他扑到林星宸的身上，张嘴就咬住了林星宸的肩膀，口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给我！给我！”

　　林星宸劈手就是一掌，直接把自己的爸爸砍晕了。

　　看着瘫软在地的父亲，他感觉脸上有湿湿的东西。伸手抹一把，是他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