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换算》余一晨

21、变味的祝福（上）

　　订婚礼参照西式婚礼，在林家的花园里举行。
　　在一整片的玫瑰墙前，摆着一个多层蛋糕，顶端是两个相拥而立的小人，凝视着彼此，甜甜笑着。
　　蛋糕前站着的，便是林可人和张洛军两人。
　　当日，林可人着鹅黄色小礼服，腰间一根黑色宽绸带，一头长发全部盘起，全不似平日里的纯白模样，颇有几分成熟韵味。
　　张洛军一身黑色西装，十分低调。
　　两人始终牵着手，微笑迎宾。
　　林可人的嘴角一直挂着甜笑，直到见着李欣然挽着冯家良，款款走来。

　　今天的李欣然，格外漂亮，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林可人都看得呆住。
　　她的黑发一直留到腰，发着亮，每走一步，都会带着长发轻轻一晃，十分引人瞩目。
　　脚下踩着近十公分的高跟鞋，穿的是一条火红礼服。
　　漂亮的胸线若隐若现，一转身，便能见到光滑的背，微微一动，两个腰窝随即显现。
　　明眸皓齿，妖冶动人。
　　只一出场，立即吸引全场男性。
　　看得人越多，李欣然的笑愈发自然，眼神在众人之间飘着，身却紧紧贴着冯家良，同他低声说笑。

　　林可人远远看着，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灰色的小人，隐逝在人群之中，李欣然才是今日的主角。
　　“旁人的心思，我们不去管。”张洛军转身替林可人整理额前的碎发，带着笑，柔声说着，“别想那么多。”
　　林可人咽一口水，努力镇静，看着张洛军的眼。
　　“准备好了？”
　　随着林可人的重重点头，两人缓步向冯家良走去。

　　“恭喜两位。”冯家良见张洛军两人前来，携李欣然大步向前迎了上去。
　　“难得你能有时间来。招呼不周，请随意。”张洛军应答自如，很有几分主人的样子。
　　林可人倚在一旁，反倒像是即将嫁入豪门的小媳妇。
　　“欣然。”
　　冯家良回头唤了一声，李欣然立即会意，递上一个纸袋，笑道：“这是为两位准备的礼物，祝两位百年好合。”
　　“这怎么好意思！你们能来就已经给足张某面子——”
　　张洛军话还没说完，被冯家良笑着制止：“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拿着吧，一点心意。”
　　话说到这，也就只有收下了。
　　这礼物本该由林可人伸手接下，林可人却半天没有反应，四人的神情都有了一些变化。
　　好在张洛军反应很快，及时接下纸袋，向远处张望，又笑道：“两位随意，那边还有朋友。”
　　说完，牵了林可人朝另一对亲友走去。

　　只一个回合，高下立显。
　　李欣然的神色如常和林可人的失魂落魄摆在一起，格外鲜明。
　　同样都是女人，一个藏得深入，一个一眼就能看个通透，也因着各自的不同，有了全然不同的路数。

　　招呼一圈，林可人有些累，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了场。
　　穿过花园，来到洗手间门口，见门关着，要伸手去推，却听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人人都以为大灰狼是祸害，殊不知小白兔才最危险的，冷不丁在背后咬你一口，避之不及。”
　　李欣然说得淡然，仍是掩不住心中的厌恶，听得林可人手脚冰凉，身上立起一根根的寒毛。
　　“欣然姐，你是说那位林小姐会在人后暗算？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呵，看得出来，那还是小白兔吗？”
　　隔着门，林可人几乎也能见到李欣然脸上肆无忌惮的嘲笑。
　　真的不明白，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不敌眼前那一点名利？
　　林可人的胃里一阵抽搐，胸口更觉气闷，哪里还敢再进洗手间，背过身，匆匆离开。
　　走得太急，直直撞在一个结实的肩膀上，赶忙道歉。抬脸再看，原是米东。
　　四目交汇，米东脸色大变，拉着林可人站到角落，先掏出纸帕替林可人揩脸。
　　原来眼泪一早湿了脸，只是林可人完全没有感觉。
　　有人曾说，哀莫大于心死。在那些刺人的恶言面前，眼泪的感觉实在有一些单薄。
　　林可人抓住纸巾，低下脸，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
　　她同自己说：“不要哭，不准哭，无论如何不该在今天流眼泪。”
　　可惜女人的眼泪从不曾受理智的控制，越想冷静，越觉难过。
　　“他欺负你？”米东的声音里已经能听得出怒意，此时此刻，只要林可人点一个头，便是出去要了张洛军的命，米东也未必做不出来。
　　林可人没有力气去解释，只摇头，大力摆着手，推开米东，要他别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从小到大我都当你是我的妹妹，”米东的声音越说越响，愤怒燃得很快，似乎已是认定林可人遭了张洛军的欺负，一把将林可人拉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道，“订婚的日子哭成这样，我不管，谁管？！”

　　“我管！”张洛军正站在米东的面前，脸色铁青，“更加轮不到你来管！”
　　他从米东的手中拽过林可人，护在怀中，呵斥米东道：“你对可人做了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米东半点不退，上前就要同张洛军强拽可人。
　　张洛军哪里由得了这么个人从自己手上抢走新娘，也顾不了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用力推一把米东，怒斥道：“我和可人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米东没料到他要动手，猛得被推，身体明显晃了晃，险些跌掉。
　　如此，米东也便没有顾忌了。
　　抬手一拳击在张洛军的鼻梁上，张洛军显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手护着林可人，一手挡住米东的拳，一个绕转，站到米东的背后，对着米东的腰就是一脚。
　　米东多年学习空手道，空手道三段和张洛军竟然丝毫占不着便宜。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林可人已经被张洛军放开，站在一旁插不上手，急得不知所措。
　　喉咙里发出呜鸣，似是在劝两人不要打。
　　莫说林可人说不出话，即便是真的说得出来，这样的时候，他们两个又怎么听得进。

　　两人扭打在一起，洗手间口的这点空间完全不够，不知不觉向花园移动。
　　妙姐最先见到，惊呼一声，飞快跑去找王雅和林子成。
　　随后，闪光灯密集亮起，众人哗然。
　　这次订婚礼，林家以私人聚会的名义举办并没有邀请记者，没想到竟还是有人混了进来，更出了这样大的乱子。
　　玫瑰花墙已经完全被打乱，斜斜立着，散落一地粉色花瓣。
　　高层的蛋糕被玫瑰花墙压倒，早已没了摸样。
　　整个场面乱作一团，订婚礼尚未正式开始，已经叫两人彻底毁了，米东和张洛军却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忽然，一叠雪白碟子摔在两人的脚下，炸了一地的碎末，引得众人一阵惊叫。
　　随后大叠的碟子疯狂而来，砸的两人没处落脚，不得不停了手。
　　回头一看，林可人正拿着一叠，还要往下砸。
　　对上两个失控男人的眼，林可人说不出得心灰意冷，丢下手中的碟子，穿过围观的众人，快步朝大门奔去。
　　人群中闪过一个人影，紧紧跟在林可人后面。

　　此时，王雅和林子成才赶到。
　　几分钟前，林可人还小鸟依人躲在张洛军的身旁。只一个进出，场面完全变了摸样。
　　满地的碎末，变形的蛋糕，神情复杂的众人，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还有飞奔而去的林可人。
　　王雅气得发抖，强压怒火，指着张洛军，挤出一个字：“滚！”
　　张洛军显是一愣，看了看四周，握紧拳头追着林可人去了。
　　“妙姐，带人去把小姐找回来！”王雅侧过脸在妙姐耳旁吩咐，再回脸已经换上浅笑，大方对众人言道，“实在对不住，叫诸位见笑了。今天的仪式就到此结束了，各位请回吧。”
　　王雅确实是个压得住场面的人，这样的局面，场下鸦雀无声，有人开始悄然退场。
　　“小东，请留步。你这个样子回去也是不妥，不介意地话先在我这沐浴更衣吧。”王雅轻声点名留客，又意味深长言道：“你也好些年没来了，阿姨有好多话同你说。”
　　米东看了看王雅，沉默一会，点头应好。

　　林可人一路跑着，也不知跑出多远，浑身没了力气，才慢下速度。
　　走得慢了，才知道脚上的鞋子已经不见了一只，头发也散了，好不落魄。
　　林可人脱下另一只鞋，丢在路旁，拐进路边的公园，轻坐在秋千上。
　　这个公园，承载了林可人太多的童年光阴，不可避免地保留了许多三人痕迹。
　　秋千的杆上，还刻着三人身高的印子。
　　一年一年，林可人永远是最低的那一横。
　　他们的呵护笑闹还那样清晰，一转眼，一同成长的女孩竟然变作了背后中伤自己的人。
　　原以为，这是一个充满幸福和祝福的日子，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林可人的心愈发冰凉，从悲愤渐而转向自责。
　　说来说去，全怪自己是个带来不幸的人。
　　如果林家生下的是个像欣然一样健康漂亮的女孩，哪里还会有今日这样的闹剧。

　　一个身影挡在林可人的面前，蹲下身，轻环着林可人。
　　他说：“欣然以后会明白的。”
　　林可人心中一暖，伸手抱着他，倚上他的肩膀。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整个人都好似轻了一般。
　　这味道，从前为什么不曾发现它的美好？

作者有话说

　　好辛苦啊。。。
写得越来越生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