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换算》余一晨

18、步步为赢（中）

　　林可人耐着性子等到快九点，终于等到了张洛军的消息。
　　聊不到几句，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一个月”的话题。
　　张洛军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却怎么也不愿告诉林可人是哪里来的这份信心。
　　虽然对他有着独特的信任，但在这样重要的事情面前，总也还是觉得不放心。
　　林可人再三去问，他依旧是顾左右而言他，惹得林可人满心恼火。
　　本是担心，现下，反倒有一些气愤。
　　“你若是真心待我，就不当视我作外人，有所隐瞒。”言辞之中，已隐下火药气味。
　　无论林可人是软是硬，张洛军的态度始终只有一个。
　　一气之下，林可人索性关机，心想着，不搭理他一段时间，他总会说的。

　　关机倒是清静，只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林可人哪里受用得来这份清静。
　　熬不到天亮，又偷偷开机。
　　好在，张洛军的短信立即就来了：“最迟下周，我一定同你说明。事关我们的未来，我决不会有半点松懈，相信我。”
　　林可人这才觉着勉强心中有了一点底，捧着手机昏昏睡去。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距离一个月的期限又近了一步。
　　张洛军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林可人更加发慌。
　　这天早上，林可人很早便来了公司。
　　经过张洛军的桌子，见桌上的水杯里还有些咖啡，顺手收拾起来，又见桌上还零散放着些文件，帮着整了整。

　　“你在找什么？”
　　“当啷”一声，林可人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溅得两人裤管都有一些脏。
　　说话的正是张洛军。
　　林可人赶忙俯身捡起收拾碎片，身前的张洛军却是急急绕过自己，一把收起桌上的文件。
　　“我说过，最迟这周，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说得竟有一些气愤，责备之意，无需言表。
　　林可人茫然抬脸，对上张洛军的质问的眼，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竟然误会自己在偷看文件！
　　好心帮忙，反是成了偷看文件的卑劣小人，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自己最是看重的人这样看待。
　　林可人什么也不说，收拾完碎片，起身朝茶水间走去。
　　没走几步，被张洛军拦住：“可人，凡是我可以说的，我半句也不会隐瞒。而我所不能说的，绝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是真的不允许。”
　　说得多么在理，只是应错了景，唯一作用是能拿来证明张洛军有多么地不信任林可人。
　　林可人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预备侧身绕过张洛军，却正正撞在他的身上。
　　拾好的碎片再次摔落，这一次，林可人雪白的食指渗出了鲜红的血。
　　林可人丝毫不觉得疼痛，埋头收拾碎片。
　　直到见到碎片上的鲜红，才知道自己的手指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温热的鲜血正不断的涌出。
　　见着这一份红，林可人才开始感到钻心的痛。
　　到底是为着什么而痛，很难说得清楚。

　　“你流血了！”张洛军拉着林可人起来，急急检查起伤口，“……还好，不是很深。”
　　说着，要带林可人去茶水间，清洗伤口。
　　林可人用力抽出手，赶在张洛军的前面进了茶水间，快速合上门，不叫他有机会进来。
　　公司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见着这一幕，谁也不上前，各自忙碌，只当不知。
　　“可人，开门。”张洛军的声音压得很轻，小声而急促地敲着门。

　　冰凉的水冲在细长的伤口上，溶出一片半透明的红色液体，泛着淡淡腥味。
　　手指一点也不痛，只是胸口不知被什么扎着。
　　冲了许久，手上的皮肤开始起皱发白，冲出的水也再没有半点红，却还是在痛。
　　门外也已经安静，林可人刚一开门出来，就叫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一脸的郑重，递上纱布、药膏，说道：“伤口一定要包扎，不然容易感染。”

　　抬眼打量，叫人不由眼前一亮。
　　贴身的深蓝色西装，漂亮平整的领带，亮眼而不失气度，单是这一身装扮，已经足够打一个大大的高分。
　　干净的脸上，棱角分明，一双有神的眸子更是放出光亮来。
　　明明是认真的神情，却叫人没来由得觉得温暖。

　　这样出众的人，林可人竟一点也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是莫名觉得熟悉，收下纱布，点点大拇指，算是答谢。
　　那人见林可人收下纱布，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说：“我叫米东，你是新来的？”
　　米东，这个响亮的名字，无论在什么样的地方报出，怕是都少不了一番瞩目，偏偏此时的林可人什么也听不进，只是茫然点头。
　　米东不由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人。
　　默了一会，他又从林可人的手上拿回了纱布，用再正常不过的口吻说道：“我帮你包吧。”

　　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各个部门的高层，有人冷言：“这个张洛军，真的太不识抬举了，无论如何不负责这个项目，他以为他是谁？。”
　　“嘘……！”更有人反映奇快，瞟一眼林可人，道，“人多耳多，你是不想混了？”
　　“笑话！你我在景荣这么多年，几时见过景荣由着两个毛孩折腾？”
　　两人搭着话，旁若无人地从会议室走回各自办公室。

　　林可人站的不算远，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她紧咬着唇，直直盯着会议室，只等那个人出来。
　　这一次，总要问个明白，到底为什么他总是要和众人唱反调。

　　“先包好伤口。”米东看出了些名堂，并不点破，轻轻提起林可人的食指，开始自顾自地包扎起来，“别动！”
　　他轻声一喝，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没一会，伤口便包好了。
　　“好了。”米东松开手，再交代道，“这几日手指不要浸水。”
　　林可人一心挂在会议室里的那个人身上，见他出来便立即上前，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留下。

　　林可人拦在张洛军身前，看着他，问他要一个为什么。
　　他的脸上，分明闪过几丝尴尬，生硬地牵着林可人去了楼梯间。
　　不等林可人问，张洛军先开口：“这个项目我不能负责。几年前，在NY，我开始炒佳品这支股。现在手上已经有了它绝大部分的股份，如果接手这个项目，将来百口莫辩。”
　　解释得清楚明白，林可人即刻明白了过来。
　　如果在NY就开始跟这支股，张洛军现在手上的股票总值恐怕不止翻了一翻。而佳品即将要和景荣合作，这个消息一出，再涨那是势必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洛军丝毫也不紧张王雅所提出的条件，更不能插手佳品的一切事务的原因了。
　　林可人的心思转得飞快，还是有一些地方想不明白，又问道：“这样的话，你对佳品应该很了解才对，那天为什么会说佳品未必有能力完成这个项目？”
　　张洛军面露难色，顿了一会，才说，“佳品这几年发展速度过快，从股价走势来看，他们一直在暗地中配合我炒高股价，内部恐怕还有很大的猫腻。”
　　林可人脸色大变，急急比道：“那你怎么能看着景荣和佳品合作？！”
　　“我并没有赞同，只是说服不了旁人。”
　　林可人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说服得了或者说服不了的问题，而是这个理由他说不出口。
　　如果他把缘由全部说个明白，景荣也便不会和佳品合作，那么，股价在短时间内急速上升，也就成了不可能。甚至有可能因为合作破裂，造成股价下滑。
　　届时，两人的婚姻也就无从谈起。
　　如此，林可人又是否真的那样纯粹地希望张洛军站在公司的这一边？

　　“可人，为了我们的婚姻，只此一次！”
　　张洛军再诚恳不过地看着林可人，眼神中的期盼和真诚简直要满出来。
　　林可人不敢看他。
　　闭上眼，林可人见到那个叫人留恋的张洛军，笑得温柔。
　　夜色中的海湾，神秘园Il Giardino，蛋糕尖上捧着粉色玫瑰的小女孩……
　　时间不长，回忆却像是被绳串起的易拉罐，叮叮当当，碰出长长一路的响亮。
　　眼角湿热，胸口发涨，食指上的伤口微微有一些痒。
　　闭着眼的女孩，轻轻点头。

　　原因很简单，选择却太难。

　　从楼梯间出来，林可人不自在地松开了张洛军的手。
　　林可人藏下一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在景荣，她没有办法自在。

　　当天，林可人同林子成请辞，收拾东西预备回家。
　　有人轻声敲门。
　　林可人抬脸一看，透过玻璃窗见是早前帮自己包伤口的人，恍然记起自己连句“谢谢”都没说，歉意一笑，赶忙起身开门。
　　“在公司做不惯？”米东的关切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哪怕两人与陌生人并无两般，听起来仍旧十分顺耳。
　　林可人摇摇头，指一指自己的手指，再对米东点点大拇指。意思是，谢谢米东帮自己包扎伤口。
　　米东眼神一亮，惊呼道：“你是可人！？我都认不出来了！”
　　林可人听得莫名其妙，仔仔细细看了看，还是不明白，茫然摇头。
　　“你小的时候老爱说我是米顿哥哥，身高一米，体重一顿，不记得了？”米东用手比了比自己当年的身高，再亲热地拍了拍林可人的额门，“也难怪，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林可人恍然大悟，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男人，竟然就是十几年前成日陪着自己玩耍，无论自己怎样欺负他，始终一脸憨笑的“米顿哥哥”，不由笑了出来，欢快地打起手语：“记得！当然记得！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和米顿哥哥一起玩，怎么会忘记。”
　　“还不是因为我好欺负？”米东勾了勾林可人的鼻尖，再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一个“好”字还没应出口，林可人的脸彻底僵住，两眼盯着窗外。
　　而窗外赫然立着的，正是脸色不佳的张洛军，同样盯着林可人。

作者有话说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