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生》Glenn

2、重逢

　　陆老头席地而坐，端起了一杯茶水。
　　“哎哟喂！”
　　陆铭口中那一小口鲜茶噎住了喉咙，脸色大变，连忙抬手就布上了一个结界，看了看，又里里外外布上三层。
　　这才放心道：“还好我躲到俗世来，可别让那些修仙界的耳目听了去，又要喊打喊杀我，难道我再死一次，爷爷？”
　　“不妨事，小老儿我刚刚已经布下结界了，您现在恢复几层功力啊？”
　　“半成。”
　　“半成？这…这…”
　　“这什么这，我这算是厉害的了，当年那么多灵箭，那么多人，我还被死气腐蚀了身体，灵魂出窍，我这容易吗我，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二十年前陆家家主之争，陆有这一脉本无心争夺，奈何也被牵连，无奈只能逃到长安，当时陆有的儿媳妇有了身孕在逃跑的过程中有了生产的预兆，只能在一所破庙生产，由于条件简陋加上逃跑极耗体力，孕妇没有力气生，快要休克之时，正好处于灵魂状态的苏璃落路过，他是生魂，当时急于找一副躯体附身，看见孕妇难产便跟陆有谈了个交易，把自己半成灵力渡给了那个孕妇顺利生产，自己先附身到陆有的身上，七天内找了一副刚死不到三天十岁小孩尸体上了身，这才有了陆铭这个小娃娃，俗世灵力稀薄，苏尘本来想好好过俗世日子，不曾想这具身体隔三差五的生病，什么横来什么，不得不修炼灵力来损耗，刚修炼出来一点点就被这身体消耗了，这一来二去的只能维持这半成灵力来周转，也成了十岁长不大的样子，学堂也成了每天要去的地方。
　　“是是是，是小老儿心急了，这次叫来也是为了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呀！”
　　“回陆家拿法宝灵石？”苏尘懒懒得道。
　　“是的，这一来您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灵力来损耗了不是？”
　　“陆家当年是没有去围捕我，可也算修仙世家，万一被发现了我又要跳一次崖，还要那么多生离死别，想想就烦人，不去不去！”苏尘连忙摆手。
　　“可是，我这次听说陆家偶得一件秘宝。”陆有捋了捋稀疏的胡须。
　　苏尘：“什么秘宝，有什么秘宝还有当年我的那些厉害，孤陋寡闻，切！”
　　陆有：“别的我也不讲了，这件便是当年您的白玉扳指！”
　　苏尘：“我的储物戒指，他们怎么得来的，我当年给了云溪，难道云溪出事了？”
　　陆有：“当年上官遥从悬崖上下来之后嗜酒如命，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去买酒了，人也失踪了！”
　　“这小赤佬还学会喝酒了，搞失踪？老头，我不去啊，无论是陆家还是去找云溪，只要牵扯到修真界的事我一概不去沾惹，我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半成修为，厉害一点的将军就能砍死我，我还去抢宝贝，我死十次都不够！”苏尘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惊讶，继续喝着茶水。
　　“苏道友，要不是您当年出手相助，小老儿这一家也不会偷活这二十年，陆有绝不相信当年您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您相信我就算寻不回那上官云溪，小老儿也要助你夺回白玉扳指，让您恢复当年荣耀！”陆有满面红光道。
　　苏尘扣了扣鼻孔，看着陆有站在凳子上慷慨激昂的模样，有些自嘲地轻“呲——”了一声，道：
　　“老头，你想让我再搅乱这修仙界，还荣耀，白玉扳指中的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上官遥有他的机遇，我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还是好好念我的书，将来考个好功名，做个宰相什么的也不错，好不容易清净了，我可不想再做出头鸟。”
　　陆有听完也沉默了。
　　苏尘又喝了一杯茶，吃了一块糕点就退出了书房。
　　陆有还是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若有所思。
　　……………………………
　　陆有还是带着苏尘出了长安一路往北。
　　“老头，你还会下药了，小爷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这是要去哪里？”
　　苏尘被陆有五花大绑在了一块木板上。
　　“鹤洲陆家！”
　　“陆老头，你还上头了还，小爷没跟你讲通透是不是，你给爷爷停下！”
　　“恩公，小老儿也是为您好，夺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驾！”
　　陆有驾驶着一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麋鹿辇在空中飞着。
　　“老头，上哪弄来的破车，就一块木板，不知道小爷这凡人之躯受不住啊！”
　　此时的苏尘鼻涕流在双颊已经冻成了两根冰柱，空中的劲风吹得苏尘双眼睁不开，扯着嗓子说话风灌进去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老头你自己弄一个防护罩，我怎么没有…咳咳咳…老头！”
　　“闭嘴，我知道你虽修为未恢复，可这具身体可是被你练了二十年，当年号称临江仙的璃落真人可不是浪得虚名，驾！”
　　陆有头也不回道。
　　苏尘此时感觉到一丝古怪，这说话的语气调调似乎不是陆有。
　　“咳咳…咳咳，你不是陆有，你是谁？”
　　“陆有早就去见媳妇去了，我是陆方！”驾车的“陆有”一把扯下人皮面具。
　　此人长得不像陆有那样和和善善的可爱老头，而是长得贼眉鼠眼，目光飘忽不定，生的一副贼像。
　　苏尘听见陆有已死，被风呛得更加厉害，咳嗽不停。
　　“你…咳咳……咳…你…咳咳…你…咳……咳……你…你给小爷我…”
　　“吵死了，安静点！”
　　陆方抬手打昏了苏尘。
　　苏尘顶着两颗大瘤子凌乱在了风中。
　　鹤洲—
　　鹤洲主要是盛产仙鹤，仙鹤是修仙界普遍的坐骑，甚至仙人也从陆家手里购买仙鹤，陆家的仙鹤身强体健，脚程快，就是价钱昂贵，普通的修仙者是用不起的，就算是这样有些修仙者还是会倾尽所有求得一只仙鹤撑场面。
　　陆家也算是鹤洲的首家，家产也是不少，陆家人丁兴旺，陆有也是不想纷争就逃到了长安，陆方本就跟陆有不对付，陆方见陆有逃掉了心有不甘，一直暗中派人寻找，陆方也是才得到消息人在长安开了一家酒楼做了说书先生，心想去会会陆有，讽刺一番，解了心头之恨，陆方也没想杀陆有，只是当时正躲在陆有的书架后听到了陆有与苏尘的对话，知道了苏尘这个大魔头竟然没死，陆有又想回鹤洲夺回家产之意，便起了杀心。
　　陆方的修为自然是比当时在房中的一老一幼高，所以也发现不了他藏在房中，等苏尘一离开房间现了身偷袭了陆有，迷晕了苏尘，又假扮陆有，出了长安，往鹤洲方向去。
　　七天后
　　陆家密室中
　　“苏尘，我不透露你是苏尘，你帮我打开白玉扳指，怎么样？”
　　陆方和苏尘到达鹤洲陆家之后便来到了陆家密室中。
　　苏尘摸着头上两个大包，无奈道。
　　“小爷当年的一身宝贝，难得有你用得上的，你打开了也没什么…”
　　“少废话，你快给我打开！”陆方眼勾勾地盯着木盒。
　　苏尘心想：等你栽在我手里的时，小爷要你好看。
　　苏尘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伸出小手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只木盒，木盒中躺着一枚白玉扳指，他拿起了白玉扳指，套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现在十岁的小手对于扳指来说太小了，显得有点滑稽，苏尘不免苦笑了一下。
　　正当苏尘要解除当年布下的禁制时，密室的门开了。
　　走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他紧绷着脸，一双眼光射寒星，两条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此人便是现任陆家家主陆刑之。
　　“二哥，出来吧！”
　　“我就知道会被发现，亏得小爷藏得这么好。”
　　苏尘整了整衣服，一脸痞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畏首畏尾的陆方。
　　“二哥，不是跟你说过了，这扳指你拿了去也没什么用，这禁制除非苏璃落复活，才能解开。”
　　陆刑之望了一眼架子上的木盒，手指微动，盒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把玩着。
　　“刑之，二哥是带了一个人来见你，你可知这小娃儿是谁吗？”
　　说着，一把便把苏尘推到了陆刑之的身前。
　　“哦？这孩子就是陆有的小孙子吧，可陆有的儿子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非要算年岁，孙子应该二十呀，不可能是这孩子啊！”
　　陆刑之上下打量着苏尘，苏尘心中打鼓：这个老头不会看出我是生魂吧！
　　想到此处，苏尘抬眼对上陆邢之，陆邢之的脸虽然没有表现什么情绪，但让苏尘感觉陆邢之的脸长得似乎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苏尘自认为自己前世与这个陆家的人没什么交集。
　　苏尘现在十岁的身体，又体弱病娇的，一直站着觉得脚快没力气站了，就绕到桌案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斜着身子，靠在了椅把上，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打量着陆刑之，使劲在认识的人里面翻找着与面前这个人相似的脸孔。
　　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苏尘懒懒道：“你啊，还猜对了，小爷我确实不是陆有的孙子，是陆有收养的孩子，我说，陆有好歹是你们陆家人，他就想过个平平安安普通人的生活，陆家主，这陆方把那么可爱老头杀了，我又打不过他，你作为陆家家主应该怎么处理这分内之事啊？”
　　苏尘十岁的模样，说出了不符合他年龄的话，还摆出了街头小混混的姿态，绕是见多识广的陆刑之也有点惊讶这孩子不简单。
　　陆刑之听到之后面色微怒，没好气道：“二哥，陆有虽然已经离家二十多年，可毕竟还是姓陆，今日有要事，日后定要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方自知有错，低身下气：“是，家主”
　　陆刑之：“二哥，你先出去吧。”
　　陆方：“是。”
　　陆方看了一眼斜靠着椅子上的苏尘便走出了密室。
　　陆刑之当着苏尘的面口口声声说让陆方给个交代，可苏尘也猜到所谓的交代不过是关几天或者打几板子，毕竟陆有当年是自己离开陆家，而且已经二十年了，和陆家断了联系，陆家早已经把他一脉弃了。
　　大家族就是这样，亲情冷淡，也不怪当年陆有不想卷入家主争斗之中。
　　苏尘想着日后有了机会定杀了陆方，苏尘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但很快便收了回去。
　　陆刑之开始打量着这个孩子，身量上跟一般的十岁儿童差不多，唯独头上顶着两个大包显得有些滑稽，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叫陆铭。”
　　苏尘顺道还摸了摸被陆方打出来的两个“犄角”，恢复了原有的开朗模样。
　　“陆铭！嗯…好名字，那既然你随了陆姓，那我们便是一家人。”陆邢之见这娃娃的神态语气，说话方式，却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但确实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却也是想不到是哪位。
　　“可我不想在陆家，陆老爷可否送我去别地生活，住不惯这么大的房子。”苏尘眼珠子转了转，“对了，你刚刚说有要事，什么事这么重要？”
　　陆刑之望着苏尘讲道：“今日赶巧要去一个酒会，可带家属一起，正好家中小辈里都不在，小友要不一同前去凑个热闹。”
　　“酒会？有酒？”苏尘听到酒这个字眼睛不由地一亮，立马就坐端正了姿势。
　　“没想到你这十岁小娃娃也爱酒。”陆刑之轻笑道。
　　“我跟随陆有多年，也学了他一些陋习，陆老爷酒会要开始了吧，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苏尘急匆匆地抓着陆刑之的胳膊要去赴宴。
　　“不急，来人呐！”
　　密室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下人。
　　下人：“老爷有何方吩咐？”
　　陆刑之：“带这娃娃去换身衣服。”
　　下人：“是”
　　“去喝酒还要换衣裳，又不是女孩子。”苏尘撇了撇嘴道。
　　陆刑之：“是去别家，还是得体一些的好，带他下去吧！”
　　下人：“公子请随我来。”
　　随即苏尘便跟着出了密室。
　　苏尘还是苏尘的时候便是有了“临江仙”这个称号，除了修为高深外最好的也就是这酒量了，在苍玄山的山脚下有一条江水环绕，江水清澈灵气十足，用来酿酒甘醇可口。
　　苏尘好酒也好酿酒，尝遍了世间美酒之后自己也研究酿酒，近水楼台，苏尘便用这临江里的水酿出来各种各样的酒，没想到的是苏尘的那些佳酿风靡了一时修真界，让苏尘狠狠赚了一笔灵石。
　　天空中
　　陆刑之和苏尘一人骑了一只仙鹤。
　　“陆老爷，好歹你陆家也是堂堂鹤洲之首，怎么出去赴宴就咱们两个人，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这要是到了吃酒的地儿还不笑死！”
　　苏尘身子小，此时翘着二郎腿躺在仙鹤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哉悠哉地半眯着眼。
　　“他们早已到了昆墟山了，我其实是中途返回家中取那扳指。”
　　陆刑之眺望远方。
　　“昆墟山？！是去昆墟山赴宴？！”
　　苏尘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睁眼坐了起来。
　　听到昆墟山，苏尘便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代表苍玄山年轻一批的内门弟子的领队去昆墟山交流学习五年里被山长们各种教育的经历。
　　在修真界只要拜入山门之后成了入门弟子，就踏上了漫长的修仙之路，如果运气好的话成为内门弟子，那就有机会去昆墟山或者苍玄山上交流学习五年，在修真界也就这两大山门创办的学堂正规一些，其余的修仙山门教派进去了让干什么都有，就是不教学。
　　“不去，我不去了，酒也不喝了，你放小爷下去！”
　　苏尘叫嚷道。
　　“现在送你下去，误了时辰，我就真的有失颜面了。”
　　陆刑之看着苏尘道。
　　“那你指挥仙鹤送我回陆家，我觉得你陆家大宅挺好的，敞亮，有利于小孩子身心健康！”
　　“我就是让你随我来，一路上好有个伴，你不是喜欢喝酒么，这昆墟山上的‘玉冰烧’可是一绝啊！我想你个俗世来的小娃娃连听都没听说过吧！”
　　陆刑之不知道如何哄孩子，就抛出了酒来引诱。
　　“不去，不去！你就是拿仙酒来小爷也不……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翻译：陆…刑之…给小爷解开！？）
　　陆刑之见苏尘软的不吃，只好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来一大团布跟捆仙锁，灵力一动，眨眼间刚刚还在嚷嚷着的苏尘现在已经被绑在了仙鹤身上，嘴里也塞上了布团，直挺挺地躺在那。
　　陆刑之欣慰地笑了笑，竟然拿出了一壶酒，一盘花生米，一边欣赏着高空美景一边享受着美酒不由想到：其实自己一个人赴宴也是挺好的。
　　半晌过后，就到了昆墟山的山脚下。
　　映入眼帘的是数以千计，整整齐齐的台阶，昆墟山门风教派就是这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连山门的台阶两侧生长的草木，远看都像是左右两侧复制的一样。
　　苏尘刚站稳脚跟，木讷地看着一个高挑秀雅，白衣胜雪的身影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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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想怎么重逢，哎，这一对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