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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别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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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是永恒?是你是永恒,还是我是永恒?是清秀字体写下的楚辞是永恒,还是楚宫池畔的只盛放一季却年年如约盛放的绯桃是永恒?
孤棹乘风摇曳于汨罗江面,一个清瘦的身影坐在舟头,猎猎长风撕裂般地吹卷他的白袍。散在风中的泛灰蓝的长发如游丝一般飘舞,长长的刘海遮不住神明般几十年未曾苍老的星目剑眉,但这眼睛已是惨然失神。
楚国曾经最为英挺魁梧的男子今天已落拓消瘦成这个模样。
他失神地望着江面,耳边喊叫的江风、眼里纠葛的浑浊江水通通幻化作无法缅怀的昔日话语和身处于彼岸的他的模样——
“平哥哥,你真聪明。”少年笑弯了凤眼,是他一抬头一俯首,以绝艳的暗红压下枝头花端的明艳颜色。
“平哥哥,你的字真好看,教我好不好?”少年睁大着凤眼微笑着,眼波流转媚惑不可方物。
“平哥哥,你的侧脸很美,你,也很美。。。我觉得,你是楚国最英挺的男子。”少年微微发怔着说。一瞬间,心里有芽破土而出,自己却不得不拨过旁边的土壤,再次将芽覆盖,希望能把它埋葬。
“平哥哥,我学了好几首本地民歌呢!唱给你听好不好?我们给它起个好听的名字吧?叫楚辞好不好?”少年微笑着看着他,微风吹过两人的长发,少年干净的声音地底地唱着,隔开一整个尘世的喧嚣。
“平哥哥,你为什么喜欢芷?”少年看着他修长手指拈着的白芷,若有所思地问。
“平,我爱你,你也爱我好不好?”少年安心地闭着眼,用侧脸亲吻着他的胸膛。一瞬间心里的那株芽的长势再也无法遏制,甚至可以听到劈啪劈啪拔节的声音。他不得不绝望地伸手,狠狠地掐掉那株芽。
“平,有时候你就是太理想化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无法像神一样,把所有如果和也许都变成现实。”
“平,你就这样对我。”他的眼里没有恨,没有怒,没有绝望,甚至没有悲伤。
“滚,屈平,你给我滚,我不要解释,你滚了好不好!我以楚王的身份命令你。”青年皱着眉紧闭双眼,竭力抑制住语气里的颤抖,低沉地说。
“屈平,其实这个世界是没有永恒的,她对你的爱不是永恒的,看到了吗?”他捏起袖儿的下巴,嘲笑着欣赏着袖儿无暇的脸,“只有我的爱是永恒的,但是,已经不属于你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明天就去秦国。”他语气冷淡,就像是说着别人的生死。
“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他揉着细长的凤眼,闷闷地说,语气不经心,可那从紧握的拳里流出的殷红是什么?
一阵阵钝刃撕碎心脏的痛楚涌到喉头,他一仰头啸出一声苍凉绝望的呼喊——
“槐——”
他低头惨然一笑,挥手阔别残破的世间,潇洒跃出孤棹,将自己纯白的长袍和伤感的一生埋葬于茫茫江天之中。
世界堕入沉沉的黑暗,没有人能穿越的黑色之境,渐渐将他掩埋。
槐,你知道吗?其实世间是有永恒的,年年盛放的绯桃是永恒,你轻声歌唱的楚辞是永恒,你是永恒,我也要去彼岸拥抱你,我对你的爱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