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瞬息万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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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蓝色出现在余光里，纪采假装低头看地上瓷瓶碎片的机会偷瞭了一眼，门口不远处一个紫红和一个水蓝色的影子。明玉早晨穿着水蓝裙子出去的，那么是她来了吗？为什么没听见通报？为什么不进来？
“如果贵妃娘娘说花瓶是采苹打碎的，采苹只有认罚。可是采苹身属锦秀殿，按理应该交由明玉公主殿下处置，还请贵妃娘娘息怒！”纪采心念一转，她主动走到了丽贵妃面前，屈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你用明玉公主来压我？那个倒霉的寡妇？一个罪臣之妻摆什么公主的谱，她还入不了我的法眼！”丽贵妃冷笑，“皇上是可怜她才让她继续住在宫中，除了日日苦捱等孤老，她还能做什么？”
“采萍是锦秀殿宫人，在贵妃娘娘这里犯了如此不赦的大错，更该禀明公主殿下，就是报请皇后娘娘也理所应当。统领六宫的是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处置采苹，要杀要剐绝无怨言！”
“皇后娘娘？你以为皇后娘娘还保得了你？我丽贵妃要处置谁她皇后娘娘岂敢说出半个不字！”
“贵妃娘娘不怕这话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
“怕，我怎么不怕？你最好再问问那个女人怕不怕我！”丽贵妃深埋的心绪滚水般的翻动起来，“我入宫二十年，还为皇上生育了一子一女。皇上对我一向言听计从，宫里大小事务哪样不由着我！皇后娘娘？就算是当年的皇后娘娘都未能奈我何，也要事事避让！如今一个未能生育的续后，若非仗着娘家的势力，凭什么做得稳皇后宝座！总算她还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如何做人，不然，”一个狠狠的“哼”字出口，宣泄着极度的激动狂躁，多年的心里话倾泻而出，“我早让她后悔当上这个皇后！”
“不管怎样，贵妃娘娘始终代替不了皇后娘娘！”纪采望着丽贵妃因兴奋而潮红的脸，满心怜悯，她有点儿后悔自己的诱导，控制着眼神不看向门口。
“哈哈哈，现在给我皇后的位置都不稀罕！六宫之中哪个不知我与皇后平起平坐！我又何苦去做出头鸟！皇上百年之后，我有儿孙奉养，她就带着她的凤冠给皇上守陵去吧！”
纪采头垂的更低了，这位贵妃娘娘不仅长的美，想的也很美。
“有朝一日贵妃娘娘坐了太后的宝座，只怕皇后娘娘更得退后三分！”也许是被丽贵妃的高昂语气感染了，暖月早忘了刚刚的痛，随声附和。
看着这一对主仆越来越不知深浅的失态言行，纪采心头弥漫着自责，明知有人旁听还不断的刺激她们说出狂言，又岂是君子所为？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贵妃娘娘，采苹确实忘记从前的一切。不知犯的是什么错，冒犯了您，还请您明示。采苹就是死，也想死个明白。”纪采疲惫的只想快快了结这一切，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她狠不下心肠看着爬上顶峰的丽贵妃悲惨的摔回低谷。
丽贵妃一脸狐疑的盯着纪采，纪采的突然示弱反倒让她摸不着头脑。面前这个女孩绝不是采苹，不是出事之后就被她三言两语吓得无所适从的采苹！她茫然的没了把握，隐约感觉今天不仅想错了，而且做错了。不，不是错，是大错特错。
“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皇后出面保了你、皇上亲自召见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以为皇上会在乎我问责一个小小的宫人？”丽贵妃眯着眼睛，咬牙切齿。
“区区锦秀殿一个宫婢也让贵妃娘娘如此劳神，实在不敢当！”明玉的声音突然传来，仿佛在开水中投入了一块冰，噼噼啵啵的如雷贯耳。
屋子里呼啦啦跪了一地，“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明玉公主。”
纪采一愣，原来是皇后也来了，那么今天这场戏是不是……？她退到一旁，也跪了下去，低头之前偷看了一下，丽贵妃浑身僵住，脸上的血色全无，暖月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般。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心情如何，一个紫红裙摆从纪采面前飘过。
等众人站起身，丽贵妃已经调整好情绪，“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驾到为什么不通报！都出去！”脸上的怒色转变为欢喜的笑容，深施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您今天怎么得闲到臣妾这里来了？长公主您可更是稀客呢！”声音明媚婉转，似嗔含笑，好像压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纪采暗叹一声，就这份临危不乱也非常人所能，丽贵妃肯定是身经百战了。
“我一直以为贵妃娘娘只是以美色侍奉父皇，原来还有如此宏韬伟略，早早筹划好了一切。也对，父皇年过五旬，而贵妃娘娘正值盛年，这样倒是合乎常理，只是不知父皇听到自己的爱妃如此替他安排身后事，该做何感想？我猜也许会下旨给贵妃娘娘连升三级吧？这样一来，恐皇后之位，都不入贵妃娘娘的法眼了！”明玉凑到丽贵妃身边，慢条斯理的说着，“哎呀，我倒忘了，我一个罪臣之妻，倒霉的寡妇，怎么有资格说这些呢！”
丽贵妃努力维持着笑容，紧紧咬住牙根，强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态。
“玉儿，丽贵妃本是无心之言，不要过于计较，待会儿给你陪个不是就算了。丽贵妃，你说是不是？”皇后一番话不动声色，似乎并不知道刚才也曾针对她，反而平心静气的安慰明玉。
“皇后娘娘说的是，这玩笑臣妾如何担当得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长公主殿下陪不是了。”丽贵妃脸上逐渐回复了血色，不止对着明玉笑得甜，声音更是腻出一层蜜，风姿万千的再施一礼。
纪采冷眼旁观，慨叹不已。皇宫还真是个大炼炉，这三个女人转瞬间斗了几个回合，表面看来还是风平浪静，仿佛一切只是笑谈。
皇后身着紫红长裙，外罩薄如蝉翼的同色纱衣，云髻高盘，上插双凤金钗，凤尾的垂珠摇曳金光，凤目微扬，黛眉上挑，朱唇紧闭，不愠不笑，正襟危坐。这是纪采第二次看见皇后，偷偷的正面端详这位后宫的最高领导，高贵典雅，派头十足，很有第一夫人之风范。
“我倒是没什么。”明玉掩嘴轻笑，“贵妃娘娘是长辈，别说说两句，就是打两下，我这个小辈又怎敢计较。只是……”水蓝纱衣一旋，站在了皇后身旁，“刚才什么皇后宝座太后宝座的，我不大明白，还得请贵妃娘娘再教导一番。”
听到这句话，丽贵妃的面色变了几变。争皇后权势可大可小，若说只是妇人争宠倒也勉强；而今东宫已立，再提什么太后宝座，即使定为谋朝篡位，也不冤枉。纵然恩宠隆盛如天之大，这滔天逆罪又如何担当得了？
“只怕长公主殿下误会了……”丽贵妃勉强保持着笑意，嘴角有点抽搐。
“五皇子今年有十五岁了，确也到了该有所作为的年纪，是师从大学士景琛吧。听说这景大学士正有意撮合小女儿跟五皇子的婚事呢。”
皇后轻轻点着头，语气平淡，听到丽贵妃耳中却如霹雳般，“皇后娘娘您……”
“方公公。”皇后并不给丽贵妃说话的机会。
丽贵妃听到“方公公”三个字如被雷击，面色死灰，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笑容扭曲，身体晃了一下，暖月赶紧一把扶住。
纪采很奇怪，一直镇定自若的丽贵妃怎么被这个名字吓成这样，完全失态。顺着皇后的目光看过去，门口一个太监正躬身答应，“是，皇后娘娘。”
“太子的行程，方公公是否有所了解？”
“是。太子殿下已先行派人回来，估计再有二三日，太子殿下就会回宫。”中年太监毕恭毕敬的回答。
“太子殿下回来也该一切如常了，朝廷政事岂是后宫可以参与的。这是什么？大胆！是谁打碎了御赐的花瓶！”皇后话锋一转，三分惊，七分怒。
皇后就是皇后啊，果然有水平，居然从一堆碎瓷片里就能看出这是皇帝老公送给宠妾的。刚才您不还特意绕着走怕踩着扎脚，这一眨眼怎么像才瞧见似的。
暖月惶恐的看着丽贵妃，丽贵妃还在呆立，没有搭话。
“暖月！主子的东西你怎么看的！”皇后厉声责问暖月。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暖月瘫跪在地，连连叩头，“求皇后娘娘饶恕！”
丽贵妃木然的看看皇后，又看看暖月，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看来丽贵妃的身子有些欠妥，咱娘俩别在这里叨扰了。玉儿，回去。”皇后从容站起身，摆了摆裙角。
皇后经过丽贵妃身边时，对着她耳语了几句，丽贵妃面部肌肉抽动几下，双手颤抖，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纷踏而出。
“娘娘！娘娘！”暖月大声呼叫着。
跟随走出的纪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屋里的宫人围作一堆，像是丽贵妃晕倒了。都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丽贵妃居然能把自己砸晕，真是不一般。
皇后和明玉却头也未回，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也许对这个结果早就知道吧。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瞬息万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