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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舞台剧(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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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直到台下的议论再次渐弱渐止,播音声才再次响起。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勤劳又诚实的年轻人,他每天都要为地主砍柴。”清朗的声音通过机器有着奇异的沙沙声,这旁白仿佛一个信号 ,台上的“年轻人”如同被操纵的木偶开始了动作。
“啊?怎么是男的?”
“我以为是女孩子……”
“不不不,万一是女扮男装呢,现在好像就流行这个。”
闻之,台下又有了零碎的议论,但马上就被台上人物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台上一袭白衣的年轻人终于动了动,走出珊瑚丛,人们这才发现他提着一把与气质格格不入的破旧的斧子。
“啊,难怪第一幕戏叫金银错,这不是哥哥你以前给我讲过的那个河神的故事吗?”少年见状来了精神,望向一旁的青年,但他只是漠然地看着台上的舞台剧,毫无反应。
而也许为了印证少年的话,下一秒,白衣少年就抬起右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那柄破斧子掷入了一旁的河流中。那河流布景也是惟妙惟肖,是舞台中央裂了一道缝隙,然后不知引了哪里的水进来,固定在那一方小空间中,格外鲜活。
“但不幸的是,有一天,他不小心把斧子掉入河里了!这可怎么办呀,那是他安身立命的重要物品,年轻人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但八重锦此刻的情绪甚至还没有播音来的紧张悲愤,扔完斧子后只是施施然地拢起了袖口,静立一边,面色无惊无惧。
“她怎么这么平静啊,是不是不会演?”
“毕竟是新面孔嘛,好看就行了。”
还没等台下议论再起,“哗啦”一声,舞台为之一静。
只见一个身穿褐色长袍的白发男子从“河道”中突然出现,手中拎着一把破旧的斧子,顶着脑袋上的一个包立于水中,不悦道:“..你是故意的吗?”
语气阴森,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八重锦也没有看他,长睫笼着目光看着地面,说道:“不小心而已。”
与台面上针锋相对的浓烈火药味不同的,是欲哭无泪的旁白,可见这旁白是很有心想将原剧掰回来的,继续道:“所幸!这时河神出现了!”
那河神虽然身着柔软的布袍,但因为身形魁梧高挑的缘故,简单的长袍在他身上却有铠甲一般的凛然,雪白的长发随意的散落肩头,更添了一份气势。他挑了挑眉,用那血红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年,打趣道:“哼..你在海底时也这么任性吗?”
“河神看向年轻人,决定对他进行一个考验!”旁白见缝插针。
“到底是什么样的试炼呢?年轻人最后能成功拿到他心爱的斧子吗?”旁白乘胜追击,当见到台上那白衣少年一脸凝重的仿若在沉思时,终于放下了心。
原来新演员只是还没进入状态啊,演技终于上来了!旁白握拳。
但他却永远不知台上这暗流汹涌的两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八重锦虽然在台上一派神情自若,但敛下的目光里满是戒备和思量。
其实在这之前,八重锦和白沙已经打过照面了。
那时,在二重祭典出口不远的那间药铺旁,那个与整个人群格格不入的红眼男子,连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在八重锦发现了破阵口时击了过来。
八重锦还没消化那剧烈的灵力波动造成的不适,以及毫不掩饰的尖锐杀意,就连忙堪堪挡住了那凌厉的一击。
铛的一声,随着八重锦身前水灵壁的渐渐碎裂,八重锦喘息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那人却收了刀,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八重锦的随机应变,甚至还不咸不淡地赞道:“好反应!”
“刚刚那是你们锦鲤的水牢吧,用水灵禁锢其他生灵的擒招,密不透风插翅难逃,但刚才你却将被困住的目标设成了自己。”那人的眼睛像血一般的鲜艳,但眼神却又比寒潭还冰冷,如同冷蛇一般,在立在散落水灵中央的八重锦皮肤上爬行着。
“以牢为盾?有意思……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抵御我不知会从何处抽出的刀。”虽然遇到了阻挠,但那人不但不怒反而勾起嘴角,“别那么紧张,只是打个招呼罢了。”
哪里有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八重锦腹诽,但马上他就急忙向左移了身形,躲开了又一道刀气,还没站稳下一道刀光就又袭了过来。
虽然看似在凶险万分的一味退避,但八重锦的脑子却在疯狂运转——从刚刚的反应和话语可以看出,来人对锦鲤十分熟悉,不仅识破了我的身份,还了解我的招式!
“铛!”又用水牢化解了一次大开大合的攻击,这次对方不是横刺斜挑了,而是直接凶狠地劈了过来,招招狠厉杀意浓重。八重锦定了定神,对方的速度和力道都在不断增强,是试探?还是逐渐失去耐心?
“也难怪,毕竟是不世出的天才。以一个孩子的阶段,你已经很好了。”对面在刀锋达到目前为止最锋利的时候顿住了,又吐出一句状似夸赞的话语。
八重锦没有理会,只是与来人在这古怪的街道中对视着,伺机而动准备逃离。
刚刚那些回合,不仅是来人对八重锦的试探,也是八重锦对那人的判断,虽然自己刚才差点左支右绌,不过还好,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脑海中后半句还没有出现,八重锦就感觉右下侧腹部一凉。
……我还可以勉强应付。
“但在与我的战斗中,还远远不够啊。”
耳边轻飘飘的话语未落,侧腹就炸开了铺天盖地的痛意,突如其来的热辣感疯狂撕扯着周遭的神经,八重锦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腹部,但触手的却是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
八重锦的身子打了个晃,但还是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意识恍惚中,鼻端那间药铺的药味仿佛越来越浓。
在八重锦急促的喘息声中,来人慢慢的走了过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如果是用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水牢作为盾牌,那么首先要留下一个容纳被封闭物的空间吧。”
“咳!..”八重锦吐出一口血沫。
“那只要我进入了那个空间,保护性就荡然无存了。”来人俯下了身,仿佛是良师对弟子的告诫,但要先忽视少年因那压迫感而猝然加重的喘息。
“你..想要我的眼睛?”即使八重锦处在这等劣势,仍是坚持挺直了腰,保留着一份独属于锦鲤的矜持,但之前无论怎样都没有动怒的白发男子却被这个小动作挑衅到了。
来人一把抬起了少年因晕眩而垂着的头颅,动作之大让八重锦吃痛地唔了一声,他却恍若未闻,带着一种厌恶的语气说道:“你的眼睛?你又高贵了?”
“少用这种茫然无辜的眼神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你是锦鲤,你就脱不了干系。”来人居高临下道。
“身为锦鲤的你应该很清楚吧,所谓的愿望跟欲望只有一线之隔。”逆光下,那白发男子一袭黑衣,只有眼眸和刀锋泛着亮光。
“而你们,又做了什么呢?”
“……?”还没消化完那质问,八重锦就被甩开了,那人索然无味道:“算了,拿你出气也没有意义。”刚遭受完一记贯穿伤,又被甩到墙边的冲击力让八重锦皱了皱眉头,但马上他的注意力又被那人的低语吸引了。
“而且,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很难过。”那人轻喃。
她?他?那又是谁?男子面上露出了少有的思念之情,但也仅仅存在了一秒,下一秒脸庞的线条又重回冷硬。
“但是,今天的二重海格外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男子面上重回肆意,八重锦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意外的发现是那银灰咸鱼。
是他?
“这样的二重海,怎么可能让你缺席呢?”虽是背对着八重锦,但八重锦还是能从那人的话语中感到强烈的愉悦。
头顶上方的轨道上固定着的灯随着故事情节的推动转换了一个角度,让八重锦眯了眯眼。
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搞清楚这个白发男子的目的,先是突袭,然后是所谓的锦鲤族的秘密,再者是舞台剧?
算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先陪他演下去吧,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也许并不愿意我出事,因为会让“她”困扰。
而且,还有一件我很在意的事。
八重锦拢在袖口中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腕。
如果之前因为他的刀速度过快或者距离过远,我看错了,但是在他贴近我的那一刀中,我绝不可能看错。
——他的刀柄上,有锦鲤族徽的烙印!
“为了考验年轻人,河神问了一个问题——”旁白看不透这台上的深水,念着稿子。
而白沙也配合道:“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旁边见此连忙接到:“而虽然贫苦,但品行正直诚实的年轻人却毫不犹豫地说——”
“金的。”八重锦毫不犹豫。
一时间场上一片安静,只剩下八重锦和白沙大眼瞪小眼。
“年轻人说的太短太快,没有说清楚他掉的其实是——”旁白补救道,但还未等旁白说完,八重锦打断道:“我掉了金斧头,谢谢 。”
“……也许年轻人就是掉的金斧头吧!”旁白放弃了挣扎。
“咦?怎么跟我看的不一样?不是年轻人说掉了破斧头然后河神为了表扬年轻人的诚实最后把全部的斧头都给他了吗?”
“对,我看的也是那个版本。”
“哎,这才好玩嘛,整天都是破斧子,偶尔来点新意也好!”
“是啊哈哈,我觉得很有趣。”
台下又悄悄涌起了争论,但台上的主角已经无意去关心这出戏的风评了,白沙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高压着八重锦,面上笑着但言语满是戾气:“你这个小鬼…真是正直善良又诚实。”
“谢谢。”八重锦从善如流。
“礼貌是你唯一的优点了吧……”男子咬牙,他此刻有点后悔为了困住这条锦鲤而把他拎到台前的决定了,不然现在他一定毫不犹豫会给这满是心眼的小鬼来上一刀。
“请把金斧子给我。”八重锦不甘示弱。
“…但看在年轻人十分有礼貌的份上,还是通过了考验!”旁白已经完全被主角的气场控制了,开始强行自圆其说。
虽说自己不知道他让自己上演舞台剧的目的如何,但是,八重锦冷笑。自己被困住的同时,他也因此无法施展拳脚,那无论如何,也不能顺了他的意!
谁能想到,这个身材高大,比起戏子更像一名武士的男子,会是这次祭典为了压轴而请的剧团团长——白沙?
而舞台剧的主角,会是八重海中难得一见的锦鲤少主?
“这位年轻人之后又会遭遇什么呢?又会面对什么挑战?敬请期待!”旁白果断结束了第一节的舞台,为这电光火石的两人下了休战。
“第一幕·金银错结束——中场休息!”随着帷幕的合起,在后台的工作人员上前搭建下一个布景的同时,前台的观众也终于不用掩饰音量,开始交头接耳。
“哇,我真没想到,还能这么发展。”
“哈哈哈那个新人很有潜力嘛,不光是长得好看,倒也挺有气势。”
“河神也很有意思呢!”
而在众人的喧哗中,广播声又起。
“趁中场休息,我们开始今年新增的互动环节——点绣球!”
在刚刚广播声刚起时渐弱的人声闻之又开始沸腾。
“越来越好玩了!”
“今年真的办的有趣,好像拿到绣球的人也可以上台成为剧中的一份子!”
“我有点害怕,我不上镜呀!”
“哈哈哈哈想什么呢,怎么会扔到你?”
众人的议论越来越高,剧院的气氛又被炒热到最高点,“我也想去!”玄渝身边那星星眼的灰发少年的许愿被淹没在众人的欢笑声中,但只有玄渝听到。
玄渝本来在第一节结束后就合上双眼小憩,但下一秒,全场却陷入了安静,而此时玄渝却睁开了双眼。
眼中是少见的和四周群众一般的不可置信。
“哇!幸运儿出现了——是中间那排..灰色头发,白色上衣的少年!”
玄渝迅速回头,发现身边的少年手中竟然捧着一朵红色丝绸层层叠叠系成的“绣球”,少年一脸惊喜,激动的连手中的绣球都跟着发抖,“天啊哥哥!你看,我拿到了……”
玄白话音未落,手上一空。
在舞台的灯光还没照射到这里之前,玄渝迎着灯光站了起来,刚举起手中的绣球,那束营造节目效果的灯光就笼住了玄渝。
金色的灯光在黑暗的剧院中格外显眼,而聚集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人则更加引人瞩目,面容清冷,长发散落,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神祗。
“太走运了吧!”
“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呜呜”
身边涌起不甘抑或艳羡的声音,玄渝只是直视着舞台,与声源方对视着,而旁白愣了一秒马上道:“那么,请他前去后台——”
“好的,很荣幸能得到这次机会。”玄渝没有理周遭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只是不动声色看了玄白一眼,就走出了观众席。
不对劲。
就算是低概率的巧合,那今天的巧合也太多了。
不论是会使用瞳术的锦鲤成为演员,还是平平无奇的玄白接到绣球。
今年请到的之前从未听说的剧团,以及台上诡异的互动。
而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偶然“巧合”..
那就是必然的设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锦鲤:不瞒你说,我全都要
白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