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转在中洲》心或

6、相随

　　虽然中间有许多曲折，比如为了和夏攻成一起入学，在家人的陪同下，莲特地飞巴黎到Chambre Syndicale de la Couture注册完之后办了休学以此推迟去巴黎的时间。但是总体来说很顺利地在下一年到达了巴黎，办理完一些相关行政手续后，莲和夏攻成就为找房子忙碌起来，经过不断的比较，他们总算在到巴黎的二天晚上租下了一层小阁楼，虽然只有一间房和独立的卫生间，但租金也很合算，离莲的学校很近。

　　阁楼边的道路是用石板铺的，汽车碾过时会咔咔作响。推开窗户，可以看见对面阳台上种的植物，清新的空气中隐隐传来花的香味。真正的巴黎不像莲想象中的那么高贵。

　　虽然以前也跟夏攻成住在一起，但那时是一人一个房间，而夏攻成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莲其实并不抗拒和夏攻成发生关系，只是这个突发事件，令莲突然害羞了起来。

　　“你睡床吧，我睡地铺就好了。”夏攻成仿佛看出了莲的窘迫。

　　“哦。”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莲应了声。

　　吃过晚餐，莲和夏攻成去买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之后就忙着整理完行李，等一切都弄好，已经十一点了。

　　在巴黎的第一个夜晚，雨声一直不断。莲怎么也睡不着，许多事都在她脑海中盘旋，没想到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到了巴黎，这一切像是梦境一样甜蜜得动人，却也苦涩的令人心痛。

　　“睡不着吗？”夏攻成突然问。

　　“……嗯。”莲吓了一跳，没想到夏攻成也没睡。

　　“在想什么？”

　　莲沉默一会儿，避开那些伤感的话题，“巴黎跟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你是怎么想象巴黎的？”

　　“我常看凯旋门，卢浮宫的照片，我以为巴黎的建筑就是那样的……”却忘记了，那只是巴黎的一部分，而不是整个巴黎。

　　巴黎啊，你在我眼前点亮一盏灯，我便知道自己是为谁而生，我为你远道而来，为你的美而来，我为你华丽的转身而来，我为了让你记住我而来。

　　隔天，莲去Chambre Syndicale de la Couture报到，认识了同班级的从英国来留学的金发女孩安娜，她们挺投缘的聊了许多事，艺术、经济……还在校园里逛了几圈，并互相留了电话。回家的时候，看见夏攻成上拿着一盆栽左看右看，无比专注的样子。

　　“这什么呀？”莲好奇的问。

　　“玫瑰花。”夏攻成抬头瞄了莲一点，低头继续忙碌，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房东太太送的。”

　　“……这是玫瑰花？”莲惊讶的看着盆栽里光秃秃的几片叶子。顿时觉得她长久以来对玫瑰美好的幻想都打破了。

　　“……”夏攻成用看白痴的眼神扫过莲的脸，“不然呢？”

　　“好吧……”莲干笑几声，“我帮你把它放到窗口。”说着就走到窗户边去，准备把窗子打开。忽然眼前一黑，再站不住脚。手脚虽然都不听使唤了，但意识却还在，感觉到身体被托起，接着被放到床上。

　　“我没事。”她无意识的说，支开夏攻成，“我想喝牛奶。”

　　“我去拿。”莲感觉到腰间一松，她马上转身侧躺，等待那种地转天玄的感觉快点过去。

　　夏攻成拿着装着牛奶的杯子匆匆回来的时候，莲看见他眼里掩饰不住的忧心，“你最近情况有点糟，还是去看医生吧。”

　　“不。我没事。”莲朝夏攻成微笑，“可能是水土不服。休息几天就好了。”

　　夏攻成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不接受莲的解释，“走吧。”

　　“我真的没事。”莲望进他的眼，“走来走去，我才会更累。”

　　“……好吧。”夏攻成把牛奶给莲。

　　“坐下。”莲拍拍旁边的位子，让夏攻成坐在她的旁边，“夏攻成……我最近想了许多……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梦想变成你的梦想？”

　　“你这算什么？”夏攻成的口气大转弯的变得冷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莲，看得莲说不出一句话。

　　“不行。”沉默了很久之后，夏攻成说，“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要陪着我的。”

　　“谁知道呢，我也许活不过……”

　　“你说什么疯话！我从来没想过。”夏攻成听到这话，彻底生气了。打断莲的话，瞪着莲，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想得这么糟糕！医生说了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如果你有这么多时间去想这个的话，为什么不好好构思你的设计稿呢？！”

　　夏攻成气莲的悲观，他要她顽强地抗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软弱的妥协——这不像她！夏攻成一直觉得莲的外表很柔弱，但她的内心很强大，她有时候热情似火，有时候冷若冰霜，有时候温柔，有时候狡猾……她有很多面，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夏攻成可以容忍莲的伤心和恐惧，但他无法容忍莲的‘不战而降’。

　　“夏攻成。”

　　“嗯？”

　　“对不起。”莲控制不住地让自己眼泪流了出来，她只顾着恐惧，却忘记了夏攻成也一样很害怕。就算病痛可能逼走爱情，那也是以后的事啊。而她应该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病迟早都会痊愈。她不能再这么哀伤而又绝望了，否则连她自己都要讨厌自己了。

　　莲在电话亭挂电话回国给叶希，问候了她以及说了自己在法国的情况，莲挂了电话，从电话亭走了出来。在巴黎的这一个月，莲渐渐看开了自己的病情，在巴黎认识的同学也给了她许多帮助，而这些日子也足够让她习惯在巴黎学业的忙碌。不同于A市的热闹浮华，巴黎呈现给莲的是清静，安宁。巴黎是一个很艺术的城市，在这里到处都是灵感。

　　“Hi,Lotus.”

　　莲听到声音转身，竟看见安然，“安然，你怎么会在这儿？”

　　安然的眼似笑非笑的望着莲，带着温暖的温柔。他今天穿着黑色皮衣，配上一条牛仔裤，单手插在裤袋里，扬起她记忆中的纯真笑容。

　　“因为你在这儿，所以我来了呀。”安然挑起左边的眉毛，一脸笑意。

　　“哦？”莲微微一笑，对他暧昧的说法不以为然，“你还是爱拿肉麻当有趣。”

　　“你也还是那么没有幽默感。”安然笑言，“你忘了，我是学音乐的啊，到巴黎来进修很奇怪吗？”

　　在巴黎见到安然，莲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乡遇故知嘛。只是，安然的突然出现，令莲觉得很意外，但安然的说法倒也合情合理，于是莲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结了。

　　“哦。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我的病情的，却还是告诉夏攻成了。”莲并没有真的怪安然，倒是安然对夏攻成的态度以及做法，挑起了莲的好奇心。

　　“夏攻成又不是别人。”安然撇撇嘴，揶揄说道，“他是你的爱人呀！”

　　“喂！”莲斜眼警告安然，忍不住逗他，“大嘴巴！”眼见安然垮下笑容，笑了出来。

　　“我是气不过夏攻成那副看了都有气的拽样，才忍不住想气他！”安然受挫的表情配上满脸的不甘心，“莲，你不要生气。”

　　“哼。”

　　“我错了。”安然装出一副愧疚的样子，跟上莲的脚步，声音却是不知悔改的笑意。

　　莲问安然的问题直接而认真，只是安然顾左右而言他，很轻易地就把这个问题避开了，分明是不想回答。

　　“什么时候来巴黎的？”

　　“跟你们一样啊。还跟夏攻成是同学，啧啧，真是倒霉到家了！”夏攻成没说？

　　“得了吧。”莲温和地笑说，“我怎么觉得你蓄谋已久了呢？”

　　“谁屑跟他一个学校啊！”安然眯起眼，傲慢的抬起下巴，“你这么说，我很冤枉啊。”

　　“哈，不过你为什么会讨厌夏攻成呢？”莲虽然不认为安然会告诉她真话，但问还是要问一下的。

　　“如果我说是妒忌，你会相信吗？”安然似真似假的说。

　　“哦？”

　　莲对他的这个说法倒是很感兴趣，挑起眉静静等待安然的回答。

　　“我嫉妒他能跟你在一起啊。”

　　“……”

　　“开个玩笑都不行啊？”安然扯起优雅的笑容，“难怪你的人生这么无趣。”

　　“好笑吗？”莲斜眼睨安然，淡淡讽刺。

　　“……”

　　“如果说你爱的是夏攻成，我比较能相信。”怎么看都像是小学生对待喜欢对象的幼稚手段。

　　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什么，安然对夏攻成的态度总是令莲觉得可疑，所以她才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只不过，安然看起来并不想告诉她，一点口风也不透露。

　　“喂，我才没有这种嗜好。”安然一脸嫌弃，“再说我的眼光没这么差！”

　　“哦？”故作惊讶。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都说没有了！”安然看着莲笑得一脸灿烂。

　　之后没有再提夏攻成，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大都是说些关于巴黎的交通和新同学的事情，互相交换些心得体会，末了，安然说，“莲，我有事，要先走了。”仿佛是不肯落于下风，安然勾起嘴角，用他好看的眼睛看着莲，把手从裤袋抽出，整了整衣服，笑说，“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吧？我的提议永远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