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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争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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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终于拿到了回A市的机票,莲跟安然就这样回到了A市,匆匆结束了旅程。夏禹竟然亲自开车来飞机场接,安然本来执意不肯上车,后来听夏禹说有事要谈,才了上车。
夏禹把莲和安然带到他在郊区的别墅里,莲暗暗奇怪,他和安然的事怎么拉上自己?后来又想夏禹大概是想乘这个机会多跟安然接触接触,又怕安然拒绝,所以才拉上自己吧。但既然夏禹作了邀请,莲也不拒绝。
夏家在海边别墅做了一番更新,外面的样子仍是古典式的欧洲建筑的样式,但内部结构跟莲上次来的时候很不相同,设计得十分前卫,用色是黑白为主,里面的家具摆设很明显是为了符合设计的统一性而作,巧夺天工,底层大厅放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莲眼神瞥向钢琴,透过钢琴的黑漆可以看见自己。
夏禹安排他们先做休息,安然却显得很不耐烦,要夏禹有话直说,但夏禹坚持等到吃完晚餐再讨论。
晚餐做得极为精致,应有尽有,做工细致的小碟子摆上精雕细琢的可爱的饭后甜点,酒水也供应周全,这晚餐显然是精心布置,只是三个人吃这么多东西太浪费了。吃完晚餐后,夏禹不再顾忌,直接说了要安然认祖归宗的想法,这对夏禹来说当然算是大事一件,只是安然很不以为然,严词拒绝,两人一来一往中又起冲突。
莲对夏禹的要求不是很意外,她惊讶的是夏禹对她的态度,俨然把她当成一家人。是因为夏攻成吗?莲忍不住这么猜测,只是,夏禹难道不知道夏攻成新找了女朋友吗?但又一想,其实夏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夏攻成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亲密。
见跟安然的谈话没有进展,夏禹暂时放弃了,推说累了就上楼去了,留下莲在客厅与安然默默相对。莲其实不了解安然与夏禹之间具体的恩怨,莲也不想知道,反正无非就是最老套的未婚少女爱上已婚男人的事,这种事看了结局,开头是怎样的也不重要了。
安然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朝莲招手说,去海边走走吧。莲跟了去,她也想见见夜幕中的大海。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别墅的灯光隐隐照在沙滩上,海浪拍打着海岸,哗——哗声不绝于耳,大海再不见它一贯的蔚蓝,而是在黑暗中波澜起伏。今晚没有月亮,甚至也看不清星星,狂风肆虐,把莲的裙子吹得鼓鼓的。好在夜黑风高,莲毫不担心地任它摇曳,跟在安然的身后。
“我小时候一直都很想到这里住。”莲突然听到安然这么低低地说,“因为住在这里意味着不是私生子,不用一周只能见我爸一次。”
安然在沙滩上坐了下来,仰头望着远方,漆黑的海面只有偶尔的闪烁才看得出海水的变化。莲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来,侧头看着安然,借着别墅的灯光根本就不足以望清楚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柔和的面部线条。
“没想到我到了现在,才第一次来到这里。”安然仿佛是在叹息,颇有感概地说,“我以前幻想过好多次到这里的情景,不过长大之后就不再期待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理由来到这里。”
“有何感想?”
“感想是,”安然的口气极为平淡,但他语气之间又仿佛带着无可奈何,“人生真是很荒谬啊。”
莲听他说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以安然顽皮的个性,竟然开始感叹起人生来了,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气质,“这样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期待着吗?”莲虽然也知道安然为什么生气,但又觉得其实认祖归宗也没什么不好,既然夏禹提出来了,安然也不必断然拒绝吧。
“我以前的确是很期待,不过现在时效已过了。”
安然的口气是很轻松且笑意萦绕的,但莲却有他已经流泪的错觉,不知道怎么回答,莲只能默默无言。
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吧,他们都不说话。莲渐渐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专心地聆听大海的声音,感受在这样独特夜色中隔世般的自由……突然,莲感觉到安然的拥抱,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部,莲大吃一惊,正要挣扎,突然听见安然用低低的声音说,“我好想我妈。”他的声音不似以往的轻松,而是带着低低沉沉,言语中透出来的浓浓思念,那么真,那么热烈。
每次,只要见到夏禹,安然总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他记忆里坐在镜子前画眉、靠在窗前等待的女人,每每微笑,但眉间却总是寂寥。她为夏禹付出了许多,青春年华、女人的名誉、还为他生了儿子。
只是他从来也不珍惜。
既然这样,他又凭什么提那么多要求?
安然的声音低得莲心里一颤一颤的。莲一时之间也不敢动,静静地任安然抱着,感觉颈部隐隐湿了。
大海的哗哗声依旧不绝于耳,在这空无一人的海滩上,莲竟然有一种普天之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错觉。莲见多了他的笑脸,而他现在这么绝望地抱着她,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然站起身来沿着海岸走,回忆自己的母亲,“小时候,每次他来,我妈总是很开心的打扮,之后坐在窗前等他来,他来得不多。我妈妈死的时候我15岁,他请人来办后事就消失了,我在葬礼上等他,不过他一直也没出现过。”
“我妈等了他一辈子,她去世了也好,不必再期待不属于自己的人。”安然用淡淡的声音回忆他的母亲,他虽然说得平淡,但莲多少可以了解他们之间相依为命的感情,安然或许感慨、或许对他母亲的行为不耻,不过他一定很爱他的母亲,不然他为什么这么伤心?
安然转过身直面莲,黑暗之中,莲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声音,“童年、亲情、正常的生活……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无能为力,不过,如果你肯陪在我身边的话,用这些来交换对我来说又不算什么了。”
安然的说话的口气那么淡,可是却有如炸弹在莲心中爆开,安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莲颤声说,“你不是说是玩笑吗?”
“你这么紧张干吗?”安然笑说,“你现在难道不是作为朋友陪在我身边吗?”
安然又想耍她了!莲又好笑又好气,他这伎俩一耍再耍,而她竟然又当真了!莲放心了下来,笑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这么陪你。我的提议永远有效。”
莲说完这话睨了安然一眼,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见他眼中隐隐泛光。那该不会是他的眼泪吧?莲疑惑,但又不敢确定,摇摇头挥去自己的胡思乱想,笑说,“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跟安然回到别墅,安然一进屋,就饶有兴趣地跑到三角钢琴前,打开琴盖,弹了起来,然后悦耳动人的琴声从他指尖流出。莲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他弹琴,安然的琴声是那么充满力量,扣人心弦,莲听得入迷,沉醉其中。听着听着,莲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昏沉中感觉身体被人抱起,那个人的臂膀很稳,他身上隐约有一股淡淡的水果香味,是安然吧,这个味道她曾在地震中慌忙的逃离闻到,而此时他的味道带给她心安。
第二天莲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客房的床上,仍穿着昨天的裙子。是安然把她抱进来的?想归想,莲还是睡眼惺忪地去刷牙洗脸,还洗了澡。换了一件颜色鲜艳的吊带裙子穿,裙长及地,很有晚礼服的味道,既衬托胸部又显得高挑。
莲的皮肤很白,鲜艳的红色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她把头发披在肩上,光彩照人,十分迷人。
装扮好之后,莲走出客厅下楼,见夏禹和安然正在吃饭,气氛并不见好,夏禹见莲下来忙招呼保姆加了双碗筷。早餐是普通的粥,配的小菜倒是很不错。莲刚吃了几口,夏禹沉沉的声音响起,“莲啊,你倒替我劝劝安然,这孩子太固执了。”
安然一听夏禹这话,很是火大,但压制着不发作淡淡说,“谁劝都没用,除非你把我妈从棺材里请出来劝我。”
夏禹气结,已经不悦到了极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夏禹生气的时候跟夏攻成倒是有几分相似,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一双犀利的眼睛让人无法直视。莲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变成父子两人的炮灰。
而此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大门自动打开了,接着穿来扣扣扣的高跟鞋的声音,然后一位大约40岁左右的女人出现在莲的视线中,这个女人五官精致,身材略微丰腴,前凸后翘,倒也很有风情。莲当然认得她,她是夏攻成的母亲,陈静玉。陈静玉的出现令气氛一时之间非常尴尬,别墅里安静得甚至可以听见呼吸声。
夏禹果然老道,镇定自若地介绍安然,“静玉,你知道的,这是安然。”
相比之下陈静玉的神情就没有那么稳重了,她细长的眼睛扫过安然,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冷冷地说,“久仰大名。”这么说完之后,朝夏禹望去,那眼神中饱含太多愤怒,失望。
“彼此彼此。”安然回了一句,脸色如常,敛下眼眉,让人无法透过他的眼神窥视情绪。
“静玉,我打算让安然认祖归宗。”夏禹继续说道,言语驾定。
听到这话,陈静玉的脸上再也挂不住平静了,神色大变,尖声道,“我不同意!他要认祖归宗除非等我死!”接着转眼狠狠望着安然说,“你倒是像你妈!长得像,心也像!不过我劝你死了这个心!我绝不会让你进夏家!”
夏禹皱眉严厉地说,“这是我的主意!你说话客气点!”
陈静玉听这话火气更大,大声说,“夏禹,你在外面乱来,这么多年来我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不把人带回来,我都随你!不过这次你也太过分了吧!让二奶的孩子认祖归宗,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这事我绝不同意!”
“你冷静点!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夏禹铁着脸说,“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
陈静玉眼里都要冒出火来,盯着夏禹骂,“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有多少个儿子?啊?你这混蛋!我真是后悔嫁给你!”说着冲上去往夏禹身上挥拳,夏禹被打了几下之后,紧抓着陈静玉的手,厉声说,“够了!你有完没完!”说完把陈静玉推离自己身旁,索性把头转开,不想见陈静玉的泼妇样。
陈静玉也不敢真的惹恼夏禹,只好转而把怒火撒向安然,“你这小杂种!你别妄想了!”
安然听到这话想来是气极,脸上压抑着怒火,笑眯眯地说,“你放心好了,我对姓夏没有兴趣!对夏家的财产更没有兴趣!”安然虽然气陈静玉的口出恶言,他当然可以改口说要认祖归宗,以此报复陈静玉,只是那是一时的痛快,而他绝不意气用事让夏禹渔翁得利!
说完之后安然突然拉住莲的手令莲大吃一惊。他说,“我们走!”
安然托着莲的手往门外走,安然的手冷冷的,十分有力,莲挣了几下竟挣不开,涨红了脸暗暗着急,心想夏禹和陈静玉可都看着呢,安然这是往她身上引火啊!果然听见陈静玉愤怒的声音,“你妈是个狐狸精!你这做儿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抢哥哥的女朋友!真是不知羞耻!没想到莲竟然这么水性杨花!你这么做对得起成成吗?”
陈静玉这么呵斥间,莲和安然已经手牵手走出门外了。
“够了!”夏禹严厉制止陈静玉,转头对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保姆说,“让老孙(司机)送两个年轻人出去。”
走出门外,安然握着莲的手仍未松开,莲见安然满脸落寞,以为他忘记了,只能悄悄地挣脱他的手,然而安然握得很用力,不给莲挣脱的机会。莲正纳闷,不知道安然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莲当然了解安然的心情,这种事换了是谁都会不高兴。但莲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恐怕都不足以消除他的悲伤。在这种情况下,莲不好多作挣扎:牵就牵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