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转在中洲》心或

31、倾城之恋(一)

　　莲在从台北飞往A市的飞机上往外看，透过层层白云，可以看到地面上的风景，或者是高山河流，或者是城市。莲的心情是很复杂的，离开A市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再回来。

　　回到A市的当天，莲去看望了许久不见的母亲，母亲看到莲很激动，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的。莲把在台北的经历告诉母亲，但只字不提与林以境的那些恩怨，只重点说了治疗的过程：从绝望等待死亡，到重获新生，那些曲折的心境，竟被莲形容得轻描淡写。

　　隔天，莲约了叶希见面。跟叶希的见面充满了伤感和怀旧，她们也开玩笑，只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被从前那些欢乐的且一去不返的时光环绕着。

　　叶希见莲只字不提夏攻成，主动说起夏攻成来，“莲，你知道吗？你走了之后，夏攻成回来找过你。他去旅馆、医院、房屋出租公司找你；他走过公园、学校、也找过你的父母；他甚至也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找你……莲，你要好好珍惜，夏攻成真的很爱你。”

　　莲听到这些有些无奈，叶希好像并不知道一切，而莲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无论如何，在夏攻成爱上别人之后，再重提夏攻成曾为她做的事，更加让人伤感。莲只能暗示地说，“他曾经找过我，不代表他现在也想见我；他曾经爱过我，不代表现在也爱我。两年并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它足够让人忘掉过去，重新爱上另一个人。”

　　莲说这些，是想告诉叶希，她和夏攻成的现状。叶希也听懂了，眼神暗淡下来，用略带伤感的声音说，“莲，你知道吗？我跟陈恒分手了，我以为……你跟夏攻成会不同的。”

　　叶希笑了笑，继续说，“陈恒曾在我献血昏倒的时候来星桂路找我；他也曾因为没有考上我们约定要考的大学，为我重考；暑假我父母管我管得严，他也曾为了见我一面，跑到我家楼下等我……他为我做过那么多事，可是现在他也为别人做这些事，他爱过我，可是现在他也爱着别人。”

　　叶希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以为只有我和陈恒是这样，没有想到你和夏攻成竟然也……”

　　莲静静看着叶希，她趴在桌上，肩膀微抖，低声啜泣。然而莲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希，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她想跟叶希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又自知这样单薄的话不足以安慰叶希，甚至不足以安慰她自己。

　　莲愣愣坐着，思绪漂浮，想起夏攻成。这个男人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有时波澜不惊，有时却又狂风肆虐，然而当他褪去那些眼中的狂放不羁，凝视着莲时，从他眼眸中透出的丝丝温柔，竟也能让人沉醉。他的手曾紧抱着她，也为她奏过乐曲，他的声音曾在她耳旁耳边回响，他对她发过脾气，也温柔地吻过她……现在他终于离开了，干净利落。莲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曾为她停留过。

　　可是，即使他变心了又如何？莲相信，再过几十年，如果她还记得夏攻成，记得的还是那个待她深情款款、孤傲又热情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希终于抬起头，哭过的眼睛红红肿肿的，莲把把纸巾递给她，叶希接过把眼泪擦干后，又径自笑了起来。‘我太傻了’叶希这么说道，然后又警告莲别把‘她为那个混蛋哭过’的事告诉别人，逼得莲再三保证，才肯罢休。恢复精神后的叶希问莲夏攻成爱上了谁。莲只淡淡地说一句，“是谁都好，反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这是莲的真心话，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夏攻成。只是，夏攻成曾经那么温柔地看她，即使他对她生气，莲也清楚的知道他的爱。而现在，莲不想面对夏攻成冷漠的眼神，以及他不爱她的这个事实。

　　接着莲告诉叶希周四会离开A市转而去C市旅游，C市是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莲早想去了，而这次刚好有时机可以去，令莲相当兴奋。在A市的一个星期，莲约了从前的朋友见面，或者聊天叙旧，或者逛街，很自在。

　　周四，莲搭飞机去往C市，住在事先预定好的五星级观光宾馆里，隔天，莲去C市著名的寺庙烧香，那寺庙并不是很气派，寺庙小而破，如果不是牌匾上的大字作证明的话，莲很难将它跟鼎鼎大名这四个字联系起来。寺庙附近的风景倒是很不错，道路平坦而宽阔，两旁种了树，莲去的时节正是新芽初冒，翠绿的叶子给人以生机。

　　从寺庙回到宾馆，竟然看见安然悠然自得的坐在宾馆的大厅里，他用手指不停地在旁边沙发上画着圈圈，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莲看到安然虽然很吃惊，但还是走到他面前，打招呼，“好巧，怎么老是碰到你。”

　　安然听到莲的声音，抬起头，毫不惊讶地直望着莲，笑嘻嘻地说，“不是巧合啊，我特地来看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莲很惊讶。

　　“叶希说的。反正我忙完了，就来找你玩啦。”

　　莲听到安然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旅游有个伴的确是比较好玩，但是她不想要男伴啊，尤其是这位男伴曾经向她表白过（虽然表白得不正不经的）！

　　“不欢迎？”安然大概是看出了莲的心境，笑眯眯的问。

　　“我哪敢啊？欢迎光临。”莲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一起上去吧，你住1603吧？我在1602。”

　　说完这话，安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乐地按电梯去了。莲跟在他身后，安然并没有行李，那他出现在宾馆的大厅，显然是在等自己了。莲心情复杂地想起了那天共进晚餐时安然说的话，尤言在耳，只是莲还是不确定安然的感情，他说他爱她的话，说出来是那么自然，而恰恰因为这种自然，让莲觉得似假非真。

　　进电梯之后，安然问了莲的旅行的计划，莲认真作答。C市并不是莲唯一的旅行地，周围的一些城市也都是有名的旅游景点，莲打算一并参观。安然对莲的旅游计划很感兴趣，非要参加不可。莲找不到理由拒绝，反正多一个人还可以帮忙照相、提东西，何乐不为？走出电梯后，两人约好第二天吃饭的时间，就分别进入各自的房间。

　　晚上11点10分左右，安然在上网，突然感到房子动了一下，几秒之后，震动突然强烈了起来，放在桌子旁边的杯子被晃得掉到地上了，连床头的抽屉都被晃出来了。安然马上意识到是地震了，虽然被震得站不稳，安然还是迅速穿上外套，带上手机，跑出房间，到旁边的1603房间猛敲莲的房门，可是里面一直都没有反应，安然只能大叫起来，“莲！莲！”

　　其他房间的旅客都陆续从房间里出来，急速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安然很着急，继续一边敲门一边叫莲，过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莲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一脸迷茫的站在安然的面前，安然马上拉着她往楼梯跑去，边跑边说，“地震了！快走！”

　　才跑了差不多20米，莲慢了下来，甩开安然的手，大喘气，“你先走吧！”

　　安然吃惊的停下来看着莲，马上意识到她的病不能做剧烈运动。上前一步，不顾一切的抱起她，往楼梯口跑去，楼梯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安然两步作一步往下跑，不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了。

　　地震还是很剧烈，楼梯的天花板上不时会掉下来一些小碎片，莲不想拖累安然，挣扎了起来，“安然！你放我下来！”

　　“嘘，不要说话！”

　　虽然连走路都走不稳，但安然的手却很稳地抱着莲，莲的手环着他的脖子，随着楼房的摇摆变得晕晕的，莲竟然很不适时宜的把头靠在安然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莲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宾馆外面的广场上了，安然坐在地上，莲靠在他的腿上。整个广场都坐满了人，有包白头巾穿大袍的中东人，穿着西装的白种人，一些人衣衫不整、了无生气的坐着，也有人穿着睡衣就出来了，甚至有人头上还有泡沫，都被吓得不行。

　　“你没事吧？”安然敏锐地发现莲醒了，忧心忡忡地问她。莲太反常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没反应，逃难的途中她也能睡着，他怎能不担心？

　　“没。”莲摇头，明白安然的疑惑，回答道，“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安然看莲的脸色不差，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莲却挣扎着坐了起来说，“我要打个电话给我爸。”

　　“好。”安然把手机递给莲。

　　只是，手机已经挂不出去了，通讯中断。沮丧在他们周围漫延。

　　莲拿着安然的手机，不断打母亲家里的电话，不断发短信，都没反应。大家都还沉浸在恐惧的气氛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好似未知的灾难即将降临。不知到过了多久，莲突然听到有人喊：“有信号了！”

　　莲马上拿起手机给父亲打电话报了平安后，把手机给安然，知道安然与夏禹的关系并不融洽，莲对安然说，“你也给你妈妈报个平安吧。”

　　安然摇头说，“我妈妈去世了好几年了。”

　　莲看着安然略显落寞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望进安然的眼眸认真地说，“安然，谢谢你。”

　　“不客气。”安然听到莲的话，眼中的落寞和疲惫褪去，露出一丝狡捷，“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很重，我的手都快断了。”

　　难为安然在这么混乱的时候还能开玩笑，莲的心情竟然奇异般放松下来。

　　不知道谁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收音机，才知道原来是K市发生了七级以上的大地震。知道震中不在C市，大家才放心了下来，但也不敢回家，只能在广场上过夜。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中隐藏着恐惧，莲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耷拉了下来，但却强撑着不睡。

　　“如果再发生大地震，我会叫醒你，我们只要趴在地上，就安全了。”安然说，“你睡吧。”

　　“嗯。”莲说完竟然真的躺到地上睡了。

　　安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莲的身上。安然观察莲的睡相，在这样的恐惧面前她竟然睡得这么沉。乘着夜深，安然俯身贴在莲身上，轻触她的唇。莲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沉睡着。安然伸出舌头，轻添她干涩的唇，亲吻她。莲翻了个身，往另一个方向倒去。莲这么一动，安然迫不得以只能离开她的唇。

　　安然看着莲的睡颜，笑问，“醒了？”

　　莲依旧闭着眼睛，一副沉睡的样子，只是她快速跳动的心跳出卖了她。安然笑眯眯的又要贴上来，逼得莲不得不躲开，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你还真是小人。”醒来的时候，莲感觉到安然的心跳和温柔的唇舌，只想靠装睡来逃避，没想到安然竟执意要挑破。

　　“你这是什么眼神？这可是我的初吻啊。”安然笑眯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