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转在中洲》心或

29、纠结的误会

　　“我为什么不能找别人……”莲来不及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夏攻成连掩饰也不屑，直接松开了握着的高脚酒杯的右手，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虽然杯子掉得没有什么力量感，但莲为什么有一种杯子是被夏攻成使尽力气摔下去的错觉？害她要指责他另找席茉做女朋友的后半句话生生卡住。

　　夏攻成此时的表情已经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他瞪着她的眼神仿佛要把她凌迟，冷冰冰的表情快要隐藏不住愤怒。

　　“发生什么事了？”响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没事。”夏攻成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竭力保持平淡的口吻，“杯子不小心掉了。”

　　说完这句话，夏攻成就离开了，再没拿正眼瞧她。周围的那些名媛们窃窃私语并不时望向莲，莲不由头痛起来，刚才她跟夏攻成的互动应该很快就会被编成不同版本的八卦，到处传播了。

　　比起这些，莲更在意的是夏攻成的愤怒。以她对夏攻成的了解，夏攻成的这个反应应该是气得快内伤了。只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难道他一边跟席茉在一起，一边在等她？莲摇头推翻自己邪恶的猜测，夏攻成一向爱恨分明，根本不屑做这种事吧？那么，她……可以自恋地认为夏攻成一直在等她吗？因为在等她，所以看到她和林以境一起才这么生气？

　　在宴会上转了一圈之后，莲又去了一次洗手间。宴会中的洗手间是一个充满八卦的场所，也是流言的传播地，最关键的是：许多八卦虽然说法难听，实际上都跟真相八九不离十，这也是莲躲在洗手间里的目的。

　　在听了无关紧要的话之后，莲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

　　“唉，你说夏攻成跟林以境的未婚妻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娇柔，“他们该不会有奸情吧？”

　　“可是我听我法国的朋友说，夏攻成有女朋友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比较尖。

　　“啊？”娇柔的声音带着失望和惊讶，“真的？”

　　“嗯。我朋友在巴黎参加一个派对的时候看见夏攻成，他好像是跟他女友一起去的。然后有几个MM约夏攻成跳舞，但他拒绝了，说是自己有女友。”尖锐的女声说，“那个女的你应该知道，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叫席茉。”

　　“是她啊。”娇柔的声音略显失望，多了一些刻薄和嫉妒，“不知道卸妆之后还能不能看。”

　　“哈，再不济总比那个莲好吧？换成我，要劈腿我也不会找莲。我听说她的身体很糟，林家怎么会选她啊？说不定连孩子也生不了。”尖锐的女声又说。

　　“她的家境难道很好？”

　　“哈。”尖声的声音不屑地冷笑，“没听说过。”

　　“无法理解，林家也算名门贵族，怎么挑的儿媳妇？”

　　她们后来又说了什么，莲都没有注意听了，‘夏攻成的女朋友是席茉’句话不停在她脑中盘旋，她果然不应该有期待，自以为是的认为夏攻成生气是因为他一直在等她。而现在她心痛得快要窒息了，满心的期待也落空了，后知后觉地的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哈，她在病床上痛得要死的时候都没哭，而现在竟然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哭了？莲忍不住嘲笑自己，愣愣在洗手间里发呆，不阻止自己去回忆和夏攻成的曾经，也任思念刺痛自己的心扉，莲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释怀。

　　莲在洗手间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等到她补过妆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莲。”一出去莲就看到林以境优雅地走过来，问她，“差不多走了？我送你回去。”

　　“哦。”莲没有拒绝，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林以境的未婚妻。她的所作所为，关系着林家的脸面，她要是搭计程车回去，丢的是林家的脸。

　　“莲，你和夏先生是不是旧识？”林以境在车上边开车边问莲。

　　“没。”莲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否认得很彻底。

　　“莲，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在病房里突然说想画画，我给你做模特的那件事？”林以境回忆，“我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小时，真的很累。”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只是觉得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而现在……”

　　“以境。”莲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不是不知道林以境想用回忆来修复他们之间现在的隔阂，只是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莲，早知道向你表白，会造成我们之间的尴尬，我是不是应该什么都不说？可是如果我不说的话，你永远也不会正视我。”林以境的声音很温柔，“我只是希望能为自己找一个和别人一样的追求你的机会，毕竟一步错步步错，错误的开始永远都走不到正确的结局。”

　　莲了解林以境的心思，说起来，现在的林以境，像极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她明知道向夏攻成表白了，他们很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却仍孤注一掷。

　　“以境，你相不相信永恒的爱情？”

　　“我不知道……”

　　“你迟早会爱上别人的。”莲笑说，“再深的爱也经不起一再的等待。”

　　这句话，莲是说给林以境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她想要说服自己，夏攻成另有所爱是正常的，就像花开花落，人的生死……而她自己也迟早会爱上别人的。可是为什么即使这么想，她还是无法抑制的心痛呢？

　　“或许你是对的，但难道‘现在’的感觉不是最重要的吗？如果你‘现在’饿了，即使告诉你‘迟早’会有面包，就可以阻止此时饥饿的感觉吗？”林以境说。

　　莲无法反驳林以境的话。

　　“莲，我爱你，是现在式的。”林以境接着说，“如果我不说，即使将来爱上别人，我也一定会遗憾。”

　　莲没有说话，视线投向窗外，她本来是想说服林以境放弃的，没想到却被他给说服了。莲望着车窗外面一闪而过的夜景，霓虹闪烁，台北的夜景自有它的风情。林以境也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开车，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他坐在她的身边，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到了。”林以境把车停在莲这段时间住的宾馆前，这家宾馆也是林家的产业之一，莲住在这里，他也比较放心。

　　“谢谢。”莲把安全带松开，“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回家——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想见见我父母。”

　　“嗯。”林以境点头。

　　莲走下车，走进宾馆里。看着莲的背影完全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林以境才把车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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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攻成和简刚到林以境的办公室门口，林以境就迎了出来，“夏先生。”

　　“嗯。”如果不是林以境三番五次的要求，夏攻成完全不想跟他见面。

　　夏攻成和简坐在林以境面前的客椅上，夏攻成一眼就注意到办公桌上摆着的林以境的画像。这是小幅的油画，文艺复兴时期细腻的画风使林以境轻松惬意的表情跃然于画上。

　　“这是我未婚妻画的。”林以境发现了夏攻成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画像上面，解释道。

　　简看夏攻成迟迟不说话，忙笑着打圆场，“是吗？画得很好啊。”

　　“我没想到我当时的表情是这么轻松。事实上，我一直觉得很痛苦——当模特动也不能动。”林以境笑说。

　　“哈哈。”简干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夏攻成问得直接。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注册了一个服装品牌叫Lotus？”

　　“嗯。”

　　“我想买下来，发展成为我们中洲集团旗下的第一个服装品牌。”

　　“……”中洲集团？夏攻成很难不注意到这四个字——芙蓉宛转在中洲。夏攻成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句诗而已，没想到竟然巧到诗如人生。

　　“我未婚妻的英文名字也叫Lotus，我很想把这个品牌买下来，纪念我们的爱情。”林以境笑说。

　　“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夏攻成隐忍着怒气，“我女朋友的英文名字也叫Lotus。”

　　“是吗……好巧。”林以境笑说，“不过女朋友总是比不过未婚妻来得牢靠……”

　　“结婚的也能离婚了，更何况是未婚妻。”既然这样也别怪他说风凉话了。

　　“我相信她。”林以境露出甜蜜的笑容。

　　夏攻成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怀疑林以境千方百计的把他约来，根本不是为了谈公事，而是为了把自己和莲的甜蜜炫耀给他看。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夏攻成说。

　　“希望你可以再考虑看看，价钱方面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林以境笑着站起来送客。

　　走出林以境的办公室，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简边发动汽车边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嗯？”夏攻成心不在焉地问。

　　“我帮你订了明天回巴黎的机票。”

　　“……谁让你订的？”夏攻成的声音是气极之后的无奈，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他幻想过无数次和莲重逢的时刻：或许是在某一个城市的街头；或许有一天回到巴黎的阁楼，发现她不动声色的回来了，一如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又或许她会被他在某个医院找到……夏攻成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她！而他悲哀的发现：即使她这样践踏他的心意，他竟然还是无法停止爱她。

　　“哈哈……”简干笑几声，“虽然你为了能够尽早来台北，仅用几天的时间创作了之前答应克隆那斯四重奏团的乐曲。可是，他们似乎还有个小问题要跟你讨论……”

　　简不敢看夏攻成此时的脸色，只好一边瞪大眼盯着马路上的交通状况，一边弱弱地说，“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你订了明天的机票……哈哈。”

　　简见夏攻成迟迟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看他，一看简马上就后悔了：他不该看的，此时的夏攻成的脸色铁青，青筋暴起，一副马上就要爆发的样子。简马上把眼神转开，不敢再惹夏攻成，生怕变成林以境和莲的替死鬼。

　　“我还不能回去。”过了许久才听见夏攻成冷冷的声音。

　　简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用手抹掉额头的冷汗，简此时此刻很想大哭一场，因为他已经自作主张的替夏攻成答应了克隆那斯四重奏团的人见面的时间地点了。

　　“那个……”简继续弱弱的说，“台北的事情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嘛，要不然我先在台北帮你看着……哈哈，反正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可能结婚的，不是吗？”

　　简见夏攻成不回答，继续说，“而且……我已经替你答应克隆那斯四重奏团后天早上见面了。”简说完之后，静静等待夏攻成的处置，但夏攻成竟然不怒反笑，只不过他的笑得如此阴森森，更让简有种他已经气疯的感觉。

　　“既然如此……”夏攻成笑完之后，用比之前更冷的声音说，“明天你赶紧上飞机，后天由你去见他们吧。”

　　简直冒冷汗，电话是他接的，见面是他答应的……当然他也可以推说是夏攻成耍大牌不肯来，可是要是被揭穿了，他还要不要在经纪人圈子里混啊？

　　“学弟……你不会这么狠心吧？”简用颤抖的声音说。

　　第二天一早，电话就响了。

　　“学弟，哈哈，是我，简。”简连笑都在抖。

　　“嗯。”

　　“可以出发了吧？”简假装忘记了昨天的谈话，用欢快的声音说。

　　“好。”

　　“……”电话那头的简似乎难以置信夏攻成的回答，“什么？”

　　“可以出发了。”夏攻成淡淡地又说了一遍。他昨天想了很久，既然无法放弃，那么只有重新开始追求了。追求是持久战，他必须先把克隆那斯四重奏团的事解决了，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专注于自己和莲的未来，这也是他为什么答应去巴黎的原因，毕竟——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简送走夏攻成，回到宾馆，开始考虑问谁才能要到莲的电话号码——夏攻成派他在台北打听莲这两年里的经历。这个任务太难了，他总不能去问林以境吧？简翻出手机里的电话簿里查找，突然看到了李依依这个名字。李依依是那天宴会中的名媛，长得不算漂亮，但打扮很时尚。

　　简拨过去，电话响了几下就通了。

　　“喂。”李依依的声音还是蛮温柔的。

　　“李依依小姐吗？我是简。”

　　“哦，是你啊。”李依依问，“有什么事吗？”

　　“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喝下午茶呢？”

　　“你？今天吗？”李依依的声音略为失望。

　　“对啊。”

　　“嗯……”李依依的声音远没有宴会那天热情，“我今天可能没有空啊。”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简强忍内心的不爽，她以为他很喜欢约她吗？

　　“过两天吧……我有空打给你？”李依依拒绝得很委婉。

　　简确定李依依的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哦，好。”

　　简稍微停顿了一下，马上又问，“李小姐知道Lotus小姐的电话号码吗？”

　　电话那头是很长的沉默，李依依小姐显然没有想到简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受到不小的打击。

　　“喂，喂，李小姐还在听吗？”

　　“嗯，我在。这个……你问以境先生比较好吧？”

　　“哈哈，万一以境误会我对他的未婚妻心存不轨，那就严重了。”简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只是听说Lotus小姐对当代艺术很有眼光，想让问问她我要投资怎样的艺术品会比较赚钱。”

　　“哦。”李依依笑说，“不好意思，我没有Lotus小姐的电话，不过我常常在weird sisters餐厅见到她在喝下午茶。”

　　“是吗？谢谢你。”简笑说，“那你改天Call我哦，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简松了口气，虽然没有问到莲的电话，但知道她常在weird sisters餐厅喝下午茶也不错。

　　可是啊，等简发现李依依提供的是错误讯息的时候，莲已经离开台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