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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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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和简约在塞纳河岸边的露天咖啡厅见面。这是一家很有历史感的咖啡厅,木头大梁,红白方块相间的桌布。阳光照耀着咖啡馆一排排的座椅,咖啡厅里的人不少,大家都很享受水岸边温暖惬意的下午。
“学弟,你明天几点的飞机?”简问,一边观察往来的行人,他们有些衣着光鲜,有些青春热烈,有些单个行走,有些双人同行。有人发现了简的目光,大方回看他,甚至朝他笑了起来,简还以笑容。
安然轻啜香浓的法式咖啡,答,“十一点。”
“很抱歉我不能送你了,一路顺风。”简的注意力被远处传来的悠扬的手风琴声吸引,他望去,是留着长发、有一点小肚腩的黑人。简朝黑人笑了笑,以笑容鼓励他继续拉手风琴。
巴黎街边的露天咖啡座,座椅大都是藤制的,配上一张张小圆桌。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地看人,巨细靡遗地品头论足。塞纳河桥上的人们席地而坐,享用简单的三明治和法式薄饼。
“谢谢。”安然笑答。他和朋友告别,维也纳剧院也跟导师打过招呼了,明天他就要离开了。没想到才习惯了巴黎的生活,就要跟巴黎说再见了。
“到了那里,一切安顿好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安然笑说,“你和席茉如果有什么进展的话也跟我说说。”
“哎,别提了。”简失落地说,“她是只天鹅,而我只是癞蛤蟆。”经过这些日子,简冷静了下来,越想越觉得配不上席茉,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模特儿了,而他呢?什么也不是。
“这么灰心?”
“你别笑!”简瞪安然,但还是不能阻止安然的笑脸,只能作罢,“你不知道,和BBC交响乐团的合作吹了。”
“哦?怎么回事?”
简把事情告诉安然之后,叹了口气,“之后BBC的人就再没和我们联系了。”
“那些人不合作也罢。”安然的口气满是不屑。
“我本想功成名就再去追席茉的。”简的语气满是自怜。
“哈。”安然笑,“得了吧。等你功成名就,天鹅早被另一只癞蛤蟆吃了。”
“什么叫另一只癞蛤蟆?这么说分明是说我也是癞蛤蟆啊。”简上一秒还露出郁郁寡欢的神情,这一秒就横眉冷对安然。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安然好笑地看着简,一脸无辜。
“我这么说是要你反驳说,你不是癞蛤蟆,你和席茉很配。”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
“好吧。”安然觉得不必要跟简讨论这个话题。
“你觉得我应该约席茉吗?”简径自开始犹豫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说呢?”安然笑说,“你总不会想要她来追你吧?”
似乎被安然的说话说服了,简考虑了几分钟,然后宛若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地说,“好!我追!”简是个行动派,一旦做了决定,马上拿出手机拨号。
“喂,席茉吗?我,我是简。”
简的声音很轻松,但表情有点慌张。
“你这个星期六有没有空?我想约你……”
安然听不见席茉说了什么,只听见简的声音抖了抖之后,马上口若悬河起来,“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比如登艾菲尔铁塔,在上面的餐厅里享用大餐;或是坐船游塞纳河,欣赏两岸风光;我们还可以去蓬皮杜艺术中心;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红磨坊夜总会看演出……”简握着电话一脸紧张,仿佛在等待判决。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简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下来,心花怒放,“好。什么时候?我来接你。”
“下午两点?没问题。”简的表情已经是沉醉其中,“不见不散,拜拜。”
挂了电话,简马上趾高气扬了起来,“她答应了!”
“……”她只是答应你的约会,没答应做你女朋友啊。安然这么想着,斜眼睨简。
“她答应了!”简根本不理会安然冷淡的反应,沉静在自己的快乐中,“她答应了!”
路过的行人对简疯狂的行径侧目,看见简发亮的眼睛和笑容后,仿佛感染到他的快乐,也都露出笑容。
安然也觉得好笑,“学长真没出息,才约到就高兴成这样。”
“你说席茉是不是也对我一见钟情啦?”简的声音充满了愉悦。
“应该不可能。”安然笑眯眯地击碎简的美梦,“人家以前爱的是夏攻成,不至于越活眼光越回去了吧?”
简听到这话,眼光一黯。
安然很好奇简脸上的表情可以瞬息万变到什么地步,说了一句好话,“一见钟情是不可能了,日久生情说不定还能培养。”听到安然这话,简的脸居然马上又亮了起来,这让安然既好笑又好奇。一见钟情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安然其实对小时候一起学钢琴的席茉没什么印象,他们中学也不在同一所学校,所以一直不怎么熟悉。真正有交情是在上大学之后,在陪父亲参加的一次聚会中遇见回国探亲的席茉,在无聊的聚会中,他们相谈甚欢,后来才渐渐成为不错的朋友。只是他们彼此之间很少聊到感情的事,所以安然无法给简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跟简告别之后,安然从露天咖啡厅走到香榭丽舍街上,这香榭丽舍街说起来很有点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味道:东段是林荫大道,鸟语花香;西段是有名的商业区,雍容华贵。宽阔的街道中央是拥挤的人潮,而大道两旁是被浓密梧桐树遮盖下的悠闲。
巴黎的许多地方都充满了历史的痕迹,可见精致的雕塑和绘画,随处都给人以艺术的感觉。它有时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简单婉约,有时又给人以气势磅礴的感觉。
安然这么走着,似乎是要把巴黎留在记忆中。他虽然觉得有一天还会重回巴黎,但回来的时候,也许已经物是人非了吧。
隔天上午八点,退了租房,交还了钥匙之后,安然提着行李从公寓走出来,他没有让朋友来送,离别的场景总是令人有很多感慨。安然正打算叫一辆的士,却看到一辆车缓缓开到他面前,车窗缓缓下降,是夏攻成。
“上来吧。”夏攻成说,“送你去飞机场。”
安然很意外看到夏攻成。
“上来啊!”夏攻成不耐地挑眉,又说了一次。
“哦。”安然把行李放进后车厢,坐上车。
“哈。”安然笑着说,“原来你崇拜我。”
“……”
“不然你为什么早起送我?”安然斜眼睨夏攻成,笑得很得意。
“我日行一善。”
“哎呀,你害羞了。”虽然夏攻成面不改色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害羞,但安然执意要诬赖他,“你还真可爱。”
“少恶心了。”夏攻成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我好歹也是你哥哥,偶尔表现得爱护手足一下难道不行吗?”
什么哥哥?这话安然可不爱听,“你算什么哥哥啊?”
“我们同父异母,我比你大,不是哥哥是什么?”夏攻成似笑非笑地说。
“……”安然有点诧异夏攻成这么轻松地说出‘同父异母’这四个字,脱口问,“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你不介意爸爸的背叛,他四处留情带来的伤害?
“介意有什么用?”夏攻成淡淡反问。
“……”是没用,不过也很难释怀啊。
“以前是很介意。”夏攻成作了补充,“不过后来就习惯了。”夏攻成也不是不介意,只是他又能怎么做呢?还不如放过自己,眼不见为净。
“我不能像你一样洒脱。”安然自嘲地笑,“因为你不是私生子。”你只不过比我早出生三天而已,为什么境遇如此不同?你不是私生子,老爸忽视的不是你,就连——
“喂。”仿佛是在报复夏攻成的幸运,安然望向他,笑眯眯地说,“你说,如果我比你早出生三天的话,莲会不会爱上我?”
“……”这真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夏攻成忍住怒火,回以冷笑,“你倒是早出生几天给我看看。”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是看不惯夏攻成一脸的不在意,仿佛看遍风雨般的淡定,或者也有嫉妒的成分在吧,所以才忍不住挑衅啊,但夏攻成倒是很有反驳的才能嘛。他不再说话,靠在窗子边看着外面流动的风景,看着很欧洲的建筑和巴黎街上来往的行人从安然眼前一闪而过。这些看似平淡的场景总能引起他无限的想象,令他好奇不已的是每个不同的人所代表的不一样的经历和人生。
很快机场就到了。夏攻成把车停在机场大厅的外面。
安然磨蹭着没下车,仿佛在是在等待什么。
沉默、离别的气息漫延开来。终于,安然把车门打开,从车上下去,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夏攻成把车窗放下来,说了句,“再见。”
“唔。”安然终于问了,“说真的,你为什么会来送我?”
“嗯……”夏攻成把手放在方向盘上,说了句,“是爸让我来的。”
安然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声音变得刻薄起来,“省省吧。”说完提着行李,转身走进机场大厅。
夏攻成望着安然的背影,夏禹昨晚的确打电话让他送送安然,可是啊,如果他真的不想送的话,大可不必理睬夏禹的话。
不管怎样,安然始终是他唯一的弟弟,即便是基于血缘,夏攻成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直到安然消失在他视线中,夏攻成才把车子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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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虽然走了,简和席茉的约会却完全不受影响,他们约在塞纳河上。或者说是在塞纳河上的船上。
这艘船分上下两层,不管是上层还是下层,视野都很好。他们整个下午都站在上层,靠着栏杆,吹着徐徐的风,望着两岸醉人的风光。
可是欣赏风光的大概只有席茉吧,简不时拿眼角偷看席大美女,她今天穿了简单的牛仔裤,搭配小外套,她把头发随意地扎起来,戴了一个很低调的珍珠耳钉,气质非凡。
今天的天气不错,虽然温度还是很冷,但有阳光普照大地。席茉和简两个之间的话题实在是有限,有点类似于相亲似的问了许多类似于兴趣爱好的问题。
席茉怎么会看不出来简的心思呢,边回答无聊的问题,边在心中默默叹气,想着该怎么打消简的念头,“你应该知道我从前追过夏攻成这件事了吧?”
“唔。”简对席茉主动提起的这个话题感到隐隐不安。
“我以前呢,很爱他。”席茉说,眼神飘向远处。
“So what?”
“现在也一样。”席茉望着简,眼神跟说出来的话一样毫不回避。
听到这话简心凉了半截,“可是夏攻成爱莲啊。”他急急忙忙地说,希望可以改变席茉的心意。
“可是莲已经离开了。”席茉马上接口,说的话极具暗示,“简,我相信爱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简叹了口气,反问,“既然是这样,时间怎么没让你忘了夏攻成?”
席茉没有回答,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散乱,却满是风情。席茉望着前方,不说话,杏眼朦胧,令人忍不住怜惜。
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简的这个话题的,可是看了很久河岸风光之后,席茉回了一句实话,“我只希望时间可以让夏攻成忘了莲。”
“……”简听到这话心里一酸,喃喃地说,“我只希望时间可以让你忘了夏攻成。”
“你说什么?”
简摇头,已经知道了席茉的心思,告不告诉她自己的心思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吧?简没想到自己的追求之路还没有展开,就宣告失败了,心里一阵失落。没有心情看两岸的风光,呆呆地陷入沉思。
游船从码头出发沿着塞纳河的一岸行驶,到西岱岛打回头,沿另一岸边行驶回到码头。下了船之后,席茉跟简告别。
“等等。”简终于鼓起勇气。
席茉转头看简,满脸疑惑。
“如果夏攻成一直都忘不了莲,你能不能考虑我?”简神情紧张地望着席茉,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
他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
席茉很意外听到这句话,她以为她那么说,简就会死心了,没有想到他比她想象得更固执。
“为什么?”席茉问。
这还要问?“因为……”简很是窘迫,一狠心说了,“因为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席茉无奈地笑,“长相吗?喜欢我长相的人太多了,可是你以后也许会见到许多更美丽的人。”
简听到席茉这句话愣了,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话来说,他的确是看上她的长相,没想到席茉看得这么透彻。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席茉放冷语调,把话说死,“去找别的漂亮女人吧。”
席茉说完这话,转身离开,把背影留给简。简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他的动机和肤浅这么明显吗?席茉拒绝得毫不留情,不似一般女人的矫情:明明不爱,却还要绑住他,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样子的她,反而给了简更深刻的印象。
算了吧,简试着说服自己,她已经这样的拒绝了你,你还期待什么呢?况且你只是喜欢她,并没有爱上她,不是吗?虽然这样想,简心中还是难免失望,本以为安然的话只是说着玩,没想到竟然被他说中了。
席茉果然难以忘记初恋啊,虽然她明知道夏攻成不爱她,这很像是扑火的小飞虫呢,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这虽然有一种自虐的浪漫,只是简却不想要像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