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年》舞小花

1、青梅

　　安水镇的水土养人，姑娘们总是水灵灵的，不知是得益于江南水乡的温润，还是这儿的人本就温婉柔美。
　　可偏偏……
　　“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了，这是时衣夕，教室外老远就听能到了。看了时衣夕就知道，笑是要张嘴的，还要露出调皮的小虎牙。
　　闻沐砚在走廊里就听见了时衣夕那魔力的笑声，转身进入教室，坐到时衣夕的后边，伸脚踢了踢趴在桌子上，笑得抬不起头的时衣夕。
　　“有道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你呀，就只占了个笑声。”
　　“丹唇启没启，真的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啊。”时衣夕回头望着闻沐砚。
　　随机，又调皮的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转身看向写作业的闻沐砚，“你说，不启如何笑出声呀？”
　　“是这个道理，都说水乡女子婉约，怎得没见你身上有这股气质？”闻沐砚低着头，嘴唇弯弯，边写英语作业边回时衣夕的话。
　　“那可真是世人的误解，谁说水乡女子就一定要温柔可人，太过刻板了，像我这样肆意的性子多好，虽说有悖水乡女子的柔美，却是有趣的紧不是。”
　　时衣夕趴在椅背上，瞅着闻沐砚，眨着眼睛笑。
　　时衣夕长的很是好看，不同于江南女子温婉宁静的美，时衣夕的美是灵气的，带着些许肆意张扬，一看到她便能够想起那跳跃的音符。
　　闻沐砚轻笑，“我们家衣夕最为聪慧了，与别人都不同，你这般的性子确实招人喜欢的紧。”
　　笔尖与练习册接触的沙沙声，混着时衣夕的笑声。
　　好似时光不会流动，过去的好多年，时衣夕与闻沐砚都是这样度过的。
　　“好啦，转过去，老师待会要来了”。闻沐砚认真道。
　　“你就知道敷衍我。”时衣夕撇嘴，不情愿地转过身去嘟哝，“从坐下到现在，你那笔就没有停过。”
　　闻沐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陡然安静，仿佛只能听到同学们的心跳声。这节课可是老张的课，又恰巧是出数学成绩的日子。
　　暴风雨前的宁静，谁都不敢造作，谁要是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迎接他的，就是接下来一个月，老张的深情凝视。
　　班里同学一个两个，比平时乖了不知道多少倍，在座位上严阵以待，候着老张进班。
　　半分钟后，就瞅见老张迈着急促而又沉重的步子踏进教室，一脸严肃，大步跨上讲台，把卷子猛地一下甩在讲台上，吓得时衣夕一抖。
　　“这次，整体不尽如人意，你们身为科学班的学生，就这点水平？说出去都丢我的脸！”
　　挂在鼻梁上的眼镜随着老张的动作忽上忽下，眼镜里印着同学们一个个胆颤心惊的脸。
　　老张见班里没人出声，更气了。
　　“班长！上来把卷子发下去，看看你们考得什么玩意！”
　　老张插着腰，站在第一排桌子前，口水直飞。
　　同桌偷偷在底下嘟哝，老张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准，出声是错，安静也是错。顶着气头，我们真的太难了。
　　时衣夕默，不敢吱声，但是在心里疯狂点头。
　　班长穿梭在走道里发试卷，教室里悉悉索索。
　　见老张注意力转移，时衣夕猫着腰，转身悄咪咪对闻沐砚说，“心疼第一排的同桌，常年沐浴在老张的口水下。”
　　闻沐砚难得的在课堂上回她话，往前伸头，附在时衣夕耳边，“幸亏老张没有胡子，否则能被气翘起来。”
　　时衣夕想象老张胡子翘起来的样子，憋笑，偷偷转过身去，不巧，刚好撞上老张的大眼睛。老张什么时候从讲台上下来了？
　　大眼瞪小眼。
　　“时衣夕！你偷偷摸摸说什么呢！要不上前面来，说给我听听！”
　　突然被点名，时衣夕条件反射，咻的一下站起来，椅子猛地向后倒去，劈里啪啦一声响，椅子着地。
　　四周鸦雀无声，那椅子着地的声音，格外的响亮、突兀。
　　完了。
　　“你自己看看你考了多少分，啊，还有闲工夫在底下说小话。”
　　“对得起入学成绩吗！”
　　“对得起科学班学生的名号吗！”
　　炮仗似的一连串。
　　班里同学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们可差不多都被老张这样骂过。今天的时衣夕，刚巧撞上气头上的老张，不可谓不惨。
　　招架不住，时衣夕疯狂向同桌递眼色，可惜这同桌眼力见不好，没用。
　　“我顾及你面子，就不说你分数了。”
　　“本来想请你去办公室一趟，现在看来不用了，就在这说了…”
　　“你说说你啊… ”
　　时衣夕想仰天大哭了，小手背着老张，使劲往后抖，示意闻沐砚，闻大美人快救救我。
　　闻沐砚无奈，站起身，“老师，她刚才在问我数学试卷倒数第二题怎么写。”
　　“真的？”老张狐疑。
　　“真的。”
　　“她刚才在问题目？”
　　“嗯。”
　　老张不自然地咳了几下，相信了，转身蹙眉问时衣夕，“你刚才怎么不说？”
　　时衣夕嬉皮笑脸的赔笑，“这不，您老刚才太激动了，我没机会开口嘛。”
　　“下次早点开口，以后多向闻沐砚同学学习，坐下吧。”老张无奈。
　　“闻沐砚，你也坐下。”老张消气了。
　　时衣夕眼睛都亮了，暗叹，闻沐砚真好用。这家伙可是说谎都不脸红的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的就是她。
　　回到讲台上的老张，面部转晴，开始公布好消息。
　　“此次年级考，闻沐砚同学拔得头筹，考了年级第一，大家鼓掌。”老张一脸慈祥的看着闻沐砚，笑得仿佛能开出一朵花来。
　　接着开始了他的口若悬河，粉笔在黑板上开出彩虹一般的线路。
　　放学路上，时衣夕边吃边走，“老张的平衡力绝对不好，你看他那板书，写的又歪又弯，跟彩虹似的。”
　　闻沐砚从时衣夕纸杯里用牙签插走一片海带，“又不是不倒翁，不过板书是真的又歪又弯。”
　　“每次看黑板都得弯着脖子，斜着脑袋才能看清楚。”时衣夕边说便往嘴里塞了两颗鱼丸，然后咕哝着说道，“严重影响了我学习！影响我学数学！”
　　闻沐砚笑，“你那数学呀，数学课上总是神游，也怨不着老师。”
　　“怎么就怨不着了，他要是好好写板书，我数学现在绝对和你一样。”时衣夕不服。
　　闻沐砚把海带塞到嘴里，漫不经心，“那要不你先看看你数学落下多少？”
　　“本姑娘可是高分考进科学班的，奋起直追肯定没问题。”时衣夕激情昂首道。
　　闻沐砚挑眉，“加油，需要帮忙吱一声。”
　　“吱！”
　　“…”

　　时衣夕与闻沐砚一起长大，情分深厚，从喝一个奶瓶子到上同一所高中，从萌宝模样出落成玉一般的姑娘。
　　所以，时衣夕的跳脱，闻沐砚早就已经习惯了。
　　对于时衣夕闯出来的篓子，她也见怪不怪了，然后认命的在时衣夕的再三请求下，去帮她收拾烂摊子。
　　时衣夕总倚在她身边，嚷着“闻大美人最善良了。”
　　别人家是青梅竹马，她们是青梅双双把家还。可是这样的日子却也是不多了。
　　没几日，时家生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