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移顿

8、犹豫

　　小北的丈夫去日本后，平平就成了小北家的常客。在去小北家的路上，平平一直埋怨自己太过冲动。应该考虑考虑的，或者根本就应该一口回绝，或者……平平甚至假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回绝，可现在似乎太晚了，于是就开始想如何告诉他她已经改变主意了，是找借口好，还是直说不愿见他？好像都不好。
　　“你想见他吧。”小北给平平到了一杯水，每次来她都给平平用那个带着绿花的白瓷杯子，是她从上海的某个小店淘来的可爱杯子。小北喜欢色彩，也喜欢装饰品，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但收拾的很整齐；平平喜欢简约，大部分衣服都是黑色的，也想不起来给家里添个挂件什么的，但却可以容忍小北的花哨，尤其喜欢那个喝水的杯子，说了两次之后，小北就记下了。两个人的友情暂且不谈，这次平平坐在那堆满靠垫的沙发上，脸上真的显出了紧张，似乎还夹杂着兴奋。
　　平平没有作答，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北也跟着笑了，说：“你这个闷骚的女人！马上就赶上我了。”然后两个人笑一阵，又沉默下来。平平让小北出出主意，小北说有啥好出的，都答应了，想去就去呗。平平又突然想起报纸上常说的网友见面被骗的事，就问：“你说，他不会骗我吧。”小北又笑：“别假纯情，把自己当大闺女了，你骗他还差不多。而且，他要是个骗子，效率也太低了，几年才骗上一个人。”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这些早就有结果的问题，仿佛平平这次来就准备好了被小北说服一样。
　　回家之后，平平意外的收到一个电话，以前的一个男朋友，平时最多发发短信，从来没打过电话。平平很年轻的时候有不少男性朋友，后来接触多了，男性朋友都变成了男朋友，再后来，男朋友分了手，都成了路人，现在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一个丈夫和几位女性化十足的同事。有阿文的事萦绕在脑中，平平心里已经很难空隙为别人波动了。那位“男朋友”显然很抑郁，声音也很低沉。平平并没有多言，他就说出了自己婚外恋的故事，原来他老婆发现了那位小三，正在死去活来中。
　　“你喜欢她么？”
　　“喜欢。开始只是想玩玩，后来就陷进去了。”
　　“她知道你喜欢她么？”
　　“知道。”
　　“她怎么说？”
　　“她也没说什么，我也不能离。”
　　“你老婆真的难过么？”
　　“是恐怖！”
　　“比电视上演的还恐怖么？”
　　“是从来没体会过的恐怖，我吓坏了。”
　　平平很想知道他老婆具体是怎么恐怖的，但也不敢问。
　　“你后悔了么？”
　　“后悔。”
　　……
　　挂了电话，平平陷入沉思，仿佛被那不能名状的恐怖袭击了，她努力去想王博恐怖的样子，但又马上安慰自己，希望王博是男人不会那么歇斯底里。可是恐惧还是不停的侵袭着，她打开电脑，准备给阿文写信，结果却是呆呆地望着电脑，什么也写不出来。
　　晚上电影频道放的是美国的老电影《廊桥遗梦》。平平上中学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电影，现在才第一次看到。老梅的演技真好，感情那么真挚。平平的心跟着老梅不断的起伏，脸上甚至也不自觉的做着各种表情。大雨中，老梅看见情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平平体会着那肝肠寸断，帮着她死命的哭，也顾不上坐在一旁的老公和妈妈。妈妈和老公都笑她幼稚，他俩倒觉得这电影挺莫名其妙，说那女主角还有啥不满足的。平平又再次坚定信念，一定要见阿文。
　　就这样，平平的心在一天中要改变几回。似乎发生的每件事，听到的每首歌都和她有关。上课居然都跑神，有几次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幸好阿文也不常打电话来，说时间紧迫，他要赶紧办各种手续。潜意识里，平平似乎却在默默的准备着这次见面，他们以前虽常互发照片，但这些年过去了，毕竟都已青春不再。她开始留心自己的样子，晚饭後散步的时候特意多走了两圈；去理发店的时候终于听了小师傅的劝，把头发烫了个时髦的卷；去商场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有一次在化妆品柜台前徘徊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买，生怕脸上多了色彩反而看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