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麦克洛夫特的晚歌》黄眉老祖

4、婚礼当天

　　婚礼当天，伴郎麦克洛夫特凑到了新郎夏洛克的身边，低声道了一句：“不要紧张。”

　　“我没有紧张。”夏洛克回答他。

　　是吗？麦克洛夫特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对着夜空拉了一个小时的小提琴。

　　麦克洛夫特点了点头，难得没有揭穿夏洛克的谎言。在婚礼正式开始前，他最后问了一句：“你真要结婚吗？”

　　麦克洛夫特说这句话的时候，福尔摩斯太太路过，正巧落到她的耳朵里，福尔摩斯太太立刻警觉：“麦可，你可不要捣乱！”

　　麦克洛夫特无奈：“都说了不要再叫我麦可！”

　　福尔摩斯夫人瞪了麦克洛夫特一眼后走去忙另外的事情了。

　　“麦可，你可不要捣乱。”夏洛克憋着笑，重复母亲的话。

　　“想笑大可以笑出来，别等憋出了褶子，更像尼斯湖水怪了。”

　　“那也比你胖成一个地球仪要好。”

　　兄弟两人，棋逢对手，相视一笑，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麦克洛夫特理了理夏洛克的衣领，曾经比他矮上一截的小笨蛋也长到和他一样高了，谁不感慨时光匆匆呢？

　　“如果我没有解读错误，你这样的表情叫做欣慰。我即将结婚给了你一种我长大成人的感觉，你应该清楚我已经长大成人很久了，麦可。”夏洛克面无表情，但是麦克洛夫特给他整理领结的时候，他微微低下了头，没有避开麦克洛夫特的动作。

　　福尔摩斯两兄弟日常互相呛声的时刻不少，如同今天这样温馨的时刻不多。

　　“就算你结婚了也不能叫做长大成人，”麦克洛夫特理好了夏洛克的领结，“你距离长大成人的要求还远的很呢，夏利。”

　　麦克洛夫特的秘书进门时，看到福尔摩斯兄弟两人西装笔挺，朝光而立，像极了两尊雕塑。

　　麦克洛夫特的余光瞥见秘书，对她道：“给我吧。”

　　秘书走上前，将一封海蓝鎏金的信封双手递给了麦克洛夫特。

　　“辛苦了。”麦克洛夫特对待工作人员总是彬彬有礼，他接过信封以后，放到了西装的内口袋里。

　　信封里装着麦克洛夫特的伴郎词，夏洛克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之前讥讽过麦克洛夫特：十根指头除了拿勺子舀甜品，还有额外的用处。

　　毕竟夏洛克给华生写的那一份伴郎词，可是一字一句都是心意。麦克洛夫特的伴郎词不用想也是他那几个看多了老套爱情片的下属东拼西凑整出来的，乏味、单调、辞藻堆砌。

　　麦克洛夫特如是回复：如果你不想我在你的婚礼上随意发挥，最好还是按照我的安排来。

　　随意发挥，他可不保证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福尔摩斯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切准备就绪，让我们一起祝夏利好运。”麦克洛夫特回答。

　　真到了夏洛克结婚的这一刻，福尔摩斯夫人愈加激动，她突然间拦下了要往外走的夏洛克，面对夏洛克疑惑的目光，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洛克嘘了一口气，讲实话，他很不喜欢他接下来要做的行为，跟冷静、自持、理智没有百分之一的关联性。

　　夏洛克弯下了腰，抱了抱自己的母亲，然后给了她一个还称得上是乖巧的笑容。待他直起身子，老福尔摩斯先生已然冲他张开了手。

　　夏洛克：……

　　“一视同仁。”老福尔摩斯先生说。

　　夏洛克没有办法，也只能抱了抱自己的父亲。

　　既然要一视同仁的话，夏洛克望向了麦克洛夫特……

　　麦克洛夫特退到了父母身后，他的身后站着秘书，那一把黑色的雨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的手上。

　　麦克洛夫特用雨伞抵开他和夏洛克之间的距离：“我就不用一视同仁了。”

　　打开门，新郎要去见他的新娘了。

　　福尔摩斯夫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老福尔摩斯先生搀扶着她，走在夏洛克的身后。

　　麦克洛夫特在原地站着，房内的光线没有房外明亮，他的视线聚焦在逐渐远去的家人身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秘书跟在麦克洛夫特的身后，眼瞧着长官的家人都要走远了，长官却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出声询问：“长官您不走吗？”

　　麦克洛夫特收回了目光，看着地板上的明暗分界线，倏然一笑：“祝我好运吧。”

　　这一句话没有源头，秘书不懂麦克洛夫特的意思，只是跟在他的身后，跟上了福尔摩斯一家的大队伍。

　　能称得上夏洛克朋友的人屈指可数，他认识的人里没仇的那一波凑了起来，便是男方的亲友团，而女方的亲友团人数就更少了，除去伴娘，总共只有三个人。

　　拉斐尔先生一脸欢喜，他即将领着温斯蒂步入婚姻的殿堂，接到这可是一个神圣而光荣的使命，由圣洁的天使来完成是最合适不过了。

　　亲友团里还有一位自称是温斯蒂的三舅公的克劳利先生，他烫着一头红发，带着一副墨镜，嚼着口香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坐在克劳利先生旁边的小朋友有一点儿看不下去，提醒克劳利：“你能不能稍微庄重一点儿？”

　　小朋友都知道婚礼要保持礼节。

　　克劳利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一个恶魔怎么能够出现在婚礼上，这实在太不符合恶魔的身份了。

　　“这种场合只要你和亚茨拉斐尔来就可以了，你没有忘记你待会儿要干什么吧？小子。”

　　被称作小子的小朋友名叫亚当，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孩，作为撒旦之子，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他被天使和恶魔带到了婚礼上，作为女方的亲属给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当然记得，你们已经让我把那一段话背了多少遍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嘿，你端庄一点，男方的家人朝我们走过来了。”亚当拍了拍克劳利，然后自己整理了衣服，端端正正坐着，完全符合英伦礼节的要求。

　　克劳利不动，墨镜后面金色的瞳孔里印着福尔摩斯一家人的身影。

　　脾气急躁却热情的老太太，性子温吞但坚定的老头儿……克劳利是第一次见便宜侄孙女的婆家，新郎的父母倒都是好相与的人，就是走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怎么长得如此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福尔摩斯一家人走近，克劳利和亚当都站了起来。

　　“你好，克劳利先生。你好，亚瑟先生。”

　　福尔摩斯夫妇向克劳利和亚当问好，这对老夫妻称呼亚当为先生，这让亚当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他很高兴，朝福尔摩斯夫妇伸出手：“你好，福尔摩斯先生，福尔摩斯夫人。”说罢，还默默用胳膊肘戳了戳克劳利。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福尔摩斯夫人。”克劳利在心里暗暗嘀咕，人类的礼节真的很麻烦，这样的场合应该让亚茨拉斐尔来应付才对。

　　交际的工作交给了亚当，小朋友和福尔摩斯老两口聊得投缘，克劳利的目光聚焦在跟他一样少话的麦克洛夫特身上。

　　克劳利知道，麦克洛夫特也在注视着他。

　　“只听说温斯蒂有一个叔叔，可没听她提起过还有一个三舅公，”麦克洛夫特先开口，“鄙人麦克洛夫特?福尔摩斯，在大英政府身居末职，是新郎的兄长。”

　　麦克洛夫特也是在这一天才知道温斯蒂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三舅公，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她接触到的人越多，社会关系就越广，能获取到的信息也就越丰富。

　　“很正常，我也没有听说过福尔摩斯还有一个兄长。”克劳利满不在乎答道。

　　“鄙人能否邀请您共同迎接宾客呢？”

　　克劳利本想拒绝，他可不想干这种迎来送往的工作，可是亚当先他一步热情地答应：“当然可以。”

　　饶是地狱公爵也抵不过话语成真的力量，于是克劳利迈着不情愿的步伐跟着麦克洛夫特去迎接宾客了。

　　克劳利看出来了，夏洛克的兄长在人间来说是一个颇有权势的人，凡是见到他的人目光无不带着敬意，哪里如他说的那样身居末职。

　　“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麦克洛夫特在空隙时向克劳利打听。

　　当一个人在忙于一件事的时候，向其提问，更容易获得真实的回答。

　　“给一群神经质干一些没什么太大意义的活儿。”克劳利转了转腕上的手表。

　　麦克洛夫特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

　　克劳利扭头看麦克洛夫特。

　　“腕表很漂亮。”

　　“谢谢。”

　　一只记录了所有首都时间的手表，价值不菲，克劳利绝不是那种靠着祖上资产摆阔的人，他的工作也不像他说的那样无意义。

　　“您目前居住在伦敦吗？”

　　“是。”

　　“您看来是一个很喜欢植物的人，”麦克洛夫特顺着腕表在克劳利的衣袖处看到了一些细微的花粉，“我恰好有一些品类上佳的植株可以赠送给您……”

　　“不必如此客气。”克劳利立刻拒绝，他可不想收人类的礼物。

　　麦克洛夫特的寻访之路卡在了中途，不过没关系，他总能再打听到新的讯息。

　　亲朋好友们陆陆续续都到了，礼堂里坐满了人，婚礼即将开始。

　　克劳利问：“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不急。”

　　麦克洛夫特看过宾客名单，新婚夫妻的朋友只占少数，福尔摩斯家族的亲戚占了绝大部分，夏洛克竟然接受了父母广邀宾客的安排，事有反常。

　　名单上的宾客还有一户人家未到，这家人总是姗姗来迟以彰显自己的重要。

　　“嘿，麦可——”

　　人到了。

　　麦克洛夫特带着咬牙切齿的微笑迎接这一家人，他的目光触及到站在最后的女人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