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之博客》水晶头骨

3、第6-7章

　　六
　　初秋的时候，维来家里看我。

　　是个秋高气爽的午后，维一边削苹果，一边轻声的说：
　　“以后可能不能来看你了……工作调动，我要到北方去，至少也要待个2，3年吧。”

　　我坐在窗户边，望着湛蓝的天空久久接不上话来。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说不来很煽情的话，但是此时心情却低沉得要命。
　　不是因为维要离开，而是我唯一的好朋友要离开。

　　维递上一块苹果来，我说不想吃。

　　“去外面走走吧，天气这么好。”
　　维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真的想出去？”
　　我很确定的点点头。

　　于是，维推着轮椅，带我去了小区的花园。
　　小孩子们在追逐嬉闹，老年人们悠闲下棋，而我，则拿着相机对准了蓝天。

　　“有个人曾说我的目光太狭隘了，应该把视野放得更宽广一些……”
　　“……是吗？”维推动轮椅的双手猛然停住了。

　　因为这个微妙的停顿，我也不禁感到异样起来。本来我想说那话是一个网友说的，但又忽然觉得好像在古木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维，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对我说过啊？”
　　“……怎么可能，我才不喜欢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话呢。”维干笑了两声，把我推到一个饮料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了下来。

　　“口渴么？我突然想喝可乐了，你呢？”维边说边掏出钱包。
　　“随便，什么都可以。”

　　我说着，随意的抬头看了看维，却不想瞧见了钱包里夹着的一张照片---一个男子的单人照。笑容明朗宜人，犹如这个午后的阳光。

　　坐在柳树下，看远处的孩子们乘着秋千荡漾在秋风中。维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我喝完橙汁，把罐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照片上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么？”
　　“呃？”
　　“不好意思，你买饮料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
　　“……哦，那个啊…不是男朋友啦。”说着话时，维的左手不自觉的移在了包上。
　　“那也一定是喜欢的人吧，不然不会把照片放在钱包里的。”
　　“……只是朋友啦。”维边说边朝垃圾箱走去。

　　“维……我有喜欢的人么？在发生车祸以前，我有男朋友么？”
　　“……没有。”背对着我的维，闷闷的发出两个音来。
　　“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还是男朋友？”
　　“小遥，你眼光太高了。很多喜欢你的人你都看不上，有时候你看得上的人吧，又很不巧的有喜欢的人了。”

　　维边说边推动轮椅往回走。

　　“那我到底谈过恋爱没有啊？”
　　“有过几次，不过都是很快就结束了。”
　　“为什么我都没有印象了？”
　　“可能本来就不需要记住吧。”

　　“我要是没有忘记该多好……”
　　“为什么要这么想？万一以前那些事都是不好的呢？”
　　“毕竟…这样的我，以后都没办法再恋爱了吧。”我摸摸毛毯下只有半截的大腿，“连回忆都是一片空白的人，该有多可怜啊！”
　　“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可怜之处……”

　　维的说话方式总像是在避开什么，然而当时我仅仅是单纯的以为，或许只是离别造成的错觉……

　　七
　　国庆节过后不久，校友录里冒出一条号召开同学会的留言来。发起人叫林，我记得她是当时班上的文艺委员。

　　林留言道：我刚回国。大家这些年都过得怎么样啊？想组织个同学会，要参加的人给我发纸条，或手机联系。号码是#####。

　　我看着屏幕，考虑要不要去参加。

　　这个同学录是高中班级的。我和维都在里面，但貌似我们却不怎么发言。翻看过以前的留言记录，几乎没有我俩的。我忘记密码的那个旧ID，最后一次登陆是06年初；而维的最后一次登陆竟然是05年初。

　　看来，我们都是没有什么集体归属感的人。

　　或许是因为无聊吧，看到林在线，便给她发去了纸条。

　　我：你好啊，我是遥……
　　（2分钟过后才回话来）
　　林：哟，真意外，居然碰到你了。
　　我：你出国了？留学还是工作啊？
　　林：留学阿，还要再熬2年呢。你不知道我留学的事啊？走之前我在这里留言了的。
　　我：……不好意思，我不常上网，可能刚好看漏了。
　　林：不是吧？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客气了？是不是结婚以后性情大变啦？

　　双手猛然定在半空。

　　我：结婚？…我没有结婚啊！
　　林：为什么？我出国之前好像就听说你们要结婚了呀。
　　我：…我…跟谁结婚？
　　林：杰啊！你们从高中就开始交往了，一个说非他不嫁，一个说非她不娶的……还不结，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啊？…等一下，你们不会是分手了吧？
　　我：……

　　深呼吸片刻，我噼里啪啦的一阵敲打键盘，用最快的速度告诉了林去年的车祸以及我失去部分记忆的事。然后林再告诉了我她所知道的关于我和杰的所有事情。

　　于是得出的结论是：那场车祸让我失去的部分记忆，全部都是关于杰的！

　　然而对此，维，竟然只字未提。
　　她说我既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恋人；她说万一记忆都是不美好的，那还不如忘记。难道是因为那场车祸，杰抛弃了我？

　　吃过晚饭后，母亲在厨房洗碗，我坐在一旁帮忙擦拭那些湿淋淋的盘子。

　　“妈，我发生车祸那天……”
　　“怎么又提这事……”母亲轻声打断道。
　　“你说我是跟朋友出去玩了。…那个朋友呢？在我被截去双脚躺在医院的时候，那个朋友在哪里？来看过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的朋友。”母亲头也不抬，将水开得哗哗作响。
　　“那个人是我男朋友么？”

　　母亲愕然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那天是情人节不是么？一起出去玩的朋友难道不是男朋友？”
　　“……你，你想起来了？”母亲被我的话套住了。
　　“那个人叫杰，对吧？”

　　母亲手中的勺子很清脆的掉到了地板上。

　　“他看到我变成了这副样子，所以不要我了是吧？”
　　“......”
　　“在失去双脚，失去记忆之后，你们怕我知道失去恋人的事实，所以都瞒着我是吧？”
　　“……不是。”母亲说着，缓缓的将勺子捡起来放回洗碗池里。

　　“那是怎样啊？”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因为…他死了！……你刚被救出来，车子就爆炸了。”
　　“……”
　　“当发现你根本不记得车祸的经过和杰的事以后，我们就决定不告诉你了。”

　　果然，如维所言，有些事情还不如不记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