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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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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时光匆匆,转眼之间沈稚安与秦湛离京已经将近半月了。
云州位于大晋西南部,三四月份正好是春光明媚,万物复苏,气温慢慢升高的时候。
因此沈稚安他们这一路往西南方向走来,只感觉天气越来越暖和,途中经过的地方也是绿树成荫,色彩渐渐丰富了起来。
沈稚安出京时身上还穿着薄薄的一层夹袄,如今已经完全换成了轻薄的春衫,感觉行走坐卧都轻松了不少。
这一日中午,他们来到益州的文中郡。
益州虽然也像云州一样多山,但是益州资源丰富,水利灌溉等基础设施完备,沃野千里,不论农业还是商业都极为发达,有“天府之国”的美称。
文中郡又是益州数一数二的大郡,街上行人往来如织,道路两边有不少摆摊的小贩,百姓也大多面色红润健康。虽然比不上安京的繁华,但是这一路走来所见,文中郡已经是极为富庶的地方了。
大概是正值庙会,城中还有不少舞龙舞狮,杂耍表演的艺人,售卖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沈稚安想起曾经看过的描写庙会的记载:“伎巧、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异之物,悉萃其间。”【1】
虽然文中郡的庙会不像宋代庙会所描写的这么夸张,但是也是极为热闹的。
沈稚安坐了半个月的马车,难得看到这样的热闹,再加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汁原味的古代庙会,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一双眼睛都要看不过了。
一路走来,沈稚安虽然慢慢适应了马车,不像一开始那样浑身难受,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但是整日坐在马车里也颇为无趣,因而沈稚安一直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秦湛难得见她这样兴致勃勃的样子,也知道她这些日子憋坏了,思考了片刻道:“既然你对庙会感兴趣,那咱们就在这里停一停,让你能出去逛逛,明日咱们再出发。”
沈稚安收回视线,有些惊喜的看向秦湛,只是心中还有些疑虑:“真的吗?这样可以吗?”
沈稚安心中一片期待,不是她不懂事,只是她实在憋的难受。不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就说这半个月以来,除了晚上住宿的时候可以放放风,其他时间为了赶路,他们差不多都呆着马车上。
古代又没有手机电脑打发时间,想要像秦湛一样偶尔看看书吧,这竖排繁体的蝇头小字看的她眼睛疼,也只能无奈放弃了。
现在要真是能停下来逛逛,感受感受这普普通通的人间烟火气,那她真是感激不尽啊。
秦湛看着沈稚安一双眼满是期盼的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里倒映着自己身影,心间微微一动。秦湛只觉得,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很难让人说出一个不字。
在沈稚安的目光中,秦湛微微颔首,嘴角轻轻勾了勾道:“可以的,我们已经赶了半个月的路,停下修整半日也无妨。”
建昌帝虽然下旨将秦湛发往房县,但是他并没有派官兵押送,也没有规定期限。秦湛他们虽然不能像游山玩水一样慢吞吞的往房县去,但是停下修整半日,购置一些用品什么的,也是无妨的。
沈稚安不懂这些,但是既然秦湛说可以,那应该就是没问题的。因此沈稚安双眼弯弯,满脸笑容,开口感谢道:“太好了,郎君真好,谢谢郎君。”
沈稚安知道,若不是秦湛同意在这里暂停半天,她是很难有机会在这里逛逛的。
沈稚安在现代的时候对着父母兄姐还有长辈们嘴甜惯了,下意识的表达完感激之情以后,便继续饶有兴致的往外看,完全不知道给秦湛心中留下了什么。
秦湛是太宗幼子,他与上面的几位兄长年岁差的有些大,除了先帝自小像养儿子一样把他养大以外,他和其他的兄长并不太亲近,自然那些侄子侄女也不会对他这个不熟的叔叔撒娇。
至于其他异性女子,秦湛得势的时候,她们不敢在他面前无礼,他失势以后,那些贵女更不可能在他面前出现了。
所以沈稚安这样,语气亲近,略带几分撒娇意味的话语,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说实话,沈稚安平常说话并不娇柔婉转,反而语音清亮,字正腔圆,像她这个人一样干脆利落。
今日她依旧是干净清亮的嗓音,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语中含笑,语气亲近的缘故,听在秦湛耳中像是撒娇一样,让他不禁耳朵微微发痒。
秦湛伸手摸了摸耳垂,又看到沈稚安没心没肺的盯着外边看的模样,低头无奈的笑了笑。
······
马车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下,沈稚安跟着秦湛走进客栈。一进门,沈稚安便发现一件事情,客栈中人来人往,但是大部分都是穿着襕衫,手执书卷的读书人。
没等沈稚安想明白,注意到客栈掌柜的和秦湛的对话,沈稚安发现第一天的那种尴尬又重现了。
这位掌柜竟然说,他们客栈只剩下两间上房了。
啊这。
沈稚安看了看秦湛,犹豫着开口道:“要不咱们再去其他客栈看一看?”
不等秦湛回答,那位同样听到沈稚安话语的掌柜笑了笑开口道:“这位娘子,我们客栈是这文中郡最大的客栈,我们这里都没房间了,其他客栈就更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啊,一个庙会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吗?
注意到沈稚安满脸问号,秦湛环视四周,又看向掌柜的问道:“是因为开恩科?”
掌柜的闻言笑眯眯的点头道:“可不是,这个月郡中有庙会,本就热闹,再加上进京赶考的举子们,可不是要住不下了。”
“几位客官,这两间上房您订不订啊?”
沈稚安这才明白,为什么客栈中这么多穿襕衫的读书人,原来是因为建昌帝继位以后加开了恩科的缘故。
建昌帝继位以后,为表改元更新,特意下旨开了今年五月的恩科,想来不少得知这道旨意的举子现在都在赶路的途中。也就是他们之前一直在赶路,这才没有发现。
想明白以后,沈稚安便知道这位掌柜应该没有骗人,此时再去其他客栈,想来也是没有房间的。
沈稚安轻轻扯了扯秦湛的袖子,见秦湛看过来,低声道:“订吧。”
沈稚安知道,秦湛如今的犹豫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考虑到她的意愿,秦湛也不会一再犹豫。虽然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和秦湛也熟悉了一些,若只是单纯的睡在一张床上,她,她勉强也可以接受,沈稚安咬牙想到。
而且,若是不住,他们估计只能离开文中郡了,为了出去逛逛,她可以勉强一下。
等到沈稚安做好自我疏导,她已经站在客栈的上房中了。
沈稚安瞄了一眼房中的床铺,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客栈中的床并不大,睡两个人可以,三个人就太挤了。即使秦湛不在意身份有别,三个人也睡不下,让秦湛去和清风他们睡的想法也失败了。
秦湛看沈稚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舒展了眉眼,表情灵动,也不知道她的脑瓜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打开房中的衣柜,见里边还有几条备用的被子,秦湛也松了一口气,开口道:“这里还有一些多余的被子,我今晚可以打地铺。”
秦湛也没有和其他人睡过一张床,要做心理准备的可不止沈稚安一个人。
“打地铺?这不太好吧。”沈稚安有些犹豫道。
他们本来每天赶路就挺累的,再让秦湛打地铺,沈稚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沈稚安与秦湛商议打地铺一事的时候,安京皇宫中,大晋最尊贵的一对母子也发生了一场争执。
颐和宫中,建昌帝与夏太后相对而坐,建昌帝神色温和,殿中的气氛还算融洽。
夏太后今年才三十多岁,身着一袭紫色宝相花提花织金云锦裙,妆容精致,乌发高耸成髻,珠翠环绕。与建昌帝坐在一起,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只是看起来不像母子,倒像姐弟。
夏太后亲自给建昌帝倒了杯茶,温声开口道:“煜儿,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后宫无主,容易生乱,关于立后的事情你要早做打算啊。”
建昌帝喝了一口茶,面色和缓,开口道:“母后以为儿臣后宫中谁堪立为后?”
闻言,夏太后的面色微变,但很快反应过来,平和的开口:“后宫中如今纪妃与陆婕妤位分最高,但是纪妃为人轻佻,陆婕妤出身低微,都不是立后的好人选。”
“依母后看,倒不如在朝中重臣中挑选贤良淑德,德才兼备的女子充实后宫,册立为后。”
建昌帝看着夏太后一副语重心长,为他着想的模样,温和的神色微冷道:“纪妃轻佻?陆婕妤卑微?恐怕不是因为她们有种种不足,而是母后心中早已有心仪的人选而已。”
“煜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夏太后有些伤心的道。
比起先帝,建昌帝与母亲之间的感情更深厚一些,他是不愿意太过苛责夏太后的,此时也只能有些憋气的道:“母后,儿臣还有些政事要处理,至于立后一事,不着急。”
说完,建昌帝就起身走出了颐和宫,徒留夏太后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宫殿门口,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