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053.已修 ...
-
0053.已修托诸事绍先赠莲蓬，担重任迎春询微霜
因孙绍先今日交代过，是以迎春没等他，眼见着太阳西沉，便命人摆饭。等吃了晚饭，又和沁圆坐着做了一回针线。手下动作着，心里却难免想家。
沁圆见她手下不动，呆愣愣地出神，便小声问：“姑娘累了？我给姑娘按按罢，还是我娘教的。”
说话间沁圆起身，绕到迎春身后给按肩。没料到她还真有两下子，叫她按着，整个人都松散惬意许多。迎春因笑道：“你竟有这样的手艺。”
“姑娘不知道，我们一家子都是孙家的家生子。我娘服侍老太太的时候，就凭着这份手艺才入老太太的眼。”
“如今她还服侍老太太？”
沁圆摇了摇头，低声说：“早些年就给放出去了，后来我哥娶了个嫂子，厉害得不得了，把我娘的体己全给骗去了。那时候我还在吃奶，爹没了，娘实在没办法，就带着我离了京城，随大老爷他们去了扬州。”
孙家大房里一开始到扬州，是以罪臣的名义被贬过去的，哪有好日子过。虽当着官，却家徒四壁。孙旭那点俸禄连人情往来都不够，靠周夫人变卖陪嫁和帮人做针线才勉强维持生计。后来林海往扬州去当差，有林家帮扶一把，孙家也渐渐站稳脚跟了，这才略好些。做主子的都这样，就别提奴才了。
“兴许是年轻的时候遭罪了，我娘早早就没了。太太慈悲，家里穷得叮当响，还卖了自己的一个鎏金镯子，拿出十两银子来给我娘发丧。我那时候还很小，太太也不嫌我蠢笨，把我留在跟前服侍。后来又叫我去服侍大爷……”沁圆说到这里，便笑起来：“姑娘不知道罢，我原先叫红霞，大爷说俗气，才给改了叫沁圆。”
迎春不免感叹：“孙太太真是个慈和善性的人。”
沁圆抿着唇笑：“姑娘放心罢，对着咱们这些奴才都这样，何况是对自己亲近的人。来日太太对姑娘只有好的……”
正说话，外头有丫头隔着帘子回话：“大爷回来了。”
不是说今日就住在外院了，这会子怎么又来了？
迎春虽有此惑，却没多想。幸而暂未梳洗，叫沁圆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便出来相迎。孙绍先已打帘子进来，见了她便道：“外头蚊虫多，别出来了。”
“这会子回来，延之哥哥用过晚饭了？”
“用过了。”两人在宝座床上坐了，绍先将手里提着的一只小竹篮子递给她：“回来的时候见有个婆子拿着在路边叫卖，瞧着倒新鲜，就买了些回来，你瞧瞧。”
除了宝玉，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出门办事，回来能记着给她带东西的。迎春到底是个小姑娘，岂有不期盼欢喜的道理。把搭在上头的蓝布掀开，却见里头有数十个新鲜莲蓬，还有一样黄澄澄的果子，浑身都有难看的小疙瘩。
“这是什么？”迎春捧起一个来细看。
“俗名叫癞葡萄，另有个学名叫金铃子。”绍先也拿起一个在手里把玩，笑道：“模样虽不好，剖开了吃着却是甜的。这东西在北边不多见，南边才多有种植。吃着玩罢，也不值什么。”
迎春便命沁圆拿下去，剖开了再送来。莲蓬倒省事，指甲往里轻轻一掐，便溢出清香的气味。无需使力，青嫩的莲子便滚落在手心。再剥去外头的薄衣，掐去正中的莲心，就只是清爽脆甜的滋味了。
见她喜欢，绍先另也拿了一个，慢慢地剥起来。剥了也不吃，只搁在一旁空着的茶盅里，积攒起来。等剥了一整个，送到迎春面前叫她吃。
这厢沁圆叫银钩送水进来，绍先一壁洗手，一壁与迎春说：“我今日出去，遇到一桩事。”于是将沈谊真和失踪案的来龙去脉都告诉她，又道：“我恐沈姑娘遭人毒手，已经带回来了。过会子叫他们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给她暂住，等病好些再做打算。她还有个兄长叫沈漠，是十里八项有名的教书先生。也一并带了回来，先叫他在府上做账房先生。他在镇上无处可去，就在前院找间屋子叫他住罢。”
迎春心眼不多，绍先既这么说了，自然应下，并未多想。绍先见她如此，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平白无故领个姑娘回来，她竟也不多问，胡乱任由他解释，她竟也就这么信了。真不知叹她可爱还是可怜。再一想她素日的光景，还是怜惜多些。
天色已晚，绍先便未在内宅久留。另又嘱咐了迎春三两句话，便起身往外院去歇息。迎春起身送他，走了两步，鬓边一枚珠花却颤巍巍地落下来。绍先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正要还给迎春，却见手中珠花细细巧巧一朵，每片花瓣都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穿成的，看着这大小模样，倒和白日里见着的很相似。
绍先眸色略深：“先时没见你戴过，这是哪来的？”
迎春是叫人掳来湖州的，并没带自己贴身之物。后来入了吴兴，她身上的桩桩件件都是孙绍先过了眼置办的。她妆奁里究竟有没有这样一枚珠花，绍先一清二楚。
“今日隔壁的陆家来拜访，是他们府上的姑娘送的。”迎春打量他的神色，心内颇感惴惴。“是我不该收这个？”
“不，一枚珠花而已，没什么该不该的。”绍先唯恐说出来让她害怕，当下便笑道：“只是看着眼生，做得倒很精巧，称得上你。”
迎春面色略红，轻声道：“说是陆家的姑娘每人都有一支。隔壁的四姑娘见了我，说觉得投缘，就送我了。我身无长物，就摘了手上的镯子送她。”
“收着罢。”绍先把珠花送还给她，再无他话。交代她别送出来，叫早些安置睡下，便兀自去了。
等到了外院书房，便将沈谊真那里得来的散碎珍珠交给十一，命他仔细探查：“从陆氏的姑娘查起，除了隔壁的□□娘，看谁的珠花丢了。我瞧着，倒和这些流落出来的珍珠是一样的货。”顿了顿，又说：“费临那里，也要多费些工夫。他娘原是陆家仆从，后来父母都失踪了，从他的娘身上查起，我料想着，总该有收获。”
绍先走后，迎春方问沁圆：“沈姑娘的屋子在哪里？”
沁圆道：“在西边的厢房里。大爷说了，沈姑娘受了惊吓，一时不能见人，得看过大夫，慢慢调理才好。”
这是暂且不让迎春去见她的意思。若换了旁人，府上住了个陌生姑娘，怎么都要去见见。但迎春心气与寻常贵女不一样，她向来没底气不敢掐尖冒头，此刻听了这话，也只说依从，并不敢敢生出旁心。
过了大半个月，沈谊真的病才好一些。虽然还是认不全人，也记不清事，但总归见着人不会大喊大叫了。
到了这时候，孙绍先才许迎春去见她：“届时你也问问她，可认得陆微霜。”
陆微霜是陆九娘的闺名，听说她是初冬时节生的，才出生的时候月光漫天，霜华初现，故起名叫微霜。这些时日，十一的重心都放在查探陆家上头。据他所说，除了住在外头的四娘陆柳宁之外，陆家几位姑娘，就只有九娘陆微霜没戴过那枚珠花，其余的姑娘，大多日日都戴着。
迎春虽不知陆微霜是谁，却没多问，一径应下了。如今是翠箔在沈谊真跟前服侍，一早听说今日迎春要过来探望，遂为沈谊真收拾打扮一番，又告诉她：“这些时日全仰赖二姑娘费心照顾你，等见了二姑娘，姑娘该守礼才是。万不能像昨天那样，拉着小丫头的手说胡话。”
沈谊真不发疯的时候倒也是个水秀的姑娘，安静|坐着，笑盈盈地点头：“好。”
不多时迎春叫人簇拥着过来，果然见沈谊真极沉静，并没出格之处。甚至见了迎春，还知道起身见礼：“二姑娘好。”
“沈姑娘坐罢。”迎春招待她坐下，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回，笑道：“听说沈姑娘大好了，我才来看看。”
“我都好，只是想家。”沈谊真点点头，一时又蹙眉：“二姑娘，其实我总觉得我该有个哥哥才对。”
看来真的好多了，一开始刚到孙家的时候，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明白。
迎春忙道：“姑娘是有个哥哥。前些时候怕你见了他害病，这才没来瞧你。如今你好了，他自然要来看你的。”
说着，又命沁圆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新鲜的荷叶粥。”沁圆一面动作，一面说笑：“昨日姑娘不是还拉着小丫头的手说要折荷叶麽，我想着姑娘是馋荷叶粥了，就叫厨房做了些。姑娘尝尝好不好……”
沈谊真接过粥，道了声谢，便低头认真吃粥。迎春瞧了她一回，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左思右想，终没更好的由头起话茬。
眼见着沈谊真一碗粥要吃尽了，便鼓足勇气问她：“姑娘如今既好了，可还记得一个叫陆微霜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0053.已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