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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047.已修 ...

  •   0047.已修滋暗意中山狼露态,闻风华陆九娘初现

      “请二妹妹暂且与我同入湖州,届时我住县衙,再为妹妹另买一处宅子住下。请二妹妹屈尊略住些时日,我这就传信,请府上琏二爷往湖州来接你回去。”孙绍先一一与迎春详解:“琏二爷与二妹妹是同父所出,自然比其他兄弟更亲近些。”

      细想来,也只有贾琏可以托付了。宁国府里的小爷不堪重托,至于宝玉、贾琮、贾环等年纪又太小,千里迢迢来湖州,怎么也轮不着他们。

      迎春虽想快些回家,却也知道,这是孙绍先四下决断后想出的最优方法。况她向来是凭着人做主,没主见的性子,当下听了,便道:“延之哥哥比我想得周全,我是无论如何想不出更周到的法子了。就依着你说的去办罢,我都好。”

      虽怎么说了,心中却暗自哀叹,这一遭颠簸到了湖州,家里必定都知道了。就是贾琏愿意来接她回去,等她回了家里,又不知有多少话等着。只是再难熬,也得回去。只能如此了。

      孙绍先早料到迎春不会十分辩驳,说这话不过是让她更心安些。略散过一回,便要入湖州。他将马车让给迎春,自寻了匹骏马,也与十七等人一并骑马入城。

      十七年轻,性子比十一活泛些。因凑近些,与孙绍先打趣道:“先大爷骑马的时候倒很有架势,一看就是常习骑射的。常闻大爷病弱,今日一见,气度风华却不减。同样是扬州出来的,玦大爷也素日羸弱,于这一道上就不如先大爷这样出众。”

      君子需精六艺,孙绍先自重活一遭,自然知道文人多体弱,额外留意着学习。至于林玦,他确实对这些不感兴趣。身子骨倒也不算弱,只是不爱习武,一看就是温柔富贵乡里养出来的贵公子。

      孙绍先但笑不语,只问十七:“京里有什么消息?”

      合睿王手底下的暗卫,可不是单用来杀人的。刺探情报比他的人得用许多,远在湖州也能将京里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真论起来,皇帝的担心也有道理。比自己还小一些的亲叔叔,手上又拥重兵,若他真要反,确实是个心腹大患。只可惜他用错了法子,把一个想要安生度日的人给逼疯了。

      “宫里近来倒安静,并无大事。”十七含笑道:“倒是府上在忙祖大爷的婚事。二夫人瞧中了兵部武选司主事曹询芳的女儿,已定下了婚约。府上二老爷想着得个荫封,好叫祖大爷也能入兵部袭个官职。这么一来,人生大事也算是齐全了。”

      朝野内外的闲职不少,官员想把自己的儿子弄进去做个小官也是常事。

      这一遭和上辈子没两样,看来孙旭也知道,孙绍祖在读书上不会有成就了。

      “他不是读书的料,却难得会钻营。可惜了……”

      十七自然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孙绍先是在为那位曹小姐感到可惜,大好的年纪,却定了这么个人。白白拿整个曹家做了垫脚石,结果如何?曹小姐没过门就病死了。孙绍祖一家子和没这回事一样,踩着前人的尸骨往上爬,如何不叫人齿冷。

      “曹询芳官职虽小,却是今上的心腹。攀上这条线,也算是他运道好……”

      孙绍祖近来确实春风得意。身上得了差事,虽是微末小官,但也是吃着皇粮的人了。家里又给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凭着岳父的门路,再往上升迁也不是难事。原先压着他叫他难受的孙绍先也走了,连带着他的未婚妻也病得不像样,给送去了郊外的庄子,难道世上还有比这更畅快的事?

      “连中三元又怎么,如今外放到湖州去做个芝麻小官。”孙绍祖多吃了几杯,与裘良一处讥笑孙绍先:“天不佑他啊,连带着那位贾二小姐都和他一齐倒霉。他才回京的时候,个个都说他好。如今再看,又怎么?失了圣心,就是再有才干也白费。”

      这裘良乃是景田侯之孙,如今在五城兵马司袭承官职。他是最荤素不忌、最为风流浪荡的一个,自与孙绍祖认得,两人便在一处厮混。早知他对孙绍先这位堂兄恨之入骨,今日总算叫他扬眉吐气了一回。

      裘良酒兴上头,笑着给他泼了盆冷水:“世上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啊。听说这位曹小姐貌若无盐,年岁上还比你大些。因是家中独女,家里额外娇惯些。家里的奴才换得极勤快,外头牙婆常要上门去。你若娶了她,仕途虽有益,将来却难免被管束。”

      “不过是个女人,能翻出天?”孙绍祖却混不在意这些,大有迎难而上的架势:“我身为男子,自有我的道理,届时她若管束我,自然也能与她分辨。正室无盐也不妨事,多纳两个美妾不就成了?”

      “话虽如此,自然夫人美些更好。另又说起来,孙绍先旁的或有不足,于婚姻上运道倒不赖。如今娴贵妃有了身子,荣国府愈发如鲜花着锦了。就是再不得圣心,皆时与贵妃攀上亲家,请贵妃从中周旋,保不齐能升迁回京。听说荣国府里的姑娘是一等一的美貌,在京里可谓是独一份。”

      裘良不擅长别的,要说哪家哪户的姑娘出众,委实如数家珍,不在话下。

      这话却实实在在戳中了孙绍祖的心肺。他紧握了酒盅不说话,酒气上涌,模模糊糊间又想起孙老太太寿诞那日。因是孙绍先的未婚妻,他认真端详过一眼。年纪尚小,说美貌非常倒也算不上。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那一截细腰,盈盈袅袅地生长在少女身上,显得极动人。

      孙绍祖喉间略干涩,仰头把酒吃尽了。裘良见他目色发亮,凌空盯着某一处,竟像是着魔了一样。不由推了他一把:“想些什么?”

      “没什么。”孙绍祖没立时答话,又坐着想了一回,方压低声音问裘良:“荣国府在郊外的庄子具体是什么位置,你可清楚?”

      “这我还真……”裘良一下子顿住,诧异地看向他。旋即便露出笑来,那笑意越发放大,末了便显得有些古怪。“你想做什么?”

      “好歹是嫂子,如今病了,我这做弟弟的若不过去探探,也太说不过去了。”孙绍祖慢声笑着,伸手拍在裘良肩上,笑意很有几分亵玩的况味:“我去了,和嫂嫂先熟悉起来,再慢慢地引见与你,如何?别说做朋友的不想着你。”

      裘良本性|爱玩,又出身勋贵,岂有不动心之理。当下连声笑道:“有趣,真有趣。小门户的姑娘倒也认得许多,国公府的这还是头一回。你还真是问对了人,前些时候往外去射猎,我和他们府上的琏二爷去过一回。”

      孙绍祖问清了庄子的具体方向和位置,次日便要过来寻贾迎春。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先说这厢,湖州这里。孙绍先带着迎春,自然脚程更慢些。临到城门口的时候已近黄昏,却见城外已有数架马车候在当场。马车上皆表家徽,只消扫一眼,便可知其中皆是陆氏子弟。

      孙绍先坐在马上,不由淡声自语:“动作倒快。”

      旋即便见为首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青年郎君,穿着银鼠灰色锦缎的圆领袍,身姿挺拔,气度出众,正是将才在店家那里见过的陆容泫。

      陆容泫信步上前,像是毫不介意孙绍先高坐马上,自己屈站于地,言辞恳切地相邀:“不知孙大人大驾,先时略有怠慢。我已回禀家父,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不吝下榻,浅尝薄酒,好叫我等为大人细述湖州境况。”

      孙绍先低头瞧了他一眼,只淡声道:“今有内眷在侧,不便同行。待我安顿内眷后,自当前往。湖州前年才遭雪灾,百姓疾苦,我等岂能大啖酒肉,奢靡浪费?陆公子,请回罢。”

      说罢,竟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径自示意仆从跟随,泰然自若地进了城门。

      陆容泫没动怒,只瞧着孙绍先的背影若有所思。边上一个比他略小些的郎君却受不得这等轻视,上前怒道:“好猖狂,来了咱们陆家的地界,竟还敢给十八郎脸色看。十八郎已屈尊下请,他还要怎么?”

      “本就是你我唐突他内眷在先。”陆容泫声音淡淡,睨了他一眼,负手在后,也不上马车,信步走入城门。

      余下的郎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陆容泫如此姿态,皆效仿于他,弃骏马香车徒步而行。

      孙绍先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迎春坐在车里,将全程尽收眼底,心内不免惴惴。下车进了屋子,坐在绣凳上仍有些不能平复。小声问孙绍先:“今日这样果决相拒,若他气恼了怎么好?这里是湖州,陆氏家业甚大,恐不能善了。”

      “不必怕他们。”孙绍先叫她坐着,嘱咐底下人先拾掇主屋,把要吃的茶先烹一壶来。说话时语气神态皆显轻松:“他们无礼在先,若寥寥数语就想轻松揭过,那我也太不济了。今日太晚,仓促用些饭菜,等明日安生了,再一样样地补齐。”

      孙绍先说着,不由笑起来,很有几分自谦的意味:“宅子太小,二妹妹住惯了大观园,只怕要将就些时日了。”

      迎春忙道:“这就很好,并不算小。原就是延之哥哥一人所住,我本就是多添的。有个落脚处就很好,岂能再挑拣呢?”

      “虽如此,我却总想着给你最好的。”孙绍先略低了低头,再抬起时目色诚恳真挚:“二妹妹,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我本不该分彼此。多添、落脚处这样的话,从此别再说了,听着真叫我无地自容。”

      他分明没说一句出格的话,也没表露半分情意,不过是些寻常真话,定了亲的未婚夫妻说这些,并算不了什么。可迎春听了,却一下子红了脸。低着头搅自己的手帕,低低应了一声:“嗯。”

      “稚虎也来了,过会子叫沁圆抱来。有它陪着,你也安心些。”孙绍先想了想,又添了句:“猫虽警觉,却不如狗强健。等过两日叫他们再送两只狗来看家护院才好。”

      孙绍先把上房留给贾迎春,自往东厢来住。晚饭却是和迎春一处用的,虽略简单,却已比路上风餐露宿好许多。等吃了饭,他便辞了迎春出来。

      路上絮絮交代福园:“叫瑞常先跟着姑娘,姑娘有想要的,就叫他上街去买。宅子里的丫头婆子也少了些,叫沁圆留心看着,若有偷奸耍滑的,就打出去,再叫牙婆送来。明日我要往县衙去,恐日间不能回来。你们要留心,不可让旁人冲撞。”

      福园皆一一应下,见孙绍先如此郑重,已知迎春分量,从此将她视若主母,再无二心。

      陆容泫回到陆家,便问仆从:“老爷在哪里?”

      仆从道:“恐在李姨娘院子里。”

      “请父亲往书房来一趟,我有事要回他。”

      不多时陆氏家主陆兴筠果然来了,见了他便笑道:“我早与你说过,孙绍先绝不是泛泛之辈。况你先时又得罪于他,骤然相邀,他岂肯前来?”

      若孙绍先今日真来了,恰恰说明他没什么好畏惧的,不过也是个寻常官员。可种种传言都证明了,他并不是。能以寒微之身在扬州时就与林子景齐名的人物,岂会是常人?

      “现如今,你又有什么打算?”陆兴筠靠到椅背上,慢悠悠逗弄着鸟架上的鹦鹉:“你我都知道,他必是皇帝的心腹。皇上不放心,觉得咱们研制不出第三枚留芳果,这才让他来盯着。眼下吃不准他究竟是什么人,若真让他知道那些事,恐怕会有变故。”

      “还是循着从前的法子来罢。”陆容泫坐到椅子上,颇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我早告诉父亲,轻易别叫前头那个知县死了。他一死,朝廷必定遣新人过来。还不如从前那个好掌握。”

      “这个若仍不可控,也只能让他和前辈一样了……”

      话音刚落,外头有小厮回话:“九姑娘到了。”

      陆兴筠看向陆容泫:“你叫她来的?”

      “请九姑娘进来。”陆容泫交代了外头,才颔首道:“我今日见孙绍先气度超众,品貌不凡,又是十六七的模样,便想着此事。”

      此刻屋门骤开,一名身着翠色衣衫的妙龄少女缓步而来。但见她广袖长裙,头梳飞仙,上簪步摇,步步行走间,步摇竟不闻动静,举手投足,皆有尺度,竟像是拿着尺子比出来的。

      她盈盈上前,俯身叩拜:“女儿叩请老爷安,请十八兄安。”

      陆兴筠叫她起来站着,却没叫坐。和陆容泫两个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了她一回。这是陆兴筠底下侍妾所出的庶女,排行第九,今岁三月里才及笄。恰是姑娘一生之中最好的年纪,人比花娇,立在桃花底下,就连花也不及她颜色好。陆氏从不苛待庶女,打小就一视同仁。陆九娘虽是庶出,却比许多嫡出闺秀更像样。

      这是陆氏最出众的姑娘,原先想着送她入宫,是以一应事务都是按着嫡脉来置办学习的。今日陆容泫叫她过来,实在叫陆兴筠吃惊。难道在他心里,孙绍先竟有与皇帝一较高下的分量麽?

      陆兴筠略感狐疑,看向陆容泫,却见他面色不甚满意,甚至摇了摇头。

      “怎么?”

      “九娘太大方端凝了。”

      这难道不是好事?陆氏费尽心思教养,要的不就是个圆融的贵女?

      “今日在城外得见孙绍先,我见他身侧跟着一个姑娘。年岁看着极小,顶多十二三岁模样。人却极内敛谨慎,虽瞧着不够端方,那份温柔却绝非九娘所能有。我心中揣测,恐孙绍先喜欢的正是那一类。若真如此,就是送上九娘,也不能使他动心。况且,孙绍先已与荣国府的二小姐定下婚约,就是九娘入府,也只能屈身为妾。我仍在犹豫,不知孙绍先是否真担得起这份期望。”

      陆容泫平日眼光甚高,能叫他说出这种话,可见孙绍先给他的印象有多深刻,带来的感知有多鲜明。他几乎下意识就认定了,孙绍先绝非常人,总有一日会出人头地,甚至于改天换地。只是他为人谨慎,一时不敢十分确定,仍有几分犹豫。

      “既这样,何必一上来就叫九娘出手?六娘与十二娘都与九娘同岁,生得也是花容月貌。你若想送个妾给孙绍先探探风,不如先送他们?”

      “老爷不知究竟。”陆容泫蹙眉道:“你见了孙绍先就明白,若不是九娘这样的绝色,根本拿不住他。六娘和十二娘虽也是一等一的美貌,与孙绍先立在一处,却也会相形见绌。孙绍先的风貌气度,正如珠玉在侧。日光高悬于顶,萤火岂可争辉?”

      陆容泫是家族里早已默认的下一任家主,他说出的话相当有分量。陆兴筠听了这话,便忍不住感慨:“这得是何等风采,果然需一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0047.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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