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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程咬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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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啊,咋的啦孙家丫头?酸了?”
“顾太傅向来是不近女色,突然身边冒出了位女子,那可不得酸一酸嘛!不过,那姑娘长得怎么样?是哪家的嫡出大小姐?”
“那我哪晓得哩?一身上下穿的贵不贵重我看不出来,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倒是真的,总之,宝贝的很就是了。”
孙家丫头不依不饶:“那你看身形总可以猜猜是哪家的姑娘吧?”
“那身板穿个月白衣,瞧着就跟天上仙子差不多,我哪能晓得是哪家的?”赵大婶子摇摇头,“但我瞧着是从春风拂栏里头,手牵手走出来的。”
“你仔细想啊,康仁四绝里头,这二绝说的是婉香飞上了五皇子的高枝。嘿,巧了!婉香是春风拂栏里出来的人,今日那姑娘也是从春风拂栏里出来的。现在……说不定,这日后的太傅夫人,也是今日这位姑娘了?”
“……”
“你听说了没?”孙家丫头转头对自己的手帕交道,“春风拂栏里要出第二个婉香了!”
然后这消息传进宫里,张御医听到宫中的粉衣小侍女们是是这么说的:
一身材瘦小的侍女悄咪咪的:“你听说了没,顾太傅不近女色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自己春风拂栏里的那位守身如玉。”
另一位身材丰腴一些,心也宽:“什么守身如玉啊?什么春风拂栏的那位?你开玩笑呢!就算我真的不能嫁太傅,你也不用编这样的假话来骗我死心吧?”
“真真的,没骗你,大家都看见了,手牵手一起走过的西街,感情好得很,指不定……”
“指不定什么?”
“指不定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互生情愫,苦命多年终得圆满。”
那丰腴的侍女宛遭雷劈:“……你你你,你说慢点我没听清。”
“接受现实吧,把你碎了一地的芳心好好的拼一拼,准备着去喝咱们太傅大人的喜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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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秋没有读人心的本事,哪能猜到这张御医此刻心中净想着她在宫中那些子虚乌有的桃色流言去了?
但这张御医的手,搭在自己的腕上却已经是久久未动了。
虽然谢春秋也知道,这中医都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但……
她迟疑了片刻,看着这张白苏浑然没有要继续动作的意思,最后还是掂量着开口问道:“张御医这望闻问切……也望的太久了些吧?”
张御医这才骤然回神,收回手来,后退两小步揖了一礼,不紧不慢道:“姑娘福泽深厚,未曾伤到皮肉经骨,并无大碍,臣稍后开些补身的药,姑娘按时服用便好。”
虽然谢春秋很怀疑这“伤筋动骨”的事情,把脉到底能不能把出个所以然,但还是配合着点点头:“只需按时补身的服药便可?”
张御医迟疑了一下:“是。”
谢春秋纳罕极了,一挑眉:“没有气血不足,身体亏空的症状?”
前世张白苏来诊自己的脉,那什么气血不和,旧疾入骨,郁结于心……杂七杂八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就差没直接说谢春秋这个人命不久矣。
“不过是近来倒春寒,寒邪肆意了些,贵人身体安康,怎会气血不足呢?”
谢春秋皱了皱眉,没再问了,拧眉看向顾参商。
“怎么?”顾参商仿佛是故意曲解了谢春秋眼中的深意,他眼带戏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喝几副药的苦么?”
“放心,你都住在我这太傅府上来了,药材我来找,万事我来担。”他甩了甩衣袖,继续道,“你就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回清云院好生养着吧,啊。”
谢春秋撇撇嘴。
行吧,这回答还真够敷衍的。
不过,谢春秋本也没什么耐心坐在这里听这张御医闭着眼睛同自己瞎掰扯,于是拍拍衣袖麻溜的会清云院了。
清云院同顾参商的主院仅仅只有是一墙之隔,可她这才刚踏出主院一步,便隐隐约约听见一群莺莺燕燕在叽叽喳喳:
“太傅怎么突然把咱们山海阁的绣娘招到府里来了?可别是来做嫁衣的吧?”
“可不是嘛,这急的跟怕人小姑娘会跑了一样的。”
“哎——太傅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这突然打哪杀出来的个程咬金啊!”
“……”
谢春秋浑然不知道,自己今早的出门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七百八十个版本了。
她这时在一旁听得是满头雾水:“什么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你还不知道呢?这早上啊,顾大人从春风拂栏里牵了位姑娘回了太傅府,这后脚啊,就派人去我们山海阁请了最好的绣娘来府上,你说,这能不让我们多想吗?不过……这位妹妹是新来的?哎哟,长得可真水灵!”
“裁衣我可不会,我只是暂住在这清云院里,你们是……” 谢春秋正准备问这绣娘来府上做什么,就见为首的姑娘的娇容龟裂开来。
紧接着,众姑娘哗啦哗啦的齐齐都跪了下去:“请小姐恕罪!”
谢春秋:“……?”
自从双亲离世后,谢春秋便再也未曾听过有人称她一声“小姐”。
哪怕是做了百越城城主家的养女,这“小姐”的名号也是顶在尹长晴的头上,旁人至多称她一声“谢姑娘”。
谢春秋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跨越生死,再度被人尊一声“小姐”竟然是在太傅府中。
她一时之间很是恍惚,隐约觉得说的是自己,但潜意识里又直接否定了,生怕她们是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道:“……恕罪?你们别紧张,我就是暂居此地,只是想问问太傅找你们来是做什么?”
暂居此地?
太傅府中何时留过女眷?
众绣娘们的内心一片震惊:这故事里的正主……怎么好像还一副不知自己上了戏本子的样子?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一身穿湖蓝色衣裙的姑娘清声回道:“是太傅请我们来为姑娘裁剪一身华服。”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谢春秋愣了愣,好端端的没事去裁剪什么衣服?
她皱眉问道:“是今早的事情?”
“我姓榆。”那一身湖蓝色衣裙姑娘有条不紊道,“是今早的事,不知小姐现下可有空,允我来为小姐丈量一番?”
谢春秋点点头:“那你们也别在这儿跪着了,进屋量吧。”
谢春秋一边配合着姑娘们,心中一边想着:
她如今同顾参商也不过是“救命之恩”,“数面之缘”,那他这般大动干戈的请了这么一干绣娘来是为何缘由?
莫非……
是来裁剪花朝宴上所需要的正装华服?
榆姑娘柔声提醒道:“还请小姐抬手。”
谢春秋依言,双臂水平打开,让她们丈量自己的手臂肩长。
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
这还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小姐叹什么气呀?”那榆姑娘掩嘴笑了,“这般好的福气,这康仁城里的哪家小姐不羡慕?”
“这般好的福气?
“是的呀。”榆姑娘的脸上似乎总是带着一抹春风般的笑意,“我们这十八位绣娘是山海阁里的一把手,全康仁里谁都没有太傅这么大的手笔,眼也不眨的就全给姑娘请来了,可不正是好福气么?”
谢春秋:“……”我想你们可能对福气有什么误解。
这不过是死一次然后活过来,自己为自己找的一条路罢了。
不过,这话谢春秋只会闷在肚子里,她面上调笑着说:“好福气?我才来这太傅府住了一夜,这往后的日子,怕是日日都要和那些苦的不得了的药罐子相伴了。”
事实证明,慌话当真是不能随口乱编。
这谢春秋话音刚落,楚西风还真的定着一张黑炭似的脸,逆光站在门外:“谢姑娘,张御医的药来了。”
谢春秋一哽:“……”
她就是开玩笑说说而已啊,还真的说来就来?
谢春秋懒得搭理楚西风,便当做没有听见,甚至还装模作样的问了一下旁边的小丫头今日手上染的蔻丹是哪家的。
楚西风一时之间是进也难,退也难。
一个谢春秋他都头皮发麻,这一屋子的娇花他哪敢随便就进去啊!
可这药不送到吧,也不知道太傅会怎么罚他。
反倒是那门边的一位小绣娘看楚西风一个大老爷们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怪可怜的,自作主张的接过了要,放在了外间的桌上。
楚西风这厢给了药,叮嘱了声要趁热喝,否则药凉了药性也就弱了。
然后忙不迭的就走了。
楚西风话是这么说的,但谢春秋有个性,她爱听不听。
谢春秋硬生生拖到这些绣娘们对自己上下齐手,全部折腾完了送走这些姑娘之后,才拿起那药碗。
她鼻尖轻嗅,闻了闻那乌黑的药汁。
不过一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补身汤药,只是凭借谢春秋当年喝药如喝茶的架势,她一闻便知道这汤底垫的是百年人参,细细熬出来的。
喝了倒也无伤大雅,只是……
谢春秋推开木窗,将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药,悉数都奉献给了院中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