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一株蚀心两世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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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奚汐一脸恐惧的样子，大约心里是真的在害怕，自己会死；那湦却咬牙狠下心来，没有上前安慰。
“奚汐——”他严肃道：“小时候有人跟你说过吗，龙神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小殿下……”奚汐委屈地看着那湦，“你是想跟我说，奚汐没有说实话，所以就算死了，龙神也不会要我吗？”
每个鲛人小时候都或多或少都被长辈吓唬过，龙神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以此教育他们要诚实；类似吓唬小孩子的话，不管是鲛人族还是人族都有很多，大部分人长大后就不信了。
可单纯如奚汐，还是会被唬住。
上古龙神作为每一个鲛人最虔诚的信仰，他们始终坚信，自己死后会回到龙神的怀抱——
对一个鲛人来说，死后肉身不能回到幽龙谷，灵魂不被龙神接纳，将是这个世上最严厉的惩罚。
奚汐心里害怕极了。
他眼眶红红的，竭力忍着眼泪，像是憋得厉害了，白嫩嫩的小脸上肉眼可见地泛起一片红晕；大大圆圆的眼睛也慢慢眯了起来，蒙着一层水雾般的迷离——
看着倒像是喝醉了。
之前在幽龙谷，他觉得有人拽他的尾巴，现在换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他的眼皮，沉得睁不开来。
缓缓阖上眼睑时，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变得酥酥软软的，慢慢不再撑得起自己的身体。
那湦开始觉得不对劲，奚汐的反应已经不止是“害怕”那么简单，更像是刚才那碗蚀心草的汤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
虽然他认为这药不足以致命，但对身体到底会有什么影响，他也不知道。
“奚汐！”
眼看着奚汐就要倒下，他下意识上前想要将人接住，抬头才发现，云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奚汐身后，正好让人倒在了自己怀里。
“奚汐，不怕不怕——”他拉着奚汐的手安慰道：“我骗你的，骗你的，这个药就是平时族人常用的换心草，吃不死人的。”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小殿下——”他说着回头看了眼门口，发现慕奕寒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才接着道：“荆大夫马上就来了，你肯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奚汐朦胧的眼底短暂地泛起了点光芒，“那小殿下，我是不是马上就能分化成年了？”
“那院儿里那群跟我差不多大的臭丫头就再也不能笑话我是小屁孩儿了！嘿嘿——”
方才还在屋里“吧嗒吧嗒”鲛珠乱掉的人，眼下靠在云禄怀里傻乎乎地笑着，一脸欣慰。
“可是小殿下，我还没有心上人啊，那我会分化成男孩还是女孩啊？如果我就这样分化了……”说着他满是憧憬的眼睛暗了下来，“以后会不会就没人要了？”
奚汐失望地垂下眼睫，偏了偏头，一旁的云禄就立马抬手，将那颗小脑袋扶回自己的臂弯里，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
那湦吃惊地看着这细微的小动作。
这可是云禄啊！云禄——
一块慕奕寒戳一下才会动一下的木头，怎么突然就会写“体贴”两个字了？
他看着奚汐靠在云禄怀里，一脸“娇羞”的小表情，越看越不对味。
眼下奚汐这样子，乍一看像是醉酒，但因为刚才服用过蚀心草，那湦才以为这是药效发作；不过仔细看来，说是寻常鲛人进入了分化期的反应，也不为过！
那湦倒吸一口凉气，震惊、担忧的表情都被奚汐看了去。
“小殿下，你刚才是不是……骗我呢？”奚汐泄气道：“我根本不会分化，还是会死的，对不对？而且龙神肯定也不要我了……呜呜……”
他靠在云禄怀里，终于还是委屈地哭出了声。
“奚汐不是故意要骗人的啊，可大皇子妃让我对龙神起誓，不可以告诉小殿下你的！”
之前奚汐支支吾吾，捂住嘴不肯说的事，居然还与奚氿湮有关？
“皇嫂醒来了？她说了什么？”
那湦紧张地问道，但奚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已经夸张地捂住了嘴巴。
但看着那湦急得抿紧下唇，都快要咬破了也顾不上的样子，他还是心一横松了手。
“算了算了！”他一脸破釜沉舟的表情，“反正撒谎还是违背誓言，龙神总之是不会要我的了！”
“可是小殿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大皇子妃让我拦着你，说喝了蚀心草不但会失忆，还会死的！但她……”
“也没说别的什么，就让我发誓……一定要拦住你，但是又不能告诉你……”
*
因为荆大夫已经被唤去了龙绡宫，照顾奚氿湮，慕奕寒重新回到屋里时，并没有将人带回来；但奚汐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那湦便很快带人赶回了龙绡宫。
之前奚氿湮身体抱恙，一直被结界保护着，在沉睡中恢复元气。
但北冥舸的突然造访在无镜海底掀起一场震动，诸位灵医都被派出安抚族人，那洵也离开了龙灵台，前往四方海域巡查；奚氿湮身上的结界时效已到，短暂地苏醒了一段时间，刚好碰上前来探病的二皇子妃，还有身边哭红了鼻子的奚汐。
奚氿湮待那湦向来视如己出，看着奚汐的状态不对，第一时间最紧张的就是那湦的安危。
奚汐生性单纯，没长几个心眼，三两句话就把自己之前在幽龙谷的见闻交代得明明白白——
包括蚀心草开出的那朵娇艳红花。
因为奚氿湮身子不便，之后便有了她着奚汐去拦住那湦的事；她还逼着奚汐发誓，不能把事情原委告诉那湦。
那湦回到龙绡宫时，奚氿湮已经在灵医的结界内重新陷入沉睡，这些东西都是他跟二皇子妃和当时在旁侍候的鲛人打听来的；只可惜，就连二皇子妃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待灵医处理完奚氿湮的病情出来，那湦连忙将人传到了奚汐的病床边。
“这孩子的状态——”灵医仔细检查过奚汐的身体后，若有所思道：“的确与寻常鲛人服下换心草后的分化期无异。”
“奚汐这个年纪的鲛人大多完成了分化，小殿下最近可发现他有什么意中人吗？如若没有，那便只能是蚀心草的药效了……”
“不过小殿可宽心，翻遍古籍医典，老夫也从未听闻关于误服蚀心草致命的记载；无论奚汐是因为什么原因陷入昏睡，都定能平安醒来。”
“荆大夫——”那湦焦急道：“服过蚀心草后究竟会有何反应，连你都不知道吗？”
“小殿下，请恕老夫无能——”面对那湦的追问，灵医无奈道：“莫说今日这药是被奚汐误食，就算是您亲自服下，老夫也不确定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蚀心草极其罕有，他之前根本就从未亲眼见过患者在服药之后的具体状况；只在医书古籍上看过，服用蚀心草后的反应其实与换心草雷同，都是陷入高热沉睡，乍看来症状与分化期无异。
二者唯一的区别便是，换心草会带来身体的改变，分化出性别；而蚀心草药效过后，苏醒的服用者身体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只有记忆会被齐整整地剪去一截。
“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湦追问道：“荆大夫，我记得你说过，之前你师父留下过一株蚀心草，还被人求走了——”
“那人是谁？现在怎么样了？”
“这、这……”灵医支吾道：“老夫年纪大了……这十几年前的事儿，哪里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那湦反驳道：“荆大夫，你也说这蚀心草稀罕得紧，那可是你身为灵医多年，之前唯一经手的一株蚀心草，怎可能不记得？”
“哎——”灵医面露难色，“这……老夫是真的不知道啊……”
“十几年前……我师父留下的那株蚀心草……”
是被那洵取走的。
“老夫哪里敢多问……”
那湦闻言一阵心惊。
十几年前，不正好与他因为顽皮而偷溜出无镜海，险些夭折的时间接近……
说不出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两件事间，有些莫名的联系。
“荆大夫，那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再次张口时，才发现自己上下唇都打着颤，“在何种情况下，这蚀心草……”
“会伤人性命？”
“据老夫所知——”灵医犹豫道：“应是不会。”
“这蚀心草致人昏睡，药性极强；又因为极其稀有，且服食的后果严重，没有人敢拿来试药。”
“但每一位灵医在学徒时一定都被师父告诫过，鲛人的一生，只可以服用一次蚀心草，若重复服用，最坏的结果便是——”
“长眠不醒。”
不知为何，那湦忽觉一阵目眩。
长眠不醒……
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一阵晕眩间，他身体骤失平衡，向后倒去，被一只熟悉的大手稳稳扶住。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一株蚀心两世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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