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传》九歌霓裳

25、吕雉番外1

　　我是吕雉，吕公的女儿，因躲避仇家来到沛县，自小我便是人人夸赞的美人，说我相貌妍好，举止端庄，有贵族遗风，寻常的男子我是瞧不上的，我自小便盼望着嫁一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以为只有那样的男子，才能让我一生顺福，万万没想到就在父亲设宴接风之时，我便遇上了我这一生的冤家，刘老四——刘邦。那年我18岁，就被父亲作媒嫁给了当时沛县亭长，一个年仅四十的男子，只是因为父亲善相面，观他有王者之相，嫁于他我定会富贵荣华，平安喜乐的，果然将来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我是大汉朝的皇后，未来天子的母亲，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举家搬迁，沛县人生地不熟，恐被人欺凌，父亲又观刘季相貌乃是有福之人，便将我嫁给了这个已至不惑之年的男子，此人相貌倒是端正，只是一双眼睛，具是狡黠，让我不喜，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嫁给了他，便安分守己罢了，想着自己年轻貌美，刘季四十还为娶妻，必会好好待自己，哪里知道真正嫁到了刘家才知，刘季家境竟是如此贫寒，还与那酒馆的老板娘有了一个孩子，自己虽是家道中落，但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嫁到刘家，要伺候他的父亲，有时照顾她那外室的儿子，还要自己下地耕田，一双素手被打磨的又粗又壮，刘季虽说是一个泗水亭长，但是却没有什么钱财，也不干农活，整日里就是跟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喝酒斗气，我虽有不快，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想着自己嫁了他，便一心做好刘季的妻子，没多久我们便有了两个孩子，长女刘鲁元，次子刘盈，我们一家也算是过的和睦，这段日子怕是我这一生孤苦中的唯一的一点甜，像一杯涩的酒，只有入口的甘甜，这样的甜与整杯酒的苦，却是微不足道了。
　　没过多久，刘季去押送劳役去往骊山的路上，劳役逃跑了几个，他也不敢继续前行，听说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项家叔侄于会稽郡起义，想着自己也当为大丈夫，便趁夜释放刑徒，亡匿于芒砀山中，这边苦了我日日去给他们送饭洗衣，但是虽说逃亡在山中，但是那些劳役一向知道刘季的为人，好说大话，为了使人信服，还要我去给他扮白帝之母，去哭儿子被赤帝所杀，装神弄鬼的让人相信刘季，就是天命所归，后来大家推举他为沛公，领导大家起事，刘邦在外起事，杀死县令，自己一家则被秦兵所擒，受尽屈辱，多亏了任敖救下了我们，才免于此难。出狱后，我便接着过自己寻常的日子，日日去打听刘季的下落，就这样过了三年，听说刘季入了关中，派了军士前来接我们，当然也包括他的外室和长子刘肥，我们就这样到了咸阳，进入到了咸阳宫内，我才真正见到了真正的皇宫，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珍宝美人数不胜数，我高高的站在台上，俯瞰下面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舒意畅快，但是刘季无兵，即便入了咸阳，亦不能为关中王，只能被项羽分封到巴蜀之地，项羽进程那日，我作为家眷，只能在两侧迎接他们入主咸阳城，进驻阿房宫，站在当初我站的地方，俯瞰世人，我望了项羽一眼，不像世人传说的那样凶神恶煞，而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玉树临风，少年英雄，将军纵马的模样，他的眼神中似有星辰，不似刘季那样狡黠，许是形势不同所致吧，那年项羽26岁，年纪轻轻便什么都有了，意得志满，偌大的咸阳城，富丽的阿房宫，无数的珍宝，万人敬仰的大英雄，目空一切，眼中有光，自信如阳，这大概便是我少时的仰慕的大英雄成为现实的模样吧，只是可惜我已并非少时的吕雉，我是刘季的妻子，鲁元和盈儿母亲，这样的人便只能活到我的年少绮梦中了。
　　没过过久，我便随刘季前往了巴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此话真是不假，一路上风餐露宿，将士跑的跑，走的走，我的太平日子没过多久，刘季听闻项羽平齐乱，想着趁机联合诸侯讨楚国，趁着彭城无兵，一举占领了彭城，听说还抓住了项羽的夫人虞姬，听说项羽多年来身边便只有这一位女子，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竟能引得西楚霸王项羽钟情多年，但当我去看她时，虞姬早就打伤了戍卒脱身了，见到的不过是一个与虞姬穿着一样的替身罢了，为此刘季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依我看他是老毛病又犯了，这两年多亏我看的牢一些，要不然不知我要多几位姐妹了，想来虞姬能引得项羽钟情，也不光是因为相貌吧，这样机敏的女子，却非常人能及。
　　几天后，项羽的兵马就来了彭城，刘季的几十万大军折损了大半，我也与刘季走散了，后来逃难的过程中，我们又被掳去了彭城当中，开始了我长达三年的囚禁生涯，我不知道我将要面临的是什么，若是刘季死了，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我就只能盼着刘季活着，好好的活着，为了我，也为了孩子，只有他好好活着，我的孩子才能活下去。项羽虽说不曾苛待过我们什么，但我们始终是在牢狱之中，虽无刑罚，但日子也不好过，长日漫漫，我就数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终于有一个人告诉我说：“汉王此在危机时刻，而项羽对虞姬情意颇深，项羽此人重情，若是可以趁机杀了虞姬，定能是项羽心志大乱，汉王也可逃脱，必有东山再起之日，到时候夫人和刘老太公也能还乡。”说起来那时的我也是单纯，我想着：“若我杀了虞姬，我那里还会有命回去，刘季若是知道我为他而死，是不是永远的记住我，会对孩子们好。”正当我犹豫之际，那人将一把匕首递给了我：“说道，夫人，素下决断。”我凄然的说道：“我此在狱中，虞姬既是项羽的夫人，岂会来此，我又怎会有机会。”那让镇定道：“夫人放心，我会引得虞姬来此的，夫人是女子必不会设防，成败就在此了。”我漠然的说道：“小兄弟若是他日见到汉王，替我给他带句话，好好照顾孩子。”那人应下了，我也并没有看见他嘴角那抹笑。
　　果然第二日早晨，虞姬便来了牢中，美其名曰看望我，让我相劝汉王降楚，那日我是我第一次见到虞姬，她一身华服，不堪一握的腰身，发髻梳的端正，虽只是简单的簪了几柄珠钗，但也是华贵非常，她肌肤胜雪，杏核般的眼，薄薄的朱唇，高挺的鼻，还有如柳叶一般的眼角眉梢，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美人，若我是个男子，想必也会为她散尽后宫吧，朱唇轻启，嗓音清脆，她是王的夫人，我亦是，可是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而我却是阶下囚，我看看自己衣衫破陋，皮肤粗糙，许久未曾说话的我，声音沙哑，与她相比，她若是坠入凡间的仙子，我便是一个乞丐了，不由得自惭形秽，想着自己也不过二十几岁，她让我嫉妒，高声的拒绝了她，不堕了我的尊严，我看只她一人前来，趁她转身的同时，快速的拔出匕首，狠狠的向她刺了过去，谁知她好像知道我的意图一般，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顺手夺过了我的匕首，曾经我手上的匕首正紧紧的靠着我的颈，渗出了丝丝血丝，匕首以夺，我败了，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迟迟的她都没有动手，只是又用她那清脆的嗓音说道：“夫人，说吧，是谁给了匕首，并让你杀了我。”我看着她嘴角的笑，只看到浓浓的嘲讽，外面的守卫听到有动静就立刻冲了进来，只看见我倒在那里，虞姬拿着我的匕首，正抵着我的脖子，守卫们立马就把我踢到了一边，我只能艰难的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想着不能输了气度，想想那时的自己也是可笑，气度，尊严，脸面都是最无用的东西，自己却还是那么珍惜，以为是什么宝贝。
　　而后我又听到了我这一生最伤心痛苦的话，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是为旁人做嫁衣，我的丈夫从来没有不在乎过我，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孩子不能有事，我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最后，成为最后的赢家。我曾今以为天下男人均是如此，那日我见了项羽虞姬二人，我才明白这世上还是有情有独钟的，那日的虞姬那样的狠辣，对着项羽却也是温柔似水的模样，项羽那样的英雄，匆匆赶来，也只看自己的爱人有没有受伤，来的时候还给虞姬披上了披风，怕她受凉，这样的一代霸王，也有这样儿女情长的模样，我看着他们牵手并肩而出的背影，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模样了，他们既是相配也是相爱，只留下我在那漆黑的牢房里，迎接属于我的惩罚，幸福与不幸仿佛就在那一墙之隔，那一刻我真的嫉妒虞姬，她什么都有了，那样英俊非凡，才气过人的英雄，眼里就只有她，再无旁人，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即便是自己的枕边人，都充满了算计。
　　而让我真正死心的则是那次，项羽以我等为质，要烹了我等之时，我被绑在高台之上，那刘季，不现在是刘邦了，居然说出来：“若为羹，分吾一杯。”是啊，当时的他什么都有了，都不在乎自己父亲的死活了，遑论是我了，我既不是她第一个女人，也不是最后的一个女人，既如此，我便要成为那个最重要的女人，才不枉费我这一生。终于刘邦没有辜负我的希望，我被放回去了，回到刘邦那里，果然见到了不少的妹妹，有戚姬，薄姬，赵姬，盈儿也多了不少兄弟，原来他比我想的还要多，见我回来草草的见了我一面，便去了戚姬那里，我虽说是他的正妻，可又如何呢，多年的牢狱生活，我已经苍老了十岁，与他的那些姬妾争宠，我早已不放在眼里了，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们，这是我一个做母亲的心。
　　没过多久，听说刘邦撕毁了楚汉盟约，兵至垓下，虞姬自尽，四面楚歌，项羽自刎，一代霸王美人陨落至此，若我是虞姬，哪怕只有那样几年的欢愉，也是活的快活，她轻而易举的就拥有了我这辈子所有得不到的东西，得到了一代帝王全部的爱，让我羡慕，也让我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