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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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掠去，幻化成线性的光影。
楚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连什么时候，追赶他的车轮声和枪声消失都不知道。
直到精疲力尽，停下喘气。
跑得太猛，楚琅一时没缓过来，低下头剧烈咳嗽几声，头脑一片嗡鸣，只有胸膛中沉闷有力的心跳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本以为咳嗽完就好了，谁想喉咙间还是难受得紧，又大力咳了两声，差点把自己肺咳出来，呛得他眼泪都快落下来。
可以说，这是他跑的最持久的一次。
之前他还和凌夜开玩笑说，自己最多只能坚持跑半个小时，没想到真到生死之间时，爆发出的潜力是无限的。
一束阳光射过来，楚琅下意识眯起眼。
等他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楚琅一瞬间失神。
白色颀长的枝干。这是……白桦林？
兜兜转转，没想到又回到了这里。楚琅迈着因脱力而颤抖的腿，走进这白桦林。
春季的白桦林相比秋季的辉煌灿烂，显得小家碧玉了些，细长的枝条吐露出新芽，冒出片片绿色，细细聆听，还可以听到树叶间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楚琅在一棵白桦树下停下。
他记得当初就在这里，凌夜告诉他，他会陪他的，陪他一起成长。
那些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又好像早已远去。
他现在算是长大了吗？
楚琅抬头，对着那高高的枝桠，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光斑。
楚琅用口型无声道，我长大了，我回来了。
所以……你呢？
楚琅默默轻吻了下树杆，像是在吻着自己的爱人。
答应我，千万别食言。
说好的，要陪我一辈子的。
楚琅移开嘴唇，最后注视了眼这片白桦林，然后转身，离去，独留个白色的背影。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后来就是不断的流浪，因为成为独狼，怕误闯其他狼群领地暴露身份，一直不敢嗥叫。只能每夜守着自己，听着远方可能出现的狼嚎，努力分辨熟悉的声音。
每到这时，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那些熟悉的脸。
黑蔷薇，断尾，独耳，那些小狼……还有，他。
那天楚琅他不敢回头，就是怕看见那些朝夕相处的伙伴，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因为一发子弹。
不甘心吗？或许有吧。
可命运这东西，谁又说得透呢。更可恨的是，操纵他们这种生物命运幕后的推手，尽然是自己来源的地方。
后来，楚琅又独自走了很久。
密切尔地区很大，但他走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归处。
有一天，楚琅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灰白的内心重新染上彩色。
顺着那抹气息，楚琅一路摸到了对方的领地中心，抬头，便看见了久违的身影。
楚琅轻轻咬了下唇，确定不是在做梦。
可那一瞬间，又感觉有些失落。
——为什么不是他。
“哥！”
白领像兔子一样地向楚琅蹿过来，热情地为楚琅舔毛。
直到这时，楚琅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为自己顺毛了，一身白毛变成了黄毛，有些地方都打结了，一点都不漂亮。
“哥，你怎么了？大王他们呢？”
对啊，大王他们呢？
心中的委屈、担忧、痛苦一齐涌上心头，楚琅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白领。
白领听完，心疼道：“哥，你受苦了。”
楚琅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原本尽是天真单纯的眼底，此刻却添上了些许沧桑。
白领见他状态不对，关切道：“我给你拿点吃的吧。”
楚琅本想推脱，但一摸肚子实在是饿得慌，食欲代替理智，点了点头。
不一会，白领就带着一块羊腿肉来到楚琅面前。
楚琅忽然想起，去年他刚来的时候，因为害怕躲在那个狼洞里，凌夜也是这样悄悄把一个羊腿塞给他的。
“哥，你怎么了？”
楚琅忍下眼泪，又摇了摇头，低头吃起来。
“谢谢你，白领。”
“不客气哈，当时你也帮了我很多。”白领憨憨地笑，然后认真道，“我相信大王一定会活着，你们也一定会再见面的。”
白领见楚琅神情还有些恍惚，又道：“一会桃花也过来看你。”
“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们这待一会吧，我和桃花商量好了，就算一直待下去也没关系的。”
“不用了。”楚琅说，“我还得去找他。”
“独狼在外面很危险啊。”白领担心他说。
楚琅望向远方，山川静默，云海翻滚，蓝色的天穹苍茫而悠远。
为了他，再遥远，再危险的地方也要去。
白领看他心意已决，叹口气道：“好吧。”
“诶，你可以在我这嗥一下，试着看能不能联系到他，这里是我的领地，周边一切我都制得服服帖帖的，一般狼都不敢轻易靠近。”
楚琅笑了，“你倒是长大了，出息了。”
白领摸摸了自己后脑，“害——家有一宝，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语毕，白领的宝来了。
白领飞速迎上去，对自个宝亲昵道：“桃花！”
楚琅也向她点头道：“弟妹。”
此刻的黑桃花比之前楚琅见的更加自信了，身体也圆润了一小圈，一身黑毛油光发亮，显然是被白领照顾得很好。
黑桃花也礼貌地向楚琅打了声招呼。
白领看向黑桃花后方，“诶——你怎么把他们也带过来了？”
“这不学会走了，到哪都跟着我，甩也甩不掉。”黑桃花虽然在抱怨，但语气满是甜蜜。
楚琅心中一动，果然，就看见黑桃花后边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紧接着又是一只。
两只，三只，四只。
一共四只小狼崽头，以相同的方向，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打量着楚琅。
虽然好奇，但因为胆小，哆哆嗦嗦不敢靠近。
黑桃花温柔地对她的孩子们说：“他是你们的叔叔，不会伤害你们的，去找他玩吧。”
有只和白领长得一模一样，一身灰毛，除了脖子一圈是白的，这小家伙最为大胆，迈着还走不稳的步子，晃晃悠悠地朝楚琅走过来。
这虎头虎脑的样子，楚琅看得心中一荡，那些心底凝结许久的坚冰，也在这一刻也开始融化。
小狼崽屁颠屁颠爬到到楚琅跟前，嗅了嗅熟悉了下气味，也不怕生，一下子扒拉上楚琅细长的前肢。
楚琅忍不了，舔了下那圆圆的小脑袋，猛吸了一口小狼崽。
一身奶香，非常好闻。
小狼崽发出满足地笑声，哼哧哼哧，再一口气爬到楚琅的脖颈上。
楚琅也笑了。怎么都爱爬他脖子？
受到大哥的鼓舞，剩下的狼崽也纷纷靠了过来，不一会，楚琅就被这些小家伙们淹没了。
“他们很喜欢你呢。”黑桃花微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楚琅，看他肚皮上的狼崽子乱爬，说，“所以，留下吧。”
楚琅刚想说什么，就被一个软乎乎的小爪子摁住嘴巴，入眼就是个毛茸茸的小狼头，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盯着他。
楚琅笑着，轻轻把那小爪子挪开。
白领道：“是啊，留下吧，你在这里发出信号，如果他听得到的话，也好来这里找你。”
楚琅看着那一双双友善温柔的眼睛，感觉心中一暖，沉默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
那就在这等你一会吧。
如果等不到，我再去寻你。
后来的每晚，楚琅都会狼嗥很长一段时间，每一次直到精疲力尽，嗓子再也发不出声才肯罢休。
他要用最响亮的声音，用他生命的全部力量告诉他的爱人，他在等他。
有天那只和白领很像的小狼挂上楚琅的脖子上，奶声奶气地问楚琅：“叔叔，你在等谁吗？我问妈妈，妈妈什么都不告诉我qwq”
楚琅温柔地摸了摸小狼的头，“是啊，叔叔不小心和他走散了，在等他呢。”
小狼崽被楚琅揉得舒服极了，闭上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我和叔叔一起等。”小狼崽睁开眼，模样认真地看着楚琅。
“好，一起等。”
楚琅抬头看了看天，漆黑的天幕下，万里无云，没有星星，只有月亮。
是难得是个满月。
耳边传来轻轻的鼾声，楚琅低下头，看见小狼崽正抱着他松蓬蓬的白尾巴，甜甜地睡着了。
楚琅一脸温柔地看着小狼，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皎洁的圆月。
人们都说，满月就意味着团圆，所以，是你要回来了吗。
渐渐的，困意袭来，楚琅的眼前有些模糊了。
一阵风过，草丛被吹得左右摇摆，在那绿色深处，静静地躺着两头狼，一大一小，月光温柔，给他们的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纱。
等下一阵风吹来的时候，一只银灰色的影子慢慢接近，他的脚步很轻，没有吵醒熟睡中的他们。
迷迷糊糊间，楚琅感觉脸颊一热，就像是有谁在他脸边温柔吻下。
楚琅下意识去抓，这次没有扑空，他结结实实抱住了他，并用力搂尽怀里。
那熟悉又温暖的气息撞了满怀。
“对不起，我来晚了。”
楚琅没舍得睁开眼，怕又是一场梦，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但笑意已经控制不住地爬上他的嘴角。
抱着楚琅的小狼崽也醒了，揉着眼睛，看见一头陌生狼，显然是吃了一惊，嘴巴张得大大的。
小狼崽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他敢说，他这是他能想象的，最好看的狼。
和小白叔叔一样好看。
小狼崽眨着眼，歪头问他：“你就是小白叔叔等待的那个谁吗？”
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比了个嘘声，眼神瞟向还没睁眼的楚琅。
小狼崽也是机灵，捂住自己嘴巴，点了点头，识趣地跑开了，远远高兴地说，“我要告诉爸爸和妈妈！他们知道一定很高兴！”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凌夜看那小团子像滚球一样跑远了，回头注视自己的爱人，眼底的温柔仿佛要化开一半。
“睁眼吧。”
楚琅依旧闭着眼，“不睁，睁了就梦醒了，你……又要走了。”
感觉心都什么东西击中，凌夜感觉胸口又闷又疼。
“好，那就不睁。”
楚琅幸福地笑。
“睡吧，好好享受这个美梦。”
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如今晚的圆月。
从今往后的每刻，皆是美梦。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32章（全文完）
